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那你们先聊,我去端糕点。”
尉迟行见他弟弟走了,才把书房的门关上:
“你送完了镖,不是应该离开长安了吗?怎么和我弟弟一起上书院了?”
“哎呀,这件事情说来话长,反正我一时半会走不了了。”
“袁烈知道吗?”
“他知道,就是他害的。我今天来,不是跟你讨教什么的,我就是问问你,能不能找个人,帮我抄经文?”
“经文?”
“你把事情经过告诉我,我才能知道该怎么帮你。”
蒙羽把她怎么留在李府的经过告诉了尉迟行,没有说硝石的事。
“那个袁兄,怎么如此糊涂?他明知道那个李芙从小心系于他。还把你留在了她那里。还有你,你没钱了可以问我借,为什么跑去为李芙做活?”
蒙羽吐吐舌头:
“我不喜欢问人借钱。”
“那好吧,到时李芙让你抄经文,你就拿给我,我写起来快,一会儿就能帮你抄完。”
“尉迟兄,你这么仗义啊。”
“我那是对袁兄仗义,他临走前还过来托我多照看你呢。我想着你马上就走了,照看也照看不了多久,没细问就答应了。没成想,你竟还要多留三个月。”
蒙羽过来拍拍他的肩膀:
“不白让你抄,我那还有一百多两的银票,我全给你。”
“算了,你用命赚来的银票,我可不敢要。”
蒙羽被他这么一说,想起了何刀那件事:
“对了,尉迟兄,你现在不用回巴蜀了吗?”
“暂时不回了,我被调回长安了。”
“哦,领了个什么官职啊?”
“长安什么地方,能有什么大官让我当?暂时在翰林院做编修。”
“不错啊,怪不得李芙夸你是翰林好手。我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尉迟行看她贼眼溜溜,有些怕她:
“还有事?你先说说看。”
“你做这个官,肯定要待在皇宫里干活的吧。你能帮我多留意一下有没有半面侠的消息?我想会会他。”
“不行。”
尉迟行猛地站起身:
“半面侠武功高深,你不可能是他的对手。这个事情,你不要再管。”
“没试过怎么就知道他比我还厉害?尉迟兄,你是文官,所以看人会点功夫就会觉得高深无比。不信的话,我现在也可以耍一套鞭法给你看。我的七灵鞭,克他那什么勾命剑,就是手到擒来。”
见尉迟行还是不相信的样子,蒙羽看了看外面的天,不错,已经擦黑,可以给他小露一手。
“走!”
蒙羽毫不客气地提溜起尉迟行的衣领,夺门而出。
转廊处,尉迟衍正端着个小碟子准备过来,他只看见一黑一白两条身影擦着长廊而过,再揉揉眼,什么都没有了。
蒙羽把尉迟行带到他家一处偏僻院落的竹林旁边,把他摁到了一旁的石凳上。
“这些竹子还有用吗?”
蒙羽指了指一旁在瑟瑟秋风中发抖的紫竹。
“用处不是太大。”
尉迟行不知道她想干吗,斟酌了一下词句。
“那我半柱香内,把它们全部连根拔起。你们可以换点松树过来栽栽,更耐冻。”
说着,蒙羽也不给尉迟行说话的功夫,从裤腿管里抽出七灵鞭,运着气,抖动手腕。
一条半丈长的鞭子在她的腕力下,变成了一把闪着狂蟒光泽的剑尖,朝着竹林冲去。
尉迟行只能看着蒙羽飞速地旋转着手里的鞭子,发黄的竹叶被似挨不住狂风那般,翩翩飞落。
倾刻功夫,小小竹林便只剩一根根立在土里的竹竿。
蒙羽走了出来,抖了抖头发,把挂在上面的竹叶抖掉:
“叶子已经扫空,现在帮你拔竹,翻土。”
蒙羽见对面的尉迟行直愣愣地盯着她的脸,还以为他被自己精湛的鞭术折服了。
她稍一运气,腾身而起,直冲竹田。
这次手里的七灵鞭便柔软了好几分,她像捆东西一样,一下缠起好多根竹子,稍一用劲,捆住的那些竹子全被她连根拔起。
“怎么样?”
蒙羽落地,拍拍双手,收起鞭子,抬脚到石凳上,把鞭子绑好。
“蒙姑娘,你的功夫确实不错。但你刚才打竹叶的时候,你的面具可能被竹子勾到了,我想提醒你也没来得及说,你的脸上,没了面具。”
“什么?”
蒙羽连忙摸了摸自己的脸。
果然,光溜溜的,不复之前的坑坑洼洼。
“我面具呢?”
蒙羽带着哭腔,问对面的尉迟行。
“你别急,想必就是在竹子中间,我帮你一起找。”
尉迟行就蒙羽如此着急,也紧张起来。
俩人找了没多会儿,就看到了那面掉落在竹子中间的已经被刮破的面具。
“这都破了,还怎么用啊?都怪你,不相信我武艺高深。”
蒙羽的眼中藏着愠怒。
尉迟行被她这么一看,心跳漏了半拍:
“你别急,我知道长安哪里有做这个的高手。你在这里等着我。我一个时辰内,就把新的面具给你拿来。准保一模一样。”
“真的?”
“千真万确。我先给你拿点吃的过来,你就在这里,哪也别去就行。”
尉迟行把蒙羽破损的面具揣入袖口,给他端来几碟糕点,便匆匆离去。
他到还算守信,一个时辰将将过,他就回来了。
“做出来了?”
蒙羽开心地上前。
“做出来了,你试一试。”
尉迟行将一个颇为白净的胶皮给她。
“怎么这么白啊?”
“那个师傅说我给他的那张原本也白,是因为时间久远了才会发黄。发黄的胶皮就容易脱落,粘着力不好。他说了,你要是用这个,不会那么容易掉了。”
“好吧。”
蒙羽接了过来,覆在了自己脸上:
“如何?”
尉迟行见蒙羽又变回来了,这才敢再次正眼看她:
“不错,和原来的一模一样,除了白了一点点。”
“那行,时辰也差不多了,我先回李府了。我们说好了,你要帮我打探半面侠的消息。还有,等李芙让我抄经,我就拿来给你。”
说完,蒙羽便准备踏月而去。
“等等,你的旧面具。”
尉迟行从袖口里掏出那面破损的面具,追了上去。
“你帮我处理掉就行,谢了。”
看蒙羽已经走远,尉迟行拿着面具,不知该放到何处。
埋了?不好。
烧了?不行。
最后,他还是把面具往袖口里一塞,回书房了。
蒙羽有个尉迟行这么个帮手,再也没有后顾之忧。
她过起了黑白颠倒的日子,白天在书院呼呼大睡,晚上跑到城外去练功。
为着即将到来的和半面侠的一战而努力。
许夫子看着垂髫小儿都比蒙羽用功多了,在一旁痛心疾首:
“寸金难买寸光阴,至仁啊,你看到旁边的小娃娃字都比你写得好,你不惭愧吗?”
蒙羽揉揉惺忪的眼睛:
“惭愧,许夫子,我就是因为太惭愧了,所以无法面对我的字,只能用睡觉麻痹自己。许夫子,劝你一句,我已经放弃了我自己,你也别再挣扎了,放弃我吧。”
说完,她又继续伏桌大睡。
“朽木不可雕也。”
“什么?他天天睡大觉,不习字?”
李芙听着许夫子的话,勃然大怒:
“那看来他每天交给我的经文都是别人帮他抄的。许夫子,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差点在佛前犯了大错。馨玉,喊上藏沙,我们回去。”
“李芙啊,至仁可能是不喜欢和那些娃娃们一起在课堂上习字,也许人家是在夜里偷偷练呢?你先别生气,还是要问清才对,不能冤枉了他。”
许夫子见李芙那么生气,生怕给蒙羽带来灾祸,赶忙上前劝慰。
“许夫子,我知道你心善,但心善只能纵容投机取巧,懒散之人。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会查清楚的,不会冤枉于他。”
李芙说完,便和馨玉朝着丁字班走去。
尉迟衍见李芙一脸怒气朝他们走来,连忙推了推一边的蒙羽:
“你家主子来了,你快醒醒。”
蒙羽一个激灵,连忙撑起身子,坐正。
“藏沙,你出来。”
李芙的语气很不好。
“是,小姐。”
蒙羽揉揉眼睛,朝门口走去。
“你老实给我交代,每天的经文,都是谁帮你抄的?”
“小姐,是藏沙自己写的。”
李芙哼了一声:
“行,你现在就进去,给我写几个字看看。”
“啊!”
“啊什么啊?快写。”
李芙拉着蒙羽进了丁字班,盯着她下笔。
“小姐,写什么啊?”
“就写你的名字,藏沙。”
“哦。”
蒙羽蘸了蘸墨汁,在纸上一笔一画写了起来。
可是“藏”这个字的笔画实在太多,一开始她的起笔就有些小,写着写着,字都糊到了一处。
“倒是有趣的紧,练了那么久的字,居然连自己的姓都写不好。馨玉,带他回去,今天罚他二十个板子。”
“小姐,罚这么重啊?”
“再多说一句,再加十个板。”
蒙羽连忙捂住了嘴,不敢再做争辩。
李芙带着馨玉和蒙羽回去,刚到李府门口,管家张伯便急冲冲地上前:
“小姐,大事不好了。”
“何事这么慌张?”
“小姐,公子刚刚收到战场军报,说袁将军被突厥兵设伏袭击,至今下落不明。”
“什么?”
李芙听了这话,恶狠狠地瞅了蒙羽一眼,仿佛袁烈出事就是因为她没有好好抄经文导致的:
“我哥现在在哪里?”
“公子已经随着宣威将军北上,要去驰援袁将军。”
“我哥他又不会武功,他这不是胡闹吗?”
李芙的声音也跟着慌乱起来。
蒙羽连忙抓紧时机,跑到李芙面前:
“小姐,藏沙以前走镖,会些拳脚功夫。不然,由我去保护公子,也算将功赎罪。你看可好?”
馨玉也连忙上前:
“小姐,藏沙之前能救下袁将军,还一人把佛运了回来,自然有他的本事,我看就让他去吧。”
“着人给他准备两匹快马和地图。”
李芙气狠狠地说:
“要是你能护住我哥,还能保得镇国大将军平安,我便不再让你习字,放你自由。”
“多谢小姐准藏沙将功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