<>生完之后,我就哭了,躺在台子上,全身无力,只能吭吭两声,眼泪是不自觉往下掉的,我老早就没什么力气哭了,因为真的很累很累。我生的时候,连李姨都赶过来了,大抵是刘阿姨给她打的电话。然后就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生完之后,我睡了一阵,等醒过来的时候,病房里也是满满当当全是人,表姐跟李岩也一道过来看我。
其实,我睁开眼睛的刹那,很希望在病房里看见梁景,让外婆知道我怀孕,我也并不是那么纯粹的只是想让她知道我怀孕,其实我更想让梁景知道,我怀孕是真的。曾经,我一直以为高媛一定一定跟梁景还有什么联络,所以我让邹平去暗中查过,才知道,我好像是想错了。
高媛对我很好,大抵也是曾经被梁景吩咐过吧,我这样想。
我醒过来的时候,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孩子身上,并没有人在意我,所以也并没有人发现我醒了。我缓缓的侧过头,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最后终于放弃了无畏的寻找,因为根本就没有梁景。
眼泪滚落的刹那,李子木刚好转过头来看我,他微笑着过来,伸手拉住了我的手,说;“醒啦?”
他这么一出声,一下子所有人又往我这儿围了过来,一个个都眼巴巴的夸我棒,夸我的孩子长得漂亮,李姨尤为激动,从外围一下子挤了进来,并且不动声色的排开了李子木的手,自己用双手牢牢的握住我的手,一句话也不说,就是冲着我笑。我想外婆一个人在家里也很激动吧,只是没想到过了没多久,就听到病房外面传来了外婆的一声叫唤。
“清城哎。”
我这临盆的时间,是靠近年关的时候,正值冬天,外面冷的不行,再者外婆腿脚不方便,我真的没想到,她会过来。我身边已经没什么至亲的人了,梁景的外婆,我一直都当她是自己的外婆一样,此时此刻见着一个自认为很亲的亲人,心里多多少少会有些矫情的感动。
所以一时没忍住,我又哭了。
外婆被人推进来,在我的床边停住,她牢牢抓着我的手,说:“辛苦了。”
我就笑着摇摇头,但凡女人都会经历这样的事情,只要身边还有人疼着,倒是一点也不觉得辛苦,最怕莫过于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随后,外婆便拿了个小本子出来,上面有好些个名字,男男女女都有。最后,我给她取了个名字,叫梁婷钰,小名叫喋喋,因为这孩子有一段时间,不知何故总是‘喋喋,喋喋’的叫,一边叫还一边笑。后来,我顺口,就叫她喋喋,这么叫她,她还挺高兴的。
于嘉茹在我生完后的第二天回国了,一回来就马不停蹄的赶过来看我,这人在外跑了一圈,整个人黑瘦了不少,出现在病房门口的时候,我差点都认不出来了。
我说她变的我都认不出来了,她说一孕傻三年,我是因为傻了才认不住来。她还告诉我,她曾经在巴黎遇见过梁景,这人还是跟以往一样,性子冷冷淡淡的,路上遇见了,竟然也只是点头微笑,就这么过去了。
等于嘉茹还想去追问他到时候,这人却不见了。
出院坐月子,外婆非得拉着我去半山别墅,我推脱了无数次,最后还是迫于无奈跟着她去了,还说快过年了,也要一家人团团圆圆的才好,不能让我孤零零的一个人,现在我给他们家生了个大胖曾孙女,不管怎么样,都是他们家人了。
刘阿姨也跟着我一块去了半山别墅,多个人多双手照顾我,而且刘阿姨经验丰富,肯定能好好的照顾我出月子,再联合着李姨,真的是不能再好了,这两人天天凑合在一块聊菜谱,聊怎么给我补身子,怎么样能让我奶水变多。每天一清早就出门去买东西,买这个买那个的。
本就是挨着过年,几乎每餐都是大鱼大肉,我的一日三餐,包括闲暇时候吃的东西,他们全给我包了。有些时候我嘴巴痒痒,想吃点乱七八糟的东西,她们都不让,说什么这不好那不好的,对我对喋喋都不好。
过年前两天,我听到外婆好像给苏孟打了电话,意思是想让他们回来过年,她一个老太婆,年岁也那么大了,如今是数着天过日子了,现在好不容易挨过了一年,就想着一家人团团圆圆的吃个饭。外婆的语气特别软,不过中间她并没有提到我,大抵还是怕苏孟反感。
不过,我想外婆是在帮我和梁景制造机会,一次相见的机会,毕竟现在我们连孩子都有了,那可是他梁景的种。我一直躲在后面,跟外婆一起等待着结果,很快我就听到外婆的笑声,说:“好好好,到时候我让司机过去接你们。”
我忍不住笑了一下,听完之后,就跑开了。住在半山别墅的这一段时间,我偶尔会上三楼梁景的房间去看看,房间被李姨收拾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倒是还残留着他的一丝气息,有时候看的久了,我仿佛能看到自己第一次来这栋别墅的情景,那天的我依旧是狼狈不堪的,被他从半道上领回了家里,还大喇喇的霸占了他的床。
两天后,外婆就喜滋滋的拉着我的手说:“小景他们回来过年了。”她的眼角眉梢带着满满的笑意,看起来十分高兴,握住我的手稍稍紧了紧,“放心吧,连孩子都有了,无论如何都没有人能够拆散你们了。”
我没说话,只是微微的笑着,因为心里特别没底,总觉得一切哪有那么容易,怎么会那么容易。
不过,那天,我还是翻箱倒柜的找衣服穿,换了四五次衣服,被养小猪似得养了那么多天,气色好了许多,上围也变丰满了,整个人胖了许多,幸好迄今为止,还没变成一个胖子,但我对将来忧心忡忡,真怕再这么吃下去,我一定会变成一只肥猪的。
整理完自己之后,我就去婴儿房看孩子了。
他们是傍晚时分到的,我是掐着时间下去的,说实话,当时很紧张,因为太久没有见了,所以特别紧张,而且来的人不单单只是梁景,还是苏孟。然而,我还是想错了,连外婆都没有想到的结果是,来的人只有苏孟,没有梁景。
苏孟提着行李,身上伴随着寒风进门的时候,面上含着浅浅的笑容,她的样子跟之前有些不同,整个人温和了很多,见着我的时候,她整个人愣了一下,停在原地,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许久之后,她才微微垂了眼眸,走了过来,在我身侧站住,说:“我不想心烦,也不想吵架,你可以暂时回避一下。”
“哦,好。”说完,我就回身上了楼,上了台阶,终究还是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别墅的大门紧闭,再没有任何开启的迹象,他还是没来。
开饭的时候,李姨来叫我,我推拒了一下,不过从李姨的表情可以看出来,苏孟应该不会对我怎么样。
我想了想,就抱着孩子下去了,外婆同苏孟已经坐在餐桌前了,我抱着孩子过去,外婆刻意给我使了个眼色,让我坐在苏孟的身边,我稍稍犹豫了一下,也就坐了下来。喋喋还是小小的,睁着大眼睛,看着周遭的一切,嘴里发出只有她自己懂的语言。
苏孟起初一直没有动,一只手放在桌子上,我将喋喋竖起来抱着,她张着双手,正好小小的手掌落在了苏孟的手背上。我心里猛地一惊,迅速的将孩子抱到了另一边,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反倒是苏孟先开口了,侧过头来,先是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我怀里的孩子,问:“叫什么名字?”
“梁婷钰。”
“多大了?”
“两个月不到。”我如实回答。
话到了这里也就停住了,默了片刻之后,才道:“吃饭吧。”
这一餐饭吃的很沉默,屋子里除了电视和碗筷相撞的声音,就再没别的声音了。饭后,我只在楼下坐了一会,就上楼了。坐在摇床边上发呆,不知过了多久,房间的门被人叩响,随即苏孟就开门走了进来,我倒是没有多少惊讶,只对着她清浅的笑了一下。
她轻手轻脚的关上了门,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目光落在摇床里,已经睡着的孩子,沉默了很久之后,才问:“你是不是觉得有这个孩子,我就能成全你们了?”
她并未看我,只看着喋喋,而此时喋喋的眼珠子忽然动了动,眼皮跟着掀了一下,过了一会,忽然就睁开眼睛,婴儿的双目十分明亮澄澈,这样直勾勾看着你的时候,整颗心都化开了。喋喋的表情挺丰富,看着苏孟,先是发愣,然后皱眉,紧接着就张开嘴巴,笑了。她很爱笑,到至今都不怎么哭闹,很乖很听话。
我想对于这个年纪的苏孟,对小孩子是没什么抵抗力的,余光扫到她的时候,我看到她嘴角泛起了一丝笑容,还伸手不自觉的去逗弄了一下喋喋。
“其实我已经没想跟梁景在一起了,有个孩子就够了,挺好的。以前我以为自己一辈子都没有办法生孩子了,幸好老天还是可怜我的,在我失去所有的时候,给了我这样一个礼物,这样的话,我以后就不是一个人了。伯母,您放心,我不会做让大家都不开心的事情,我生孩子这件事儿,您就瞒着梁景吧,永远都不要让他知道。”
“我有正源和悦美,能养活自己,也能把孩子养好。”我笑了一下,说的特别坦然。
苏孟在看着我,但我并没有回看她,仅仅只是看着喋喋,看到她笑,看到她健康,我也满足了。我不知道苏孟当时在想什么,但她并没有离开,只是坐在那儿,跟我说,做单亲妈妈很辛苦,女人独自一个人怀孕生孩子,再独自一个人养大孩子,有多么艰辛。
仿佛在同我说她自己的当初,她跟我说了好久,逗孩子的时候,我看到她手腕上两条深刻的疤痕,心里莫名的惆怅。之后,外婆告诉我,她说苏孟也不知道梁景现在在那里,所以她才一个人过来。
晚上12点整的时候,我上了别墅的天台,身上裹着厚厚的棉衣,坐在椅子上,欣赏烟火的灿烂。如今我还在这里,可你又在哪里呢?
苏孟呆了没多久就回去了,不过之后,她每隔两到三个月就会回来一次。对喋喋她还是不冷不热的,但我知道她并不排斥这个孩子,从她没回来都会带各种各样孩子用的东西,就知道了。
老城区建的建筑物还是毛坯的时候,我开着车子去看了一次,虽然还没有完全建造好,但雏形已经有了,两座房子一高一矮,代表这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中间由一座天桥相连,就好像两个人手拉着手永远不分离。
他竟然真的按照我说的设计了,听说这一处楼盘还没开盘就被炒的火热,因为寓意好,再者构造独特而又精致,还没开买,价格就已经很高了。
这亦是梁景留给我的回忆,就这样**裸的扎根在城市中心,这样,让我如何能够忘的了?又让我如何能够好好的过新生活,找新的男人,过新的日子?梁景是故意的,他让我备受煎熬,等熬不住了,就知道我会想方设法的去找他!
他知道我脸皮厚!他就是喜欢看我追着他跑!变态!
之后,我才知道,现在的梁景神龙见首不见尾,谁都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或者说做那些事情的目的是什么,梁氏财团一直由小叔出面管理,他却退居幕后,甘做军师。谁都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
只知道,有一回去蹬雪山,遇见雪崩,差点就死了。
跑去印度贫民窟,遇着暴乱,差点给人弄死了。
他到处乱走,像个超级英雄似得,哪儿有危险哪儿就有他,帮梁氏财团做了不少善事,也换来了不少好名声。
这些苏孟都知道,却根本没有办法阻止,因为他不想跟她对话,这大抵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对母亲,仅有的一次强烈的叛逆,他只是答应她不再见我,又没答应不再折腾自己,而他做这些,又美其名曰为了梁氏,苏孟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一来他确实从来没有偷偷见过我,二来他也确实为梁氏争良心企业的美名,她见不着梁景,却能知道他差点把自己折腾死。她也知道那是梁景一种无声叛逆,会一直叛逆到死。
谁也见不到梁景,除了他主动联系人,别人如论如何也联系不到他。
在喋喋满一岁半的时候,有一天,苏孟忽然跟我说梁景在马代,说完之后,深深看了我一眼就走开了。坑岁估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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