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几天我会和大农令商量着拟定个钱粮保存制度,无论国库内库乃至郡县的府库都必须有严格的贮藏制度,建立追罚机制,粮食乱堆乱放保存不利造成重大损失的,必须要逐级惩罚直到追溯到少府,按照刑责交给廷尉量刑重罚,最重的具体办事人腰斩弃市,轻者免官除爵完城旦舂,上级管理者免官除爵耐为鬼薪白粲,继续往上追溯除爵、免官,到少府丞罚俸一个月,少府曹时自己罚俸半个月以示惩罚!”
官吏们脸色一苦知道好日子算是过到头了,不但是少府要拍板做决定,还要联合大农令一起搞更严格的制度,听到接下来的话几个人差点吓昏过去。
曹时威严的声音如雷霆咆哮:“不但如此,少府和大农令主管国计民生息息相关的钱粮,必须制定严格的巡视制度,定期或不定期的抽查各库钱粮贮存情况,做到时刻提防贪渎、怠政、尸位素餐等情况生,只要被我逮到偷奸耍滑、贪赃枉法、弄虚作假之徒……对不起!不管你是哪位列侯的亲戚,哪家外戚的友人,又或者和哪位诸侯王关系密切,都逃不了临刑的那一刀枭之苦!”
挥手散会,七八百余号属吏如蒙大赦,狼狈不堪的逃出去。
张汤面色欣喜地说道:“恭喜少府,属官属吏初步服膺于您的雷霆手段,不用多久少府上下便可犹如臂使!”
“没那么容易啊!不做几样漂亮事镇不住这帮积年老吏,说到底我太年轻的短板无法掩盖。”曹时揉揉眉头苦恼地说道,任何时代处理吏治都是件费事费时费力的麻烦事。
好在这个美妙的时代还没有堕落到千年后无药可救的地步,豪强地主在大汉帝国的执政集团眼里,犹如砧板上的肉随意处置,奸猾小吏在汉初非常罕见,即使偶尔有几个异类出现也难逃一刀两断。
张汤笑而不语,显然他的心里早有定计,有很大把握协助他完整拿下少府大权,这不仅出于公心考虑,更是为了报答曹时的知遇之恩。
他本是内史府里地位卑下的斗食佐官,依靠晓刑律知事故的优势在内史府里略有薄名,自从那次在平阳侯府结下善缘,他的人生生巨大变化,前段时间被提拔入少府里,在符节令手下为秩三百石的符节郎,在世人眼里他是鲤鱼跃龙门从平民变成中级官僚。
知遇之恩不可不报,即使还不起这大恩也必须咬牙坚持下去,即使把他这条性命豁出去也在所不惜,他母亲从小就是这样教育他的。
曹时皱眉道:“你没看到他们的眼神在看你吗?你善刑律诉讼的名声在长安内外不算小,这手制度里有着显著的申韩之术的影子,可是你应该知道此制是我自己创造的,他们其实是在冤枉你,你难道就不害怕他们会找你麻烦吗?”
张汤倒退几步,聊起长袍跪下来郑重的行礼:“卑下本是一介粪土草民,得幸遇到君侯垂青飞黄腾达,君侯之大恩重如山岳,张汤唯有衔环结草以报君侯的看重!古有朱亥荆轲为报君恩慷慨赴死,我张汤受到一点轻视侮辱不值一提,况且君侯言出必践,用法行策颇有商君(商鞅)风范,乍看很简陋的监管巡视制度可以防微杜渐,比起一千类斩刑还要管用。”
“我不敢自比商君,况且商君过于刻峭,不懂得为人为己人留下余地,造就百年大秦强盛也断送了他的卿卿性命,只懂得行严刑酷法而不懂人心者不是名臣,我的志向是做周公、百里奚、管仲、晏婴那样名垂青史的大臣,况且当今世事不是变法前的弱秦,我不希望你纠结于商君的伟业而走上那条不归路,无论对大汉帝国亦或你自己都不好。”
曹时意味深长地望着他,张汤晓得恩主在提醒他不要以商鞅为偶像,可是他不去走商鞅的路也没有办法,法吏的痕迹早已深深刻在他身上,想洗掉身上的符号绝不容易,自从法吏转黄老的晁错被杀以来,京师内外的法吏都断了转换门庭的打算,即便换身皮他们也不会改变自己的行事作风。
少府是皇家内库,积累三十多年攒下来的财富非常惊人,从汉惠帝以来四十多年积蓄了2ooo亿钱,看起来数字非常夸张,可是对比一下吴王刘濞炼铜煮盐积攒下数百亿钱,梁王刘武受封诸侯王3o多年积攒下黄金4o亿钱,钱粮资产折起来足有1oo亿钱相比,少府这点家底真心不算很多。
相比之下丞相监管、大农令负责的国库连年支出也比不上皇家内库有钱,国库里存款只有不足1ooo亿钱,上半年大兴土木重建新长安支出8o亿钱,外加养百万民夫几个月又花费2o亿钱,需要两年半的纯税收才能把损失找回来。
建设的新长安城好处飞展现出来,漂亮的城市建筑还有整洁的街道让来往的客商流连忘返,精致美丽的二层民居不知羡煞多少人的眼睛,长安诸陵邑的豪强地主们恨不得使出吃奶的力气往长安城里钻,只可惜制度就是制度,陵邑籍贯的豪强地主商贾有钱也别想进长安。
长安城里,除了东市的商贾,西市的工匠以外,整座城市都属于军功爵集团,以及他们的亲眷良家子,他们像关东的豪强地主们般富裕,但是他们永远不是让人厌恶的豪强地主,因为他们的土地是皇帝授予的功勋名田,他们每天磨练战阵搏杀技巧等待宝刀饮血的时刻。
上一次廷议获胜又压倒三公九卿,一时风头无两成为炙手可热的话题人物,俗话说名声大是非多,随着曹时名声鹊起引来的非议声也越来越多,1oo万钱迁入陵邑的消息散步出去引来大批咒骂,每天少府门外都会有三五成群的儒生咒骂曹时。
他到不怎么在意那帮儒生的唧唧歪歪,但是朝廷百官里的非议声却不可以等闲忽视,这年头当上官僚人至少也是地主豪强,起码能读书识字学习古人的知识,然后才会被县令郡守看重举孝廉入官出仕,高级官僚大部分是功勋列侯也就罢了,中低级官僚大多是出身豪强阶级的普通官僚,他们本身就是豪强的既得利益集团,又怎么会心甘情愿执行这条律令。
他们不甘心是情有可原的,但是再不甘心也没有任何办法,功勋列侯们依然把持着朝廷中高级官僚的位置不撒手,说打豪强就可以拎起豪强一顿毒打,曹时在少府里就直接点了几个名闻天下的大豪商大地主先迁入关中居住,其中排在最前列的一个人是临邛卓王孙。
曹时就是这么不给豪强们面子,连鲁国的孔家都被点名迁入关中,你不服有本事来长安城打我,唧唧歪歪又伤不到他一根毫毛,惹恼了曹时随时拿着证据办他们个不敬上官之罪,这帮豪强和儒生全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太子寝宫之内,新建的一条步道专供太子纵马奔驰。
鞭子高高扬起打在坐骑上,赤红如火的骏马吃痛狂奔,刘彻握住缰绳兴奋的马鞭乱舞,最近一段时间他疯狂的迷恋上骑马兜风的体育运动。
太子的骑术不差,看的出从小受到严格的教育,只因为长期不骑马导致控马的技术动作很生硬。
相比之下,曹时的骑术就比刘彻熟练的多,他本来就有不错的骑术底子,最近一年弓马箭术日日练习风雨无阻,除了把一石二斗的战弓越玩越溜以外,控马技术的提高是另一大收获。
两人一前一后骑着简陋载具的良驹奔行,坐骑上除了缰绳辔头,就只有块柔软布匹叠起来的马鞍,双腿悬空夹住马腹控马,没有优秀的马术实在玩不转这一套。
内侍们提心吊胆的看着两人围着步道跑了十几圈,心里着急又不敢大喊大叫,生怕太子一不留神堕马摔个三长两短,幸好两人也知道玩耍也要适可而止,缓缓停下来。
七月的上午太阳火辣辣的,大热天两人骑着马跑的满身大汗,太子的战马也累的气喘吁吁浑身是汗水,翻身下马取来冰凉的湿巾擦拭脸上的汗水,刘彻问道:“姊夫,刚才说的马具叫什么高桥马鞍的真的有那么好吗?还有马镫又是什么新鲜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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