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欣很意外,从柳久期复出开始,陈西洲就像一个运筹帷幄的军师,把所有的反应都计算到位,在什么时机做什么事,陈西洲虽然并不在场,却像是有着一双看不见的眼睛,将所有的一切都看得明明白白。
陈西洲会给柳久期安排一个她拿不下的角色?
柳久期索性向后一倒,躺得四仰八叉,把剧本扔给宁欣:“宁大经纪人,为你手下的艺人选角也是经纪人十分重要的工作之一,来,快帮我分析分析。”
宁欣接过柳久期的剧本,浏览起来。
这是一个充满艺术气息的剧本,用很前卫先锋的手法,讲述了一个十分意识流的故事。隐喻复杂,表意模糊。
一个少女在放学回家的途中,在车水马龙的城市中,遇到了一头独角兽,她骑上独角兽,独角兽带着她展翅高飞,前往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国度,之后讲述了她在这个国度中一路经过的几个城市,和在城市中发生的故事。
这些场景大都荒诞不经,难以理解。
比如迷雾城市,人们只能依靠摸索前行,谁也看不见谁。
比如颠倒的城市,人们在天花板上行走,太阳在地面滑动,星星落在脚下……
复杂炫目的舞台特效,大段的旁白,很少的台词,从头到尾的肢体动作。
“你演那个少女?”宁欣问她。
柳久期点点头。
“为什么你拿不下来?”宁欣很意外,她眼中的柳久期,无论在歌唱还是表演上,都很有天分,这场话剧虽然并不是傻白甜的偶像剧,但是应该也并没有难到让柳久期无法驾驭。
柳久期点了点封面:“谁让你看剧本内容了,重点在封面。”
宁欣讶然合上封面,下面贴了一张小小的标签,特别注明,“导演:蓝泽”。
蓝泽是近些年兴起的国内话剧圈新宠,他是典型的墙内开花墙外香,之前在国内的剧作颇遭冷遇,前往M国践行他的新表现主义话剧,后来从M国一路红回国,成为了近些年最炙手可热的话剧导演。
宁欣回想着脑海中和蓝泽有关的所有信息,熟悉演艺圈的所有人脉和咖位,是身为一个经纪人的基本职业素养,她慢慢说:“这部剧我听说过,据说是蓝泽根据自己初恋的故事触动,写出来的一部剧,之前在M国的时候引起轰动,这次是制作国内版本巡演,还有什么潜规则不成?”
“有。”柳久期认真点点头,“蓝泽的初恋就是谢然桦的小姨,谢然桦和她小姨长得一模一样。”
宁欣讶然:“谢然桦也参与了这部戏的选角竞争?”
“谢然桦的小姨亲自向蓝泽推荐的。”柳久期在认认真真做了几个钟头剧本笔记之后,充分意识到,这是个难度很低的角色,剧中的少女扮演的是一个引领者,就像穿起珍珠的那根线,珍珠已经足以华彩动人,一根线根本无需闪烁。
这角色的演技难度低到谢然桦都能演。
既然谢然桦能演,天时地利人和占全的情况下,蓝泽为什么还需要其他人?
柳久期哀伤地说:“只要是蓝导的戏,让我演匹独角兽我都乐意。宁欣你说,我能争取争取这个角色不?”
她已经全然不报希望。
说实话,在她知道能够参加这部剧的试镜的时候,她是很感激陈西洲的。多年前,她在M国进修的时候,第一次看过这部剧的巡演,那次,是陈西洲和他一起去的,那种迷离又美丽的感觉,一刹那触动了她。
当时散场之后,她和陈西洲手牵手走在暮灯下的M国街头,她的话语又兴奋又直接:“这剧太棒了!这导演太有才华了!要是我能演这部剧就好了!演匹马我都乐意!”
陈西洲良久了才回答她:“那是独角兽。”
这就是陈西洲,无论她多兴奋开心,陈西洲永远只会和她说事实与数据。
多年以后,陈西洲还真帮她争取了到蓝泽这部剧的试镜,在他们离婚之后,他还记得她小小的愿望,实在让柳久期意外。
意外之余,是感激,感激之外,在研究了剧本,人际关系……和这部剧有关的方方面面,真正面对试镜,柳久期反而对自己获得这个角色,失去了信心。
宁欣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最后问她:“既然如此,为什么陈总还要你竞争试镜?”
柳久期脸色一凛,又转为没心没肺的笑容:“谁知道?”她太早就见识过陈西洲的能力强大,从她这次复出开始,陈西洲的每一步都算得恰到好处,开玩笑!毕竟是她柳久期喜欢的男人啊!
“你想知道,可以直接来问我。”陈西洲的声线稳定,不其然突然响起在门口。陈西洲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而且好像还旁听了不少她们的谈话。
宁欣连忙站起来,恭敬转头:“陈总,你回来了。”
柳久期看着他,努力笑了笑,当做打招呼,没有说话。
陈西洲深深睨了柳久期一眼,调转目光看着宁欣:“你发我的街拍我看过了,就这么发,你去联系一下国内的媒体接口人。”
宁欣心知肚明,这是赶人的意思,赶紧低头称:“是,我这就去办。”匆匆离开了房间。
于是房间里只剩下陈西洲和柳久期,柳久期在陈西洲面前四仰八叉惯了,丝毫没留意,从陈西洲的角度看过来,粉红色波点被看得清清楚楚。
陈西洲叹了口气,背对柳久期坐在床角。
那一瞬间,柳久期几乎有些恍惚,仿佛他们还是往日的样子,每次陈西洲对她有些无奈的时候,最多也就叹口气,然后就开始替她收拾烂摊子。
柳久期这才有点自觉,慢吞吞从床上爬下来:“稀粥,你有什么要说的就说吧。”她不确定地问了一句,“我们聊聊为什么给我安排这个话剧面试的角色?”
陈西洲挥挥手:“那个我们可以等一会儿再谈。”同时,他不急不慢从自己的西装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小的耳坠,银白色,一闪一闪晃得人心慌,他问她:“这是你的?”
柳久期如获至宝欢呼了一声:“你在哪里找到的?!这可是嘉嘉和我的情侣款。”她从陈西洲手里把自己的耳坠接过来,失而复得。
“首先,秦嘉涵是女的,在你或者她改变性向之前,你们俩最多算姐妹款或者闺蜜款。”陈西洲这才回答她的第一个问题,“我在我的枕头下找到的。”
柳久期一僵。
“我想,你需要解释一下,你的耳坠是怎么跑到我的床上去的。”陈西洲好整以暇等着柳久期的回答。
柳久期不说话。
陈西洲凑近她:“那让我们分析一下几种可能性,第一,耳坠受到不明外星射线照射,或者突然元素异变,或者被不明带有主观意识的物体附身,突然长腿了,跑到了我的床上。这个我觉得超出了普通人的认知,我们又不是拍科幻片,这个可能性pass。第二,你不小心掉在我房间里的,不过就最近几天你能躲我多远就躲我多远的情况来参考,我觉得这个也不太可能,第三,我前天晚上的春/梦不是梦。”
柳久期在心底默默给陈西洲点了个赞,不愧是陈西洲,连春/梦都说的一本正经,帅炸。
陈西洲依然保持着对别人就一本正经,对着她就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的优良传统,说得柳久期无言以对。
柳久期喃喃地:“不然我们再讨论下可能性一?”
“柳久期。”陈西洲话语低沉,柳久期听出了其中威胁之意,陈总的时间宝贵,又特别正经,不喜欢和她兜圈子。
“你想听什么?你都推断出来了你问我。”柳久期自暴自弃,“难不成和我要嫖/资啊!”
一句话就把陈西洲气个半死,陈西洲怒意沉沉看着她,被噎得半晌说不出话。
“你扑上来了,让我怎么办?”柳久期垂着头,“反抗?”
她不想拒绝他,不想让自己觉得他们这些年拥有的一切不是美好,就算离婚,陈西洲也是她生命中拥有过最美好的事情之一,她渴望他的触碰,他的拥抱,他的一切。
从很多年前开始,她等待他,守候他,遥望他,已经变成了她生命中的习惯,她戒不掉,也不想戒。
“对不起。”陈西洲居然是最先道歉的那个。
柳久期有些手足无措,轻易原谅了他:“那天我们都不太清醒。”她为他找着台阶,其实不过一个是借酒勇敢,一个是欲迎还拒。
沉默在他们的安静之间慢慢发酵。
“其实,我有个忙,想让你帮。”陈西洲换了个一个其他的话题,让他们没那么敏感紧张的话题。
“你说你说。”柳久期长舒一口气。
“我妈要到c市来,做一个小手术。因为她身体不好,我们离婚的事情我还没和她说,你能配合我一阵子吗?”陈西洲的姿态有些踌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