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堂里供奉的是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
小庙久经失修,残破不堪,菩萨尊像掉漆严重,全身没有一块好的,唯有那双包含仁爱之心的眼睛还算安好。
李大夫叹息一声,把水桶提了进去。
佛堂里空无一人,静悄悄的。
放下水桶,李大夫问道:“他们那些人呢?”
他们当然所指的是感染瘟疫的患者。
温婉儿解释说道:“他们现在佛堂后面的厢房里。”说罢,拿来一块破烂不堪,脏得看不清原来样貌的抹布,把它浸到刚打来水的木桶里,然后又使劲拧干,弯腰仔细擦起佛堂里一块块被踩得满是尘土的水磨石地砖,“每天早上,用完了早饭之后,他们都会来这里,虔诚的祈祷,希望菩萨给他们一条生路。”
“菩萨?”李大夫扯了扯嘴角,眼神中一闪而过一抹讽刺。
如果菩萨能够保佑的话,他所住村子的所有村民就不会全部下去陪阎王去了。
好似知道李大夫的心思一般,温婉儿又说道:“天底下的人有上千上万,甚至是更多,而菩萨只有一个,如果人人都求着菩萨,菩萨就算是再神通广大也难以忙得过来。但是,人总要有一个信念的,如果一点都没有的话,在这四方的小地方,大家早就精神崩溃了,岂能活到现在?也没有如现在这般的安静了。”说完,抬头对着李大夫嫣然一笑,颇为有些得意的说道:“这还是梁二小姐如此开导我的,要不是她,我想早在一踏入这座小庙,我就已经死了。”
“梁二小姐?”听到这四个字,李大夫的眼皮猛地一跳。
他记得那个小厮似乎说过,救他的就是他家的二小姐,而且也姓梁,莫非是同一人吗?
“这城里有几户人家姓梁的?”
温婉儿奇怪的瞅了李大夫一眼,问道:“你不是本地人吧!”
李大夫点点头。
见此,温婉儿笑说道:“怪不得你会如此问,这路桥城只有一户人家是梁姓。”
原来如此。
说到了梁家,温婉儿好似想到了什么美好的事情般,面容始终带着甜甜的笑脸,不似刚才的看破世事的淡漠,边擦着地砖,边说道:“梁二小姐为人十分的善良,不管遇到什么事情,说话永远都是温温和和的,不会起太大的波澜,犹如春天的细风那般,暖人心脾。她不似一般的千金闺秀,日日待在家里,等着长大了择一良婿出嫁,而是时常扮着男装,在自家的商户里行走,了解行情。梁家的老爷提起梁二小姐就说,她投错了胎,定本是一个男儿身,却不知怎么的,这辈子只能是红妆了。”说着,温婉儿捂着嘴轻笑起来,继续道:“其实我也这般认为,梁二小姐扮起男儿来还真是有模有样的,一般情况下根本不会被识破,初次见面的时候,我还……”说到这里,她的脸蛋泛红,说话吱吱唔唔的。
李大夫表示理解。
他想,那个梁二小姐从红妆变蓝颜也定是非常俊俏的,而小女儿家素来又是爱俏的,当时的情况不言而喻。
听了温婉儿说了些梁二小姐的事情,李大夫对她充满了好奇。
是什么样的女子,能够有如此的胆魄,敢在商场上游走,又是什么样的女子,不畏对方的来历,就如此救起倒在家门口的陌生人,并还派人伺候着,又是什么样的女子,让人忍不住不顾教条,想要深入了解她。
李大夫垂下眼睑,思绪有些飘渺。
“李大夫?李大夫?”余世逸轻轻的叫唤了他好几声。
不知道怎么回事,李大夫从刚开始高涨的情绪,猛然间低落了起来,到最后还变得神思恍惚,似乎是在回忆过往,久久都没有回过神来,连唤了他好几下都没能拉他回现实之中。
没有办法,余世逸只得来到他身旁,伸手轻轻的拍了一下。
李大夫身子猛地一颤,抬眸困惑的望着余世逸。
余世逸笑说道:“怎么?我之前所说的你很难回答,所以想要借此逃避?”话语中有讽刺意味,更有的是挑衅和逼迫。
此时的李大夫已经完全从回忆中走出,听到余世逸隐含的意思,他无奈的笑笑。
他是跟他娘亲很像,可还是有一处不像,就是太过急进了,跟余府的大老爷一样如此。
唉……
“你所问的事情又不难回答,我何必逃避?”李大夫轻描淡写的回道。
“那……”还未等余世逸问,李大夫又立马的接上了话茬,说道:“四姨娘的事情,我是有诊过脉,可当时我可没说她是有身孕了,只是说她身体并未出现不妥当之处,这难道有什么过失之处吗?再者,她服用了假孕的药,一般般的,就算是有些名堂的大夫也未必能够诊断出来,我说出了真相,又能如何?这就跟三人成虎是一样的道理,我就只有一张嘴,势单力薄,可抵抗不了,更不用说,这是他们的事情,我为何要参与?随大流即可,犯不着给自己添加麻烦。你呀,还是太年轻,没有经太过的事情,需要多多锻炼,有些事情,不是你心里明白了,行动上就能跟得上的。”最后一句话说得颇为有深意,有提点余世逸的意思在。
余世逸却把注意力全放在了李大夫的前半句话上。
他此时此刻,深刻体会到了什么是老奸巨猾。
这个李大夫,真是够会做人的,怪不得四姨娘能够装了四个月的假肚子,直到今日才被败露出来。
“那既然四姨娘的事情明白了,还有我的呢?你为何要进府为我这个病秧子治病?别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我只要一句真话。不然的话,你休想走出这间屋子!”眼神又锐又厉的紧盯着李大夫,声音也充满了浓郁的威胁。
李大夫摇摇头,叹了口气,说道:“年轻人火气太大容易伤肝。”看余世逸眼眸中的怒火“噌噌噌”的往上涨,他只得说道:“我与你亲娘相识在二十七年前,那年发生过一起震惊朝野的瘟疫,你可以从这着手调查。”
余世逸气得直瞪眼。
这个李大夫太过会卖关子了。
李大夫笑道:“我说了,你会全信吗?”不等余世逸有所回应,又自顾的说道:“既然如此,我又何必浪费口舌?再说了,你亲自去查,会获得更多的不为人知的事情。如果你实在有难解之谜就来找我,其他的话……嘿嘿,我可不是长舌妇,喜欢说他人闲话。”说罢,背着手,在余世逸的瞪眼之中,就这么安全无虞的离开了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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