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一桶筹建处(1 / 1)

<>又是经年,又逢春,在这春日舒展的枝条中,我希望一扫自己的暴戾之气,平复郁闷,正如一些鸡汤小品文极力劝解的所谓放下、看淡乃至忘却。然而,我知道,正如岁月可以涤出圆润的鹅卵石,亦可造就怪石嶙峋。有些东西是永远不可磨灭的,否则便意味着背叛。

“忘却的救世主快要降临了吧,我正有写一些东西的必要。”鲁迅先生曾经这样意味深长的写到,在各种的描述中,我看到了愈描愈清晰的两个字:肮脏。一帮王八蛋!

十八世纪末,约翰·索尔怂恿道:“到西部去,年轻人,去西部!”霍勒斯·格里利则吹响号角:“年轻人,到西部去!”于是,美国的西进运动轰轰烈烈开始了。诚然,西进运动是印第安人的血泪史,但是毋庸置疑的是它大大促进了美国经济的发展。

我是搞化工的,是一名化工工艺技术人员,我也到过西部——我国的西部——希望建功立业、功成名就。

记得那是二〇一〇年的四月一日,春暖花开、乍暖还寒,我的心情如多变的春日,充满了微微的喜悦和萌动的希望。人生或许就是一场令人哭笑不得的悲喜剧。那天,我终于接到那个一切未知,仅仅知道个名字——一桶筹建处的借调通知。

四月一日,西方的愚人节,这天,我离开工作十几年的单位,离开了家乡奔赴一个陌生的地方工作,希望出人头地。

旁人都说我桀骜不驯。其实,我只是看不惯周围的蝇营狗苟、溜须拍马、趋炎附势。工作十几年来,我一直抱着凭本事吃饭的观念,一贯工作认真负责、兢兢业业,团结同事、热于助人。虽然业务能力得到上上下下的承认,工作中得到倚重,但是年复一年的我仍是大头兵一个。他们都说“性格决定命运“,我并不相信。

现在,这个社会不仅仅要论职排辈,还要拼爹。就在过去的一年,单位有个职务空缺,阿彪知道论技术、对工作的掌控还是与同事间的沟通协调难以与我匹敌。于是,有那么一天阿彪父亲来到我们单位拜访老总。一番热烈的交谈,不觉到了吃饭时间,老总发下话来单位大小头目作陪,“无事不登三宝殿”,一切都在热烈而郑重的饭局中心照不宣,水到渠成。

当然,人总是往前看的,我的直接领导还想更上一层楼,更何况有着这么一个难得的能够取信、献媚于老总的机会。

在这个信仰缺失的时代,我们的心灵到哪里去寻找慰藉?有所敬畏,心灵才有所约束,我认为如果还存在什么敬畏的话,那就是知识。“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未知的事、未知的物、具体到个人不了解的知识,这些在这个纷扰的社会中首先应当敬畏。

领导职位和一个人的技术水平不是对等的,更不要说这两者成正比关系。对大多数人来说,做了领导未必代表着自己的技术水平就理所当然的提高,“功夫在诗外”。一个人在单位获得职位,不可否认他在某些方面得到了认可——无论他是想领导之所想;无论他是和领导走的近,在领导面前毕恭毕敬、低三下四;更无论他是付出多少屈辱和经营,多年的媳妇熬成婆。我承认那是本事,是种生存之道,对这种领导我既不羡慕,也不四处悲愤控诉说这多么的不公平,顶多有些腹诽。社会是个大染缸的话,小单位就是个小社会,每个人按照自己的意愿选择自己的生存方式。

可是,有多少人在谋到了职位,竟然不知天高地厚、自我膨胀的认为自己也获得了知识。如我这熬成婆的领导,自从取得职位后,突然间就莫名的以技术权威自居,我愕然、好笑的看着他自谓技术权威的指手画脚,也体味着他的志得意满,但私下的总感觉到他是在享受权利带来的快感:我说的就是真理,你们必须按照我的去做,权利要求你们服从。

不是因为做了领导,知识便突飞猛进,能够脱胎换骨。俨然的一副权威样,适得其反,不过自取其辱,何苦呢?

记得童话《年轻的英国人》告诉我们的便是这种事情,猴子穿上衣服,终究成不了绅士。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知识是****的,无情且冷酷。当知识被强奸,成为娼妓时,我不知道我们还能相信什么?

阿彪隆重登场了。眼看着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和付出,就这么拱手相送,还要扶上马送一程,更何况为了树立阿彪的威信,我要忍受许许多多的刁难、做更多又苦又累的工作。我萌生了离开的念头,人生不过风中的枯叶,飘飘荡荡,因风起,因风止,何不去寻找属于自己的乐土,于是我宣称退出那些所谓能够增光生彩的工作,决心废掉自己。

感谢夏师傅,她给我提供了这个难得的离开机会,她对消沉的我说人挪活树挪死,劝我换个单位,如果我愿意离开家到外地工作的话,她可以把我介绍过去——她知道集团公司正准备在外地建一个新公司——什么时间要人并不清楚。我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托夏师傅递出了我的工作简历。现在,数月的等待终于有了结果。

平淡地办理了工作借调的手续,最后看了一眼自己奋斗了十几年的地方,我决然的离开,脑中浮现出北岛的一句诗:“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世界,我也不相信!就让我随风飘荡追寻我的幸福和归宿。

夜里,在接连不断的梦境中,我再次梦到了《阿甘正传》中那飘动的白色羽毛,生命或许就如此吧:或因风而舞,或随风飘转,或乘势翱翔,或飘落深渊。“人生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远不会知道将要属于你的那一块如何。”是的,福尔斯特·甘普,我们的生命充满了未知,在尘埃落定前,我们都不过是在茫然的寻找着适宜的落脚点,以获得安稳、摆脱恐惧,忘记忐忑的不安。

单位举行的送别宴,不过是大家都明白一种走过场的必须形式。口是心非的说些感谢,做作的难舍,以及一些常联系、常聚聚的有口无心的话。我木讷、心不在焉,内心感觉自己如同一只彷徨的小兔子,充满了对未知的恐惧——离开熟悉的工作环境,我有种飘零的凄楚。

茫茫然然中,我只记得厚子的一句话“感谢单位的培养。”——厚子是我读专科时的同学,人情世故比我老练。我轻轻摇头,我感谢的应是单位给了我这么多年的工作经历,没有什么人对我给予过什么培养,我从一个螺丝、扳手、阀门认不清的懵懂青年,到现在掌握了一些知识技能,能够发现问题、处理问题的工程师,靠的是我个人的思考、学习。

如果真要感谢单位的培养,单位也应当感谢我成就了它。是,有人会抬杠“没有你,单位一样取得目前的成绩。”我承认,地球离开谁都一样转,社会的发展不是个人推动的。可是,如果我最初不是到这里,我会是什么样呢?那里不能培养人呢?除非这个人是个蠢蛋。生活不可假设。

上面的话我只是想想,没有蠢到说出来的地步,我的离开已经表明了我的观点。

我们生活在一个**的时代。声色犬马,汹涌的诱惑着形形色色、各个阶层、各个年龄段的高等动物们,一句话,我为欲狂。几年前,一个从事设计的高级知识分子闲聊时,坦言说若我年轻貌美,就是要享受和不劳无获,卖身又如何?很有趣吗?也没什么奇怪,,奇怪的应当是认为知识分子不吃喝拉撒、没有**的怪物的观点。

毛姆在他的一部小说中隐约的暗示过世俗的**。一个人到中年的商人,突然对绘画狂热起来,突然有那么一天,他抛弃一切,独自奋然前往,经过一番入世,终于出世,画出了让人战栗、晕眩的巨作。但是,那作品充满了**——**裸的****;但是,作者创造了它,也毁掉了它,同时也结束了自己。我们都能看到那幅画,只不过我们的感触和所能看到的不同。

但是,无论米贵米贱,总有人在坚守着脊柱的傲然。

那么令他们痛苦的是什么?思想。好像那个喜欢说话绕来绕去的荣格说过:时代、社会的先行者,总是远远地走在同侪的前面,他睥睨群雄,卓尔昂然;他痛苦不堪,因为无人会意;他窥见了未来,世人却在碌碌撒尿活泥。所以,他拥抱了不知要过多久世人才能膜拜而今却认为是痴人之梦的东西。

对于茫茫的后世来言,我们生活的时代何尝不是一个伟大的时代呢?无论政治的、经济的、还是艺术的。我们不能也不应当只看到漫漫的历史进程中多的是伟大的时代。

想来也惭愧,工作十几年了,现在才感觉得心应手。而立滚向不惑,却发觉自己已是没有后路可退,无论好这工作也罢,撞钟于这工作也罢,一生是要靠它来生活。感到了顺手,或许又无意间似乎得到了阿里巴巴的咒语,窥见了无尽的宝藏。原来我能够对这工作有热情,原来我能够无所谓喜爱不喜爱的去深入下去。

今后干好工作的信心我还是有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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