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绚丽的茶花都在吐露芬芳,装点了这个依旧春寒料峭的季节。一路上宇文焕卿都牵着顾沛蕖的手还讲着玩笑话哄她开心。
顾沛蕖那张憔悴的脸庞难得展露丝丝甜笑,这样的笑容无疑灿烂了宇文焕卿阴翳的天空,那里唯有一片月华星光。
二人踏进紫宸宫,顾沛蕖远远便瞧见了在太和殿徘徊的敬亲王宇文焕渊,她的心猛地一悸,整个人都像绷紧的琴弦紧张了起来。
宇文焕卿亦发现了在那里徘徊犹疑的焕渊,他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顾沛蕖,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便知道她在寻找接近宇文焕渊的时机。
他虽然不全然明白为何顾沛蕖会愿意帮助焕渊营救雪灵娈,但是左不过是报答焕渊在骊江畔的救命之恩,抑或着是为了笼络住他,不教他揭露她偷溜出宫之事。所以,在焕渊恳求她救出雪灵娈时,她才会甘心冒险。
“苒苒,朕想起朕要先去一趟仁寿宫,和母后商谈正月十二出行之事,你且到函恩殿等朕,朕去去就回!”
宇文焕卿温柔地看着她,说着一个善意又有几分邪恶的谎言。
顾沛蕖正搜肠刮肚地找理由想搪塞身边的宇文焕卿,但是他却突然有事要离开,她不知道这是不是时来运转,天助她也!
但是他确实在留下这样一句叮嘱之后,便领着简严大步流星地向仁寿宫而去。
顾沛蕖俯身施礼恭送:“臣妾恭送陛下,臣妾会在函恩殿等您!”
她目送着那个挺拔健硕的背影渐行渐远,才放心地收起谨慎的目光向太和殿走去。
一路上她都走得小心翼翼,四处看着那些匆匆而过的紫宸宫侍婢。
顾沛蕖尽量显得自然而仪态端庄,犹如一次不经意的偶遇:“敬王殿下,您怎么在这里啊!”
宇文焕渊听到顾沛蕖的声音,身体不由一震,他一直苦于没有再次得到她的消息,而今她居然在背后唤自己。
他猛地转过头,只见顾沛蕖真的站在自己面前,只是她容颜憔悴,眼睛红肿,整个人清减了不少。
看到如此模样的顾沛蕖,他既诧异又心生怜悯,在他的印象里她应该永远仪态万千,美艳绝伦,倾国倾城。
他依旧不敢直视那双澄澈妩媚的桃花眼,恭敬施礼:“臣弟参见景妃娘娘!”
“免了!”
顾沛蕖四下张望一番,见四下无人,便低声说;“雪灵娈确实被关在太和殿内,在殿内宝座的两块地砖之下有一个密室,她就在那里。”
宇文焕渊一听登时兴奋起来,转身便想推门进太和殿,他实在太想见到雪灵娈了,他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有没有憔悴消瘦,所以他没有顾及那么多。
顾沛蕖见此,一把将他扯住,制止道:“敬王殿下,青天白日之下,你不要太冲动!皇上去了仁寿宫是去去就回,你若是此时就惊动了他又救不走雪灵娈,你日后还想救人么?”
宇文焕渊听到她的劝阻才渐渐恢复了理智,他猛地转过身:“娘娘,她还好么?你见她时她还好么?”
顾沛蕖从宇文焕渊的眼中读到了关心则乱亦读懂了至死不渝,那个眼神让人心醉亦让她心酸。
这样的眼光她在宇文焕卿的那里见过,在南宫澈那里也见过,而今一个痴心依旧,一个避而不见,这让她觉得自己很讽刺,或许一开始就是个错误而已。
可是,现在更讽刺的,她居然要告诉一个痴情的男子自己的心上人好不好,她突然想起自己挖苦雪灵娈时,她那张张狂怒骂的脸:“她很好,那密室规格颇高,皇上对她亦是礼遇,本宫瞧着即便是时新水果都是时时供应,所以你无须太过担心!本宫觉得王爷现在最应该做的是想想怎样打开那牢房的铁门,怎样带她出去!”
宇文焕渊听到她如此一说犹如醍醐灌顶一般,自己对待雪灵娈的事情仿若只会自乱阵脚,方寸大乱。
但是知道她安然无事,他亦欣慰:“娘娘,你可有什么好办法么?让臣弟可以救出她!”
顾沛蕖拢了拢一袭天水碧的锦裙,莲步轻启向下而去,嘴角蔑视一笑:“敬王殿下真是有意思,逼迫本宫帮你探查雪灵娈的下落,而今又逼迫本宫帮你救出她,难道殿下忘了她三番四次要杀本宫么?”
宇文焕渊自然知道这是顾沛蕖在拿话敲打他,挖苦他,他至今仍对自己那日以宇文焕朗和宇文初云之事要挟她而感到后悔。
可是他真的是没有办法,他也真的不想伤害她,可是事事又岂有两全其美的?
面对他的不言语,顾沛蕖亦不恼怒,将心底的真心话盘桓着告诉他:“正月十二想必你也会随太后去安澜寺祈福吧?你也知道郑国公府皇上他势在必得,所以不如趁着皇上不在宫中之时,你再伺机折返救出雪灵娈?”
宇文焕渊暗自叹谓顾沛蕖的聪慧,却又将难题抛了出来:“臣弟也是这么打算的!至于那牢门才是重中之重啊!”
“据传南宫暗影府里有一千年玄铁铸就的一柄利剑,可断万物,削铁如泥,当年为世伯南宫疏影所用,你不如去借来一用!砍断栅栏亦不在话下,总好过你去皇上那偷钥匙或者偷寒龙巨阙好吧?”
顾沛蕖眼睛闪着幽幽地冷光,机警而睿智,照亮了宇文焕渊变得不太灵光的思路。
宇文焕渊的脸兴奋而局促,高兴地像个孩子:“臣弟谢娘娘点拨,若是如此,臣弟有玄铁剑和凌霄帮助,救出雪灵娈亦不难!”
顾沛蕖听到凌霄的名字,想起了那个风流不羁的雪灵谷少谷主。
若是他亦来帮忙宇文焕渊岂不是如虎添翼,还有那便是宇文焕卿的安危,若是凌霄伤了皇上该怎么办?
想到这,她声音凄厉:“凌霄?他也来救雪灵娈?”
宇文焕渊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脸上挂着一丝浅淡的微笑。
她远山青黛微微一蹙,脸上闪过一丝犹疑:“那他亦随你去安澜寺么?”
“他只会远远地跟着,不会随臣弟进安澜寺。娘娘放心,臣弟决然不会让他惊扰了圣驾!”
宇文焕渊见她忧心忡忡的模样,知道她担心起皇上等人的安危,赶紧解释道。
顾沛蕖微微一笑,不再言语。
宇文焕渊忽而想起她要离去一事,心中自然感慨:“臣弟听闻娘娘回府省亲后就会远走他乡,臣弟在此恭贺娘娘心愿得偿!”
顾沛蕖对此恍若未闻,羞赧一言,便怯怯地低下头去:“敬王殿下明日若是去南宫暗影府求取玄铁剑,可否将本宫乔装一番,带入府中?”
宇文焕渊听到顾沛蕖如此奇怪的请求,感觉十分诧异,他秀而长的眼眸闪过丝丝不解:“娘娘是要见南宫澈么?”
顾沛蕖听到他询问面上尴尬,一阵红白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他见她尴尬异常,若是以往他会对这样的顾沛蕖嗤之以鼻,心生厌恶,但是推己及人,自己又何尝不是因为她而爱上了不该爱的人呢?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便是如此!
想到这,宇文焕渊甚至有些羡慕南宫澈可以得到这样女子的芳心,而且他们还可以远走高飞,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顾沛蕖见宇文焕渊盯着她看,让她很是难堪,她面色一冷:“敬王若是不愿意帮本宫就算了,无需问那么多!”
她转身便想离开,只听身后宇文焕渊切急切地回复,声音清朗动听:“臣弟愿意带娘娘去南宫暗影府!”
顾沛蕖听到他的答复心中一喜,但隐隐又有些愧疚,因为她已经预见了他无法于近日顺利地救出雪灵娈,不过是徒劳而已。
宇文焕卿定然会加强防范,不会让宇文焕渊轻易救走雪灵娈!
想到这,她转身看着对她信任有加的宇文焕渊,她眼神有些没落:“敬王殿下,本宫有句话想提点你,若是想确保万无一失,不如将营救的时间定在正月十五的晚上,本宫猜想那日皇上会为本宫送行,本宫可以帮你拖延时间!”
顾沛蕖知道只有这样安排才可以达到自己的目的,才可能两全其美,若是过早救出雪灵娈来,南宫澈与自己难保不会有性命之忧!
宇文焕渊听到她如此警醒自己不禁心生感激,如此这般的话,那么自己救人的时间会宽裕很多。
他郑重地拱手一礼很是感激。
“不过,她出来后,本宫希望你对她严加看管,不要让她再生刺杀本宫的心思!”
顾沛蕖觉得若是如此的话,自己也算弥补了因为一己之私为其横加的阻碍,若是有凌霄相助那日救下雪灵娈亦不会那么困难。
宇文焕渊此时倒是理解了顾沛蕖对雪灵娈的厌恶之情,一个三番四次刺杀她,要将她置于死地的人,她没有落井下石,没有杀之后快已经说明她的善良与大度了!
“她出来以后,臣弟一定会对她严加管束,绝对不让她伤娘娘分毫!”
顾沛蕖无奈地点点头,心中开始暗暗祈祷一切都会顺利——自己与南宫澈可以平安离开,雪灵娈可以安然被救出。
远处,宇文焕卿神情没落地看着叔嫂二人,眼神有些复杂与无奈,这两个他生命中格外重要的人而今正在处心积虑的达到自己的目的。
他看着顾沛蕖向函恩殿而去的背影,等到那个背影渐渐消失在月门处,他才踏进了紫宸宫……
宣仪殿内,宇文焕卿时不时拿眼睛瞟一眼宇文焕渊,只见他一副做错事的表情,满是愧疚。
“焕渊,皇兄今日宣你来是有要事与你商议!”
宇文焕渊听此赶紧应承:“臣弟但凭皇兄吩咐!”
“朕有一事先要告诉你,月寒盟的尊主、上官族遗孤上官懿宁,也就是以前的上官修仪,上官映波已经逃出宫了,而今在离宫羁押的是毓秀宫的婢女碧月。是郑雪如和南宫清帮助她逃出了皇宫,所以,在清缴查抄郑国公府一事上,朕不打算用南宫暗影府的人,所以朕要你带部分御信军进城承办此事!”
宇文焕卿边说边亲自拟定旨意,落笔有力,显然心意已决。
而听闻此事的宇文焕渊则惊诧无比:“皇兄,说是南宫清帮助上官映波逃出了皇宫?”
宇文焕卿沉吟片刻,还是将此事说得婉转:“没错,也只有他可以进宫为其易容了!朕知道你好奇南宫清行事的目的,连朕亦好奇,不过左不过都是因为私利。焕渊,有些事,皇兄无意让你知晓,但是你知道无论如何我们都是父皇的子嗣,容不得任何人、任何势力撼动父皇的一世英名与皇家正统!”
虽然宇文焕渊不明白这其中的勾连,但是从皇兄清冷庄重的言辞里,他知道事情复杂且严重。
宇文焕渊拱手施礼:“皇兄,你要臣弟如何做呢?”
宇文焕卿低着眉眼,手却在奋笔疾书,显然这道御旨十分重要,所以他不想假手于人:“正月十二那日早朝,朕要你与云天骐一同上朝,朕要在那日当众宣判郑克遇的罪行,问斩!以此激怒郑国公府,逼他造反!当然朕给他时间谋划,朕会在早朝后带领你等与母后等人去安澜寺祈福!”
宇文焕渊即便听得明白皇兄的所想,但是还是有些顾虑;“皇兄,为何不在朝堂上罗列郑国公府圈地营私的证据,进而直接下旨查抄郑国公府呢?而且,你将我们都带出了皇宫,还给他们时间准备谋反,这岂不是十分凶险?”
“郑国公老谋深算,手洗得干净。他家二公子自从被抓后,攀附府上的奴才们就开始销毁罪证了,还有便是有人不惜为主子填命,那杨主簿就是其中一人。他与黛鸢都是依附郑雪如的,所以朕手中的证据并不多!”
宇文焕卿抬起头,切切地看着宇文焕渊,将自己的想法布局和盘托出,嘴角却挂着自信的笑容。
“但是他们不知道朕手中的证据不够,所以,自然在逼迫之下会狗急跳墙!何况不臣之心早就有了,朕给他们时间与机会,他们怎能不搏一把?另外,朕也要看看这锦陵与郑国公府一条心的世家还有谁,朕要一并歼灭!即便有人不敢反叛,亦要敲山震虎给他们个大大的警醒!”
宇文焕卿从桌几旁的紫檀木盘龙吞云盒内,拿出了玉玺印章将其郑重地加盖在御旨之上。
宇文焕渊见皇兄自信而机敏,心生感佩,帝王的霸气自然是尽显无余。
“皇兄,臣弟一定会肝脑涂地,不让皇兄失望!只是,臣弟……。”
“朕不需要你肝脑涂地,只想要你平安无事!还有雪灵娈很好,吃得好,住得暖,睡得香,你无须担心,只要侍时机合宜,朕就会放了她的!”
宇文焕卿将与宇文焕渊的圣旨递给了他亦匆匆打断了他的话:“御信军的幽煞将军,过来领旨吧!你放心,京门提督府已经是朕的了,所以他日你带兵清缴会畅通无碍!”
宇文焕渊为之一振,心中自是激情澎湃,幽煞将军那是他最想担的差事。
他跪接圣旨后,心底疑惑:“皇兄,您打算一并废黜皇嫂么?”
宇文焕卿不成想他居然想问这个,他沉吟片刻,点点头却言语平静:“皇后废立,兹事体大,朕有此心,却怕朝臣反对。且行且看吧!不过,她真的很聪明,坏事做了不少,手擦的倒是干净!若是她铁了心与母家‘同仇敌忾’,那朕废后亦不心慈手软!”
不多久,宇文焕渊便闪身出去了,而在他出去后,皇宫的禁卫军统领贺一泓却恭敬行礼后进了宣仪殿。
不知怎的,宇文焕渊在看到他后心底却有些凌乱,难道皇兄要加强宫中守卫力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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