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九成每人一杯茶,水添了好几次,终于等到十点多钟。
“我开阴眼看看。”九成说。
“急啥,等它自己出来。”
“师父,你还真消遣。”
“来来来,坐,你说文爱是不是也有这些感情问题?”我拉着九成问。
“师父,人家年轻人的事咱们少掺和。”
“我是不放心哪,文爱要被骗了咋地。”
九成眼睛一瞪,“你家那丫头猴精猴精的,谁还骗得了她,她不骗人家小男生就不错了。”
“完蛋玩意,说什么呢?”
“师父,咱们还是办正事吧,我明天还要上班呢。”
我瞧了九成一眼,“去,把它先给我搞出来。”
九成走上前,清了清嗓子,“这位仁兄,你看我们都来了,多少给点面,出来接见接见,不然我们动粗,伤了和气。”
“人鬼殊途,你待在人家家里,恐怕不好吧。”我接了一句。
“呼呼呼。”厕所的马桶水开始自己抽了,咕咚咚,咕咚咚。
“你要出来就出来,给我两个整那吓人的玩意,这不是铁匠铺磨剪刀,找抽吗?”九成对这些前奏有些不耐烦,我两啥没见过,现在混的不行了,才来解决这些小打小闹,在我两面前摆谱,这不是找不痛快吗?
一会儿,厨房的筷子又开始敲碗了。
九成怒了。“你丫在不顺顺当当出来,别怪我不客气。”说着,符纸便从怀中往出掏。
“九成,九成,你说你那暴脾气能不能改改,咋咋呼呼,干啥,做鬼也不容易,别吓唬人家。你还是顺顺当当出来,我这徒弟脾气不好。”
九成一回头,吓了九成一个猛子。
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中年人,头发披在头上掉下眼前,挡住了面孔,佝偻着腰子,站在九成背后。
“妈来个巴子,你想吓死爹啊。”背后那玩意发出呻吟,“你两是谁啊,找我做甚?”
“找你做甚,你待在人家屋子里,还让不让人家休息,晚上还老吓唬人家,你说说,这事咋办?”我先吓唬吓唬他。
“唉,两位高人,不是我故意吓他们的,实在是我想投胎,可是走不掉啊。”
“咋地了,给咱说说,我给你处理。”
“这话说来还得从去年建筑队开始。”
“行,不急,你慢慢说。”我和九成坐下来。
“去年,我从我们老家来到这里,跟着这里的工程队干活,干了三个月的时候,就在这间屋里,我是砖瓦工,在砌墙的时候,出了事故,从手脚架掉下来,脑袋摔在砖头上,摔死了,我们那包工头怕担责任,就偷偷把我砌进墙里,我的尸体还在那墙里面。”这冤鬼指了指陈丹明床头那个地方。
“那最后,对你家里是怎么交代的?”
“家里是农村的,我媳妇来讨说法,工头不认账,我们没钱没势,没有办法,最后讨要了两千块钱,就回去了,我在这被困住,连超生的机会都没,没办法,我只能霍霍这家人,看能不能有机会。”
九成一听,“两千块钱,妈来个巴子的,那还得了,这不是草菅人命吗?你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
冤魂一听有人要给他出头,立马跪了下来,“恩人,下辈子一定做牛做马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我反问道,“九成,你嘚瑟啥,看把你能的,你就能把这事办了?”
“师父,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现在虽然不是人,救鬼一命,那还不造三级浮屠。”
“行了,你也别说了,这两天消停点,我去给你想想办法,九成,咱们先走吧。”
“你消停点,别闹腾。”九成还给提醒一句,冤鬼点头哈腰。
“师父,要不要给她们娘两说一声,咱走了。”
“说啥说,要说你去说。”我和九成悄悄溜了。
第二天,九成去上班,我今天没去摆摊,而是寻思着怎么处理这件事,要报案吧,这家伙事那么一报道,人家娘两还怎么住人,可又想不出其他什么办法,这可咋办呢?不行,我得找刘女士谈谈。
下午,我去了刘女士家,刘女士刚下班,陈丹明还没放学。
我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刘女士,“牛先生来了,快请进。”
我坐下来,刘女士给我泡了杯茶,“牛先生,我们那事?”
“哦,今天就是为这事来的,昨天晚上你们睡了,我也就悄悄走了,没打扰到你们吧。”
“牛先生,您的心思还真的挺缜密,挺会照顾人的,呵呵。”刘女士撇了我一眼,这一眼撇的我还有点不好意思,用手抹了自己的脸一下。
“呵呵,呵呵。”
“牛先生,我们这事到底如何?”
“哦,是这样,你们这个事呢,他跟一件刑事案件有关?”
刘女士一个信耶稣的,一听见这事,“哦,我的天哪,阿门。”
“你听我说,这事是这样的。”当我全部事实说出来时,刘女士瞧了一眼陈丹明的卧室,尖叫一声,直接飞奔过去,我一激动,起身拽住人家手臂,就当此时,陈丹明回来了。
陈丹明开门一看,母亲的尖叫,我激动的表情,还拽着人家的手臂,这下不被误会才怪呢。
“放开我妈妈,你这个大色狼,来人哪,抓色狼啊。”哎呀我这个脑子,咋就成这样了。
“不不不,丹明你想多了,不是这样的。”
陈丹明满脸通红,“妈妈,我不反对你跟男人好,可是这样的男人你也能看得上,我也是醉了。”
“丹明,真不是这样,你听我说。”
“还有什么可说的,我全都看见了。”
“丹明,丹明。”陈丹明回屋了。
“出来,那屋子不能待。”刘女士飞奔进去把陈丹明拽出来。
“咋地了?你放开我。”
“牛先生,你咋不说话,你倒是解释一下。”我这时候也蒙圈了,这到底要说啥,说啥好像也不对啊。
“妈来个巴子,是你们逼我的。”
一把符纸掏出来,单手一甩,搓开两张,从袖子里取出一根香火,两指头夹住,将符纸插上去,刘女士一惊,不知我要干啥。
双手打成印子,口中默念祝香神咒,“道由心学,心假香传。香爇玉炉,心存帝前。真灵下盼,仙旆临轩。令臣关告,迳达九天。”香火自己燃烧起来,将香火立在地上,端端的立直了。
刘女士和陈丹明哪见过如此神奇的一幕,将香火上插进去的符纸拔出来,两三下撕成纸人,立在香火前面。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起。”纸人嗖一下起来了。
“那个谁,出来吧。”纸人唰一下的围绕香火在刘女士家的木质地板转了一个圈圈。
母女两人惊呆了,陈丹明半张着嘴,不停的搓眼睛。
因为是大白天,阴气不足以掩盖,所以纸人不能开口说话,我只好代为传达。
我盘腿打坐下来,自己的嘴动弹起来。
“大仙啊,这么早找我啥事啊。”
这下又是我在说话,“找你啥事,你给人家这女儿说说清楚,刚才到底发生了啥事。”
“哎呀,多大点事啊,你不就拉人家手了吗?”
“你丫的再胡言乱语,我打你去地狱。”
“大仙大仙,别发怒啊,女娃娃,你听我给你说咋回事。”将这一切解释清楚时,陈丹明晕了过去。
“完了,又完了。”刘女士半晌反应不过来,我干嘛上去扶起陈丹明,“还发什么楞,抬上来。”刘女士这才反应过来。
“这都是你们逼我的。”我还在强调说。
陈丹明一会儿,醒来了。
“妈呀,鬼啊。”
“鬼什么玩意,有我在,哪有什么鬼,都是你们逼我的,现在情况全部知晓了,你们看怎么办吧。”陈丹明想起了纸人说自己就死在陈丹明的房间里。
陈丹明直接跳起来,抱住她妈妈。
“有我在这,你怕什么玩意,现在商量商量,怎么办吧?”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报案呗。”我和刘女士一起去报了案。
果然,警察在陈丹明卧室的墙壁里挖出一具用塑料袋包裹的干尸,办案人员当场震惊。
3·12专案组成立。
三天时间查出来了,包工头在夜总会被带走,对这家人赔款三十万,包工头涉嫌多种严重刑事罪名,被送上法庭。
三天过后,陈丹明亲自来我出摊的地方请我去她家。
“牛叔叔,对不起,是我那天误会了你,实在抱歉。”
我笑了笑,“年轻人首先要学会尊重人,别人才能尊重你,我这么大年龄了,跟你一个娃娃过不去,那也太丢人了。”
“我妈妈想请你去我们家吃饭,您肯赏脸吗?”
“那你妈妈搬家没啊?”
“没有。”
“出了这么大事,你娘两不怕吗?”
“没什么可怕的啊,您神通广大,帮我们都解决了,我们安心住就行了。”
“哦。”对于这样的答案,我还有点摸不着头脑,有钱人不都胆子小吗?
到了刘女士家,刘女士盛情款待,我要是带上我家文爱,那多好啊。
“牛先生,你看,饭菜还满意吗?”
“恩,很合口味。多谢了,行了行了,不要给我夹菜了,你们快吃吧。”
“牛先生,这次多亏了您,要不是家里这么大的事情,我都还不知道,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收下。”刘女士拿出来一摞钱,估计也就一万块。
以前对我来说,一万块算个屁啊,现在不一样,一万块那可是我们一年的开销。
我只顾吃饭,也不说话,刘女士和女儿盯着我看着吃,“你们吃啊,老看我,怪不好意思的。”
根据刘女士的眼神,我估计她现在是这样想的。
“啧啧,一代成功人士沦落到如此地步,可悲,可悲啊。”
“妈妈,你们吃,我上学去了。”陈丹明走了,就剩下我和她了。
“牛先生,我不想信耶稣了,想跟你信道,你看可以吗?”我喝下去的一口汤差点没给我噎死。
“咳咳咳,咳咳咳。”
刘女士赶紧给我拿纸巾,“牛先生,您慢点,慢点。”
“你,你,你刚才,说什么?”
“我不信耶稣了,信道了。你没发现吗?我屋子里的这些个十字架啥的都没了?”
“你开什么玩笑,信仰怎么说改就改,人家耶稣哪里得罪你了?我就是道士,给人解决麻烦的,你别犯傻,我给你说。”
“牛先生,我好不容易自己说服了自己,你怎么能这么说,好心当驴肝肺。”我寻思着,这丫是不是对我这个老男人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