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分明告诉我们与若之父亲浮昆儿选择了自杀,可今日她却突然出现。”
洛不点点头,示意铁兰接着分析。
“疑团之三:影像之中,一直告诉我们是浮昆儿在施展法术,可是从头至尾都以她的视角展示,以她的声音倾诉,这不是很奇怪吗?”
“是,很奇怪。”洛不点了点头。
看着洛不似乎意犹未尽的样子,铁兰坦诚说道,“我只察觉到这些疑团。”
“还有,”一直沉默不语的月魄突然开口了。
铁兰和洛不吃惊望向月魄,他却不紧不慢一边喂洛不喝汤,一边说道,“突然出现的小间,曾道破迷雾由来。”
月魄的话勾起了洛不的回忆,没错,当浮若间天真无邪的脸上突然出现“邪恶”神情,并诡异说道“因为他们都该死”之时,洛不曾被震惊到。
以浮若间的性格不可能有这样迥异神情,如此推算,只有一种可能,便是说这句话以及这个表情是在模仿他身边之人——浮若间的娘亲朱婉柔。
“铁将军,你可还记得,当时阿志父母被困山洞之时,洞外之人都在叫嚷什么?”洛不突然望向铁兰。
铁兰努力回忆了一下,断断续续说道,“似乎是说,烧死异人、烧死瘟疫、烧死偷吃祭品之人什么的。”
“我也记得当时洞外之人提到瘟疫二字,闯入浮若之结界二次,我可以确定自己没记错,阿志父母被困山洞之时,洞外的族人说的不是烧死被感染瘟疫之人,而是要烧死带来瘟疫之人。”
“带来瘟疫之人?”铁兰吃了一惊,又细细寻思一遍,记忆中熊熊燃烧的大火将洞口封住,大火之外,妖人们疯狂叫嚣声此起彼伏……
“烧死……异人和杂种!”
“烧死带来瘟疫……的家伙!”
“昆儿,放弃异族女人和杂种孩子,迷途归返吧!”
……
“没错,族人确实说的是烧死带来瘟疫之人!”铁兰坚定说道。
“他们曾经规劝浮昆儿,这带来瘟疫之人定不是指他,可是……朱婉柔……”铁兰望着洛不接着说道,“似乎亦不是带来瘟疫之人。”
见洛不不解地望着自己,铁兰红着脸说道,“与合儿公主在结界中看若之父母经历时,我留意到地标。”
“地标?”洛不刻意在结界中查找过,没有发现有浮昆儿家族的印记。
“对,是地标。浮昆儿族人祭拜时,朱婉柔藏身的那棵大树,名叫浮家树。那树认主,只长在有浮氏族人生存的地方,浮氏族人出生后便会与树相认,每逝世一位浮氏族人,树上就会多一片叶子。逝者生前做得贡献愈大,叶子便愈大。若是仔细辨认,叶子上会有逝者的名字。我隐约见到最大那片叶子上有个名字:浮十鉴儿。通常我们妖族的名字都是双字或三个字,那名字太特别了,所以只一眼,我便记住了。”
见洛不听得很认真,铁兰接着说道,“一百多年前,我曾受过一次重伤,为浮氏族人所救,曾见过浮家树,但没有这么粗壮。我目测结界中的浮家树至少已存活五千年以上。所以,从结界出来的第二日,我便派人去查询。整个妖界共有二十多支浮氏族群,但历史上最近几百年发生瘟疫的只有三支,其中浮家树如此之大,且最大叶面上显示‘浮十鉴儿’名字的,只有一支。”
铁兰面容凝重地说道,“这一支浮氏族群,发生瘟疫之时,族人遗弃并烧死了患疫之人,手法残忍,效果却好。”
“你是说,那场瘟疫因为一场大火便销声匿迹了?”洛不追问一句。
“嗯”,铁兰点点头,“但令人不可思议的是,那支发生过瘟疫的浮氏族群已在两年前消失了。”
“消失了?”洛不惊讶地问道,“什么意思。”
“一夜之间被付之一炬,烧得干干净净,连人带畜生,影子都不留一个。”铁兰一五一十说道。
“整个村庄消失了?”洛不忍不住追问,“那你怎么会查到他们的信息呢?”
“因为去查消息的,不止我一个。”铁兰老老实实回答,“还有一只不甘心离去的孤魂野魄。”
洛不在铁兰的眼中只看到了回来复命的妖兵,没有一星半点关于孤魂野魄的讯息。
“如果浮氏族人变成了孤魂野魄,那应该有很多只啊,为什么只有一只呢?”洛不一头雾水,“而且从影像中看,那可是大村庄啊,当年就有成千上万户,怎么可能在一夜之间被烧光,妖宫却没收到任何讯息?”
一阵幽风吹过,将三人心中的疑团吹得更加扑朔迷离。
“问题是,如今这场瘟疫明显比那场来势更汹,且更顽固。我曾试着给患病士兵火疗,没有一点作用。”铁兰望着洛不说道,“看来,解铃还须系铃人。我们若要弄清这些疑团,必须当面请教若之的母亲。合儿公主,等您休养调息几天,我们再作计议。”
“不必了,”洛不脸色微变,“她……已经来了。”
此言一出,月魄与铁兰如临大敌,四下张望。
洛不身体没有康复,元气大损,朱婉柔白日曾对洛不屡下毒手,此时不请自来,如何不令二人高度紧张。
可是,骤然之间高度紧张,月魄与铁兰立刻察觉到头脑发胀,眼前飘棉,“糟了,风有古怪……”铁兰话未说完,便晕倒在地。
“洛不!”月魄迷失神智之前,将洛不双手紧握拥入怀中。
“咯咯咯!”一个女人的笑声从帐外由远而近,只见朱婉柔娉娉婷婷飘了进来。
此时此刻的洛不浑身无力,根本无法抵抗朱婉柔,索性坦然面对微笑道,“合儿见过前辈!”
“真是命大!”朱婉柔诡异地笑着飘至洛不身边,啧啧叹道,“血尽而不亡,魂迷而不倒。”
“与前辈相比,合儿逊色太多,前辈能从十面埋伏中逃出,让合儿亦佩服不矣!”洛不谦逊说道。
“同是命大之人,本应惺惺相惜。只是……”朱婉柔话峰一转,眼中奸毒之色亮起,“你真的很讨厌!我辛辛苦苦谋了几百年,竟让你三下五除二便坏了大事。”
她手中寒光一闪,亮出一柄飞刀,似是自言自语,“怎么办?见到令我讨厌之人,我从来都不会怜悯。”
见此情景,洛不心中清楚,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从小被虐至大,穿堂之箭受过、人皮亦被剥过,最可怕莫过于此。更何况一心护着她的月魄昏迷之前,将浑身无力的她紧紧拥在怀中,如此凶险之际洛不竟无力脱身。
“不过,看在你安抚若之的份上,我会下手轻一些。”朱婉柔手中的飞刀轻轻碰了一下洛不的脸,如花似玉的面容立刻出现一条滴血的红线,十分渗人。
以洛不此时的境况,根本无法阻止面前女人行凶,她幽幽叹了口气,还好,能死在爱人怀里亦不算太糟。
“连疼都不怕,那我就放心了。”见洛不既未皱眉,亦未呻吟,朱婉柔眼中飘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光亮。她吹了吹飞刀上的血。那飞刀不知是何材质,只一吹,血珠滚落,却滴血不沾。
朱婉柔的目光从洛不脖颈之间划过,最后落在洛不眉心之间,幽幽笑道,“世人皆视你为万物之神,在我眼中,你与我又有何异,不过是此世间难得一见的怪物而已。”
言语间,朱婉柔飞刀刃尖对准洛不眉心,正欲下手,说时迟那时快,一叶幽火飞来,朱婉柔眼疾手快险险避过。
“咦——”朱婉柔显然有些吃惊,唇间不由自主发出一丝惊叹。
不知什么时候,帐中竟多了一片阴影。那阴影之中似有电光火石,不时嗞嗞作响,令人听觉极端不悦。
“鬼母大人!”洛不一眼认出阴影中狰狞恐怖的骷髅拐杖,那拐杖之上换了一颗硕大的银灰色骷髅头,那丝丝电光火石便来自漆不可见的两只眼洞。
见来者不善,朱婉柔飞身而退,闪着电光的鬼母随即追了出去。
“大人……”洛不本想劝鬼母勿追,怎料刚开口便察觉空气中一丝异样声音,好在她与朱婉柔擀旋之时,已积蓄丝缕元气,眼见凛烈长剑破空而来,洛不拖着月魄倒卧床上。
只是,如此以来,二人“如胶如漆”,姿势十分“尴尬”,月魄的唇不偏不倚压在洛不唇上,以致于说话都有些勉强。但再尴尬也得说啊,“等……一下,就算要杀我,也得让我知道是何方高人啊?”
“……白夫人。”一个女人的声音幽幽传来。
“等……一下,我好像不认识你啊,能不能给个杀我的理由?”
那女人笑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想等鬼母大人回来救你,是吧?”
洛不心中“咯噔”一声,自己努力拖延时间的想法已被杀手看破。她倒不在乎生死,可是月魄和铁兰就在自己身边,而且月魄此时正压在自己身上,杀手无从下手,万一杀手一剑从月魄背后……
洛不打了个寒战,不敢细想。
“别担心,我会同你一齐上路,路上自会对你说个明白。”那女人幽幽说道,声音十分冰冷低沉。
眼见一道幽影走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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