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任何人来说, 结婚都应该是一件关乎人生走向的大事
但具体到铃木园子这个情况, “大”的侧重点又和普通人有所不同。
当天晚上, 铃木园子抄着一沓详细到内裤型号的资料, 隔着屏幕, 和铃木家的家长们汇报起了卫宫切嗣先生的情况。
在三位家长看资料的间隙里,她又简明扼要的说明了一下,自己产生这个想法的起因、经过、和结果。
最后放狠话道:“不管你们同意不同意, 反正这个对象我看着最顺眼。”
“我是一定要娶他的!”
园子都做好了实在不行就硬顶的准备了,谁知道她们家的大人, 居然一个比一个通情达理。
铃木朋子女士的意见是:“只要园子高兴, 干什么都可以呢。”
她大伯铃木次郎吉老先生,倒是对着那份资料苦大仇深的皱了半天眉头。
“这人……”
老头点着电子版配备的人物近照,磨蹭着下巴评价道:“这人看着……感觉活不了几年了啊?”
这些近照, 是御柱塔将卫宫切嗣纳入了看押监视范围后另照的。
比起早期黑风衣大长腿的魔术师杀手,画面里的这个男人, 神态平和到几近看破红尘, 因为脸色格外苍白的缘故,导致黑眼圈和胡茬的存在感凭空就翻了一倍, 未打理的头发软塌塌的垂在额前,整个儿一大写的沧桑。
再加上他放弃黑风衣之后,意外的爱上了穿浅色的浴衣,敞着衣襟叉着腿, 再把一边胳膊揣在袖子里吊着, 老气横秋的很。
没事再对着虚无处发个呆, 那眼神暗沉沉的,虽然没有和死鱼眼如出一辙的形状,却很得了死鱼眼“死”之一字的精髓。
所以除了沧桑之外,这人看起来还特别没神儿。
感官上就很生无可恋。
大伯横看竖看这半天,虽然勉强信了照片里这人真的只有29岁,但还是放不下一颗担忧的心:先不谈把这男人娶回来以后,能不能跟董事会那帮老狐狸正面刚的问题——就这么个画风,他真的不会在上班的路上一时兴起,原地跳个车自杀玩儿吗?
倒是铃木史郎会长想的最开。
他仔仔细细的把资料翻了三遍,一张慈眉善目的胖脸上几乎看不出什么多余的表情,末了把资料页一关,沉吟半晌后,说:“可行的。”
这个“可行”,肯定的是园子【娶个签了卖身契的长工最可靠】的提案。
不过:“御柱塔说会保留监视权,也就是说,他很大可能上能保住一定的人身自由,对吧?”
园子:“对的。”
铃木会长咂了咂嘴,又问:“那除了监视,有没有别的控制手段呢?”
他虽然因为地位原因,对很多事情有所风闻,但具体到细节,就不怎么了解了。
“比如封住他的,”铃木史郎瞟了眼资料:“他的魔力。”
“但这也只能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他的杀伤力,除此之外,要怎么保证他能一直听话呢?”
此时此刻,铃木先生脑子里闪现出的形象,其实是《西游记》里的孙悟空。
他觉得御柱塔要是能给这个卫宫切嗣戴个金箍,再让园子学会怎么念紧箍咒,那这个计划真的就非常完美了。
不过凡事讲究个刚柔并济,说通俗点,就是打人家一棒子,还得学会喂个甜枣。
于是铃木会长思考了一下,问女儿说:“园子说过,是在领养办公室遇见他的对吧,他当时正想收养小孩子?”
园子点头“嗯”了一声。
铃木会长就问:“你记得那个孩子的名字吗?”
园子心说我前半段在diss他,后半段开始觊觎他,我哪来多余的精力去注意个小鬼哦。
她爹一看这个表情,等于知道了答案。
铃木会长想了想,换了个问法:“那么,园子觉得……他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来看待这个孩子的呢?”
卫宫切嗣其人到底如何,铃木会长不太了解,他遭逢大变之后出现了什么心理变化,铃木会长也不太了解。
可根据他的经验,一个心志坚定的人如果突然做出了某些反常的事情——比如执着的想领养某个孩子,那么:
不论是这个孩子身上具备的某些特质,意外打动了他当时疲惫的灵魂。
还是他疲惫的灵魂在需要一个寄托执念、获得活下去理由的存在时,正好选中了这个孩子。
反正这个“被选中的孩子”,对卫宫切嗣来说,必然有着相当特殊的象征意义。
换言之,【这个孩子的安危】,也必然对他具有相当可观的【约束力】。
铃木会长想的可开:就算御柱塔没有提供具体的黑科技金箍,那我们完全可以顺着人情世故的老经验,手动做个无形的金箍套给他嘛。
反正“原材料”是现成的,也不费什么事(摊手
于是他想了想,嘱咐园子说:“你有空去见那个孩子一面,不过不要瞒着卫宫,最好可以直接领养他,具体规格,就照你之前领养的那个小孩子走——除了不能挂在自己名下,该照顾的地方都要照顾到,相处的时候要走心的呢。”
园子听了这话先是一愣,不能挂在自己名下她知道,毕竟养子也有继承权,但是……
她之前领养过谁吗?
不对。
园子眉心一紧,这说的……不会是变小了的工藤新一吧?
说起来,工藤烦人精回了趟家之后就再没出现过,他最近跑哪去了?
“园子?”
“嗯?”
她一抬头,正对上父亲疑惑的眼神,心想这么严肃的时刻想工藤新一干什么,麻溜的点头表示听到了,一定会照办的!
眼见一家之主都点了头,朋子夫人便毫无心理压力的,将重点转向了即将到来的婚礼。
对,不论铃木园子想扒拉卫宫切嗣的初衷是什么,一旦决定了要让这个男人代替她行使权力,那婚礼就是必须的。
一则结了婚名正言顺,二就是防止节外生枝。
——铃木园子丈夫的位置空着一天,就必然有人惦记着一天(还不少呢)。
要是有一个运作成功入赘她家(只要让园子陷入爱河就行,讲道理这事没什么难度的),这偏又是个上进心强心眼又多的类型,那他八成会跟签了卖身契的卫宫切嗣先生掐起来。
到了那时候,你说园子是帮天生具有你一半财产继承权的伴侣呢,还是帮百分百“安全可靠”的代理呢?
朋子夫人想的也很开:娶一个回来干活儿的,又不耽误你在外面找几个一起玩的!
反正她女儿这婚结的也是半真不假的,切断了(其他人试图上位)后路之后,谈起恋爱来反而更没有心理压力呢!
——他们家二姑娘一辈子应该就结这一次婚了,就铃木家现在的咖位,哪怕结婚对象是权衡出来的,她女儿的婚礼也一定要风风光光!
铃木园子顺着她妈这个思路一想,脑子里情不自禁的,就浮现出了她和那个尚隆站在一起的画面,虽然很模糊,但就是因为看不真切,反而让人心向往之。
于是她可高兴的举手说:“我想找一堆人在两边排队,站在可高可高的台阶上进行婚礼宣誓!”
“行啊!”
朋子双手交握,啧啧有声感慨了半天:“反正这个娶回来了八成也不会同床,直接为他盖一栋新的宅邸吧,日后总是分居,肯定会传出风言风语,把宅邸的规格盖高一点,正好从侧面肯定一下我们对夫家的看重。”
园子又说:“我还要穿古装结婚!”
“不要白无垢,也不要十二单,”她眼睛亮晶晶的,手舞足蹈搁那比划道:“要那种特别长,但是特别飘逸的大袍子!”
朋子夫人豪迈的大手一挥:“有什么不行的!你想穿男装,让对方穿白无垢都行!”
话音未落,铃木大伯当即“啧”了一声,气冲冲的插话说:“这个绝对不行!”
“既然娶他是为了让他掌控集团,那就绝对不能随便下人家的脸面,就是因为他生死自由都捏在我们家手上了,才更要在准许范围内,给予他最大限度的尊重。”
——毕竟还指望人家给你拉犁呢不是?
反正园子本来也没想搞什么反串,被教训了后,毫无心理压力的“哦”了一声,继续兴致勃勃:“那我以后就不用相亲啦!”
朋子夫人刚说个行,大伯又说不行。
园子:“唉?”
铃木大伯蹲在南极的雪地上,摸了摸灰白的胡子,问:“你是喜欢他才娶他的吗?”
园子摇头:“不啊。”
大伯于是又问:“那你娶回来以后,准备睡他吗?”
这次不等园子回答,他便摇着头继续道:“你想睡他也不行!”
女子的最佳生育年龄,在23-30岁,男子的最佳生育年龄,则是30-35岁。
——铃木园子今年才18岁,等五年以后她满23岁,那卫宫切嗣的最佳生育期就只剩个尾巴稍了好吗!?
“这个男人不止年纪大了点,而且看着身体也不好,”大伯还惦记着那几张看破红尘的照片,语重心长的嘱咐她:“我跟你说,心理能直接影响生理的,就他现在这个丧了吧唧的气场,精子活力很成问题的哦!”
铃木园子:……
铃木园子:“这样啊,那就算了吧。”
那边厢,一向正经又靠谱的铃木会长也出言赞同了这个观点:“卫宫切嗣确实不适合当下一代铃木的父亲。”
大伯得了弟弟的肯定,底气越发的足,在那摆事实讲道理。
“他现在是个罪人——我知道这是优点,娶回来特别安全——但按照惯例,监视他,也必然会监视他的家属。”
“尤其是拥有直系血脉的后代!”
大伯一摊手,“毕竟儿女生来就很容易继承父母的遗志,人家说不定觉得自己父母无辜,卯着劲想报仇呢?”
铃木次郎吉沉吟了下,继续说道:“国常路那个人,我认识很多年了,他虽然没有斩草除根牵连无辜的爱好,手却不软,我们家娶人回来代行监视,算是和他各取所需,但也没必要给自家的后代,掺这种有待定嫌疑的血脉。”
这段话对于大伯来说,真是正经到OOC的有理有据。
园子震惊的直想给她大伯鼓个掌。
于是最边边那道光屏上,朋子夫人若有所思的磨蹭着指甲,说:“代孕不行吗?园子说要娶小兰的时候,我看了好几个预备的机构。”
铃木次郎吉大手一挥:“要代孕,也得有个合用的精子啊,不然有丝分裂开玩笑呢吗?”
这三个人倒是从来没有考虑过代孕机构提供的“可靠精子”。
园子也跟着这条思路发散了一下。
这四个铃木的脑回路其实惊人的一致,二话不说,先把之前考察的过的那几位未婚夫先生过了一遍。
但是都不行。
从打头的西门到见光死的忍足,他们那会儿挑中的对象,都是大财阀家的几儿子,一旦有了孩子,双方虽说没有婚姻束缚,但是却有抹不去血缘关系,继承权不好掰扯!
而且人家到时候也要娶门当户对的大小姐老婆,她这边暗搓搓生一个出来,又不算私生也不算婚生,人家姑娘能愿意吗?
唯一合格的是锥生零,他孤儿。
但是锥生零现在对外人设已然身患绝症,铃木大伯这一阵正卯足了劲给他联系医生呢,大伯也特别现实——毕竟是绝症,要是一个不好遗传了,影响下一代的基因,怎么办?
客厅内顿时陷入了可怕的沉寂。
没一会儿,铃木会长率先回过神来,说:“这个事情也不着急,审查标准和之前相亲肯定不一样,等一等再说吧,无论如何要先拿到卫宫切嗣的处置权,确保他的安全性才好。”
等另外两个人都挂了电话,铃木会长顿了顿,欲言又止,“御柱塔里……有没有什么健康养生的黑科技?”
铃木园子:“唉?”
铃木爹:“你和国常路交涉的时候,稍微注意一下,无论如何把他身体搞好一点,毕竟……最少得撑二十年呢。”
园子心说看来那几张看破红尘的照片,真的是杀伤力很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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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最后一面光屏也灭掉,铃木园子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准备上楼睡觉。
铃木园子的私人区域占了整整一层,她推开主卧的大门时,换了身新运动装的夜斗正坐在阳台上的栏杆上发呆,听到开门声了也不带回头的。
铃木园子粗粗瞟了一眼,也没怎么当回事。
——今天下午那莫名其妙开始的一吻过后,夜斗就迅速进入了这种不太好形容的羞涩状态,回来这一路上半句话都没跟园子说过,进了庭院干脆直接失踪,晚饭都没有出来吃。
园子解开发带打了个哈气,转而看向自己床上鼓起的那一坨被子。
浅蓝色,蝴蝶结花纹,蕾丝的边边,顶端冒出一颗橘黄色的脑袋。
黑崎一护正在补觉。
园子跻着拖鞋蹭到床上,把被子拉开了点,伸手去摸了摸该橘黄色男子的额头,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他有点发烧。
倒是一护因为这一连串的动静,模模糊糊醒来了点,半睁着眼睛发了会儿瓷,贴着她掌心蹭了蹭,说了句我没事。
这主要是累的。
冬木那么大范围的天灾**,黑崎一护顶着死神代理的名号,也不好意思干看着不管,他陪十三番队加班许久,又被浮竹队长多次约谈人生,不论身心都受到了非人的折磨。
浮竹队长的谈话核心就一个词:对不起。
更糟心的是,这个“对不起”,还不是对他说的。
浮竹十四郎先生与铃木小姐,在五百年前有那么一段孽缘:虽然当事人之一因为失忆半点没印象了,但他本人却十分忐忑不安。
五百年前,他就在这位殿下的眼皮子底下,搬空了她庇护城池内的生灵。
五百年后,昨日重现了。
他以为园子原本就考虑要认下冬木市作为领地的,所以才有一开始浮现的白光,后来莫名停顿——按照逻辑推测,应该是因为那位金色英灵的话,产生了自我质疑——但浮竹总觉得可能是五百年前那座毁掉的城池,给这位殿下留下了心理阴影,使她潜意识里,就觉得自己庇护不了一城的人,所以人家才质疑两句,她就开始动摇。
说严重点,这不是已经到了怀疑神生的地步了吗?
浮竹队长忧思难忘,又怕亲自出面勾起对方难以忘却的悲痛回忆,只得旁敲侧击,试图通过给黑崎一护做思想工作,进而达到通过他来影响那位殿下的目的。
一护抱着被子半坐起来,先打了个老长的哈气,简明扼要(其实前言不搭后语)的形容了一下浮竹队长的忧心忡忡,倒是意外的抓住了重点。
“那地方……对你到底有什么影响啊?”
铃木园子可诚实的摇了摇头:“从头到尾我就没搞明白到底发生了啥,反正不管白不白光停没停的,现在我是土地神了。”
“了”字的尾音一落,园子下意识就往阳台瞟了一眼:有关冬木意外被她占了的事情还没和夜斗讨论过呢,他现在又不理人,怎么办呐……
铃木大小姐简单粗暴的脑回路顺势一转,心说要哄人,果然还是买礼物最靠谱了!
她看着眼前兀自蹭着被子的守护神器黑音酱,突然灵光一闪——她当初貌似还给夜斗许过一个古希腊进口的神器来着!
三个月唰一下就过去了,算起来秋拍也就是这两天了,等把礼物买来,正好有个借口可以找他谈人生!
她这边想的热闹,却没有注意到:夜斗在听到她说“白光停顿什么的”的时候,睫毛轻轻的颤了那么一颤,但他到底没有说话。
大床上,黑崎一护揉着肚子看了看表,被指向11的时针惊了一下,居然都这么晚了吗?
回头问园子说:“你现在才上来,到底干什么去了?”
园子“哦”了一声没当回事,穿着拖鞋去拽了一床被子出来,一边往床上扔,一边回答说:“跟我爸妈大伯谈生孩子的事呢。”
一护:“是吗。”
等等。
“你说什么?!”
这句话是双重奏。
夜斗几乎是从阳台扑进了室内,压着自家神器的脑袋大声质问:“园子不是说娶那个谁,谁的只回来干活的吗?怎么还要生孩子吗?!”
黑崎一护被他压得一个趔趄,只赶上一句话尾巴,当即气势汹汹的补了一句:“对啊,怎么还要生孩子呢?!”
不对……
黑崎一护先生陡然一惊,抬手就揪住了自家神主的领子,一指头点在园子眼前,超凶的吼他:“我才几天没回来,这家伙居然连结婚对象都订好了吗?!”
那边厢,夜斗虽然被摇的五迷三道的,还是很执着的要盯着园子追问。
“说好的干活而已,生什么孩子?!”
园子抬手握住一护点在她眼前的手指头,就很懵逼。
“就是因为只需要他干活,所以才要额外考虑生孩子的事啊,”她现在思维特别清晰,掰着指头在那算:“入赘,是找人替我这一代把活儿干了,那我之后,不得有个第三代吗?”
“既然我这一代已经找到人了,自然得开始计划让第三代出现在世界上了啊。”
换言之,找人生孩子。
铃木园子倒也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想,长辈们挂电话虽然挂的利索,但是她知道,找个合用的精子什么的,看起来是比找相亲对象简单点,但具体实施起来,也有一堆的麻烦。
简单,是因为不需要再考虑家世背景排行第几,也不用花心思相和一个陌生人相处,不止可挑选范围大了一圈,她也省了不少事。
困难,则是因为范围实在是太大了。
找财阀家的公子倒是知根知底也了解资质,但前头就说过,继承权掰扯起来太复杂,但是找的如果个普通人——你说她又不娶人家,只要孩子不要孩子爹的,总不能把搞到了精子就把那个爹灭口了吧?
纸终归是包不住火的,谁知道这个亲子关系到时候会不会暴露呢?
一旦暴露了,你说这个普通人的爹要是心地不纯(财帛动人心,请把铃木家等量代换成卢浮宫),来教唆孩子抢继承权怎么办?
这个普通人的爹要是后头又有几个别的孩子,怎么说都和她儿子拥有同样的一半血,那倒时候是管还是不管,如果管,又给个什么待遇?
所以单是人品就得查好几回。
事实上,如果有了目标,不止检查他一个,还要检查他一家!
日久才能见人心,且烦着呢。
说到这里,园子特别真情实感的叹了口气,视线转向坐在一旁日久见人下显得特别靠谱的黑崎一护,感慨万千的叹了口气。
一护下意识抱紧了被子。
“你想对我干什么?”
园子一愣,说:“你不要紧张,放心吧,你这样的肯定不行。”
“哈?”
黑崎少年觉得自己被挑衅到了:“本大爷为什么不行?!”
他张牙舞爪的扑上前来,直接捏住了园子软乎乎的脸颊肉,一边揉着一边咬牙切齿:“我之前守了你这么多天,今天去混了躺学校马上又来看你!”
虽然因为太困,没等多会儿就睡着了,但是:“之前才说过很爱我,你这么快就变心的吗?”
铃木园子五官纠结成一团,黏黏糊糊的挣扎:“不,不是这回事啦……”
她郑重的握住橘发少年的手,松了松险些抽筋的嘴巴,认真表白说:“首先,我是真的爱你啦!”
夜斗:卧槽?
园子跟心电感应似的快速回了个头,麻溜的补充说:“我也爱你的哦。”
“不过生孩子这种事又不是为了爱,”她淡定的耸了耸肩膀:“这是要看基因的好不啦?”
简而言之四个方面。
长相身材,智商情商。
至于气质仪态什么的,并不在参考范围内。
——毕竟气质这个东西,一是看脸(其实这个最重要,猥琐还是雅痞就取决于颜值),二,就是后天培育了。
园子清楚的很:许多所谓的“气质”,其实就是靠钱堆出来的。
她本人就算是这方面的优秀产物,原本75分的底子,硬生生被各位礼仪老师堆成了85分,事实上,哪怕身高部分真的天残地缺,矮人一等,那些拿着高薪的形象设计师也能分分钟大变活人,把你整的气势斐然。
至于仪态这个玩意儿吧,学会倒是简单,但后续维持,主要得靠意志力。
端着毕竟累人。
反正到目前为止,园子只有走路形成了习惯,因为足够习惯,所以喝醉酒了都能走步幅一致的直线,剩下的,也就是在需要的时候拿出来秀一秀,保证大面上不丢人罢了,但私底下,比起仪态满满的优雅坐姿,咸鱼瘫才是常规操作。
所以这个玩意儿真的不重要。
黑崎一护:……
黑崎一护:“所以……你质疑我的基因?”
“不不不,”园子摇头:“我质疑我自己的基因。”
为什么皇帝选美女填充后宫生孩子?不就为了优化基因吗?
要是一边不好,那就需要另一边可了劲的往起带,这样平均下来的数值才能让人满意。
铃木园子:说实话你可能不相信,但我觉得一般二般的优秀怕是带不动我。
“怎么得……也得是个天才水平的基因才行吧?”
她模模糊糊的想着这些事,又惦记着不愿意跟她说话的夜斗,想着想着就坠入了梦乡,临入睡前,还念叨着爸爸的嘱咐,准备第二天早点起,和黄金老头谈卫宫切嗣的监视权去。
=====
第二天是个让人心情愉悦的晴天。
铃木园子不出意料的睡过了头。
往左边看,跟她凑合了一晚的守护神器应该已经上学去了;
往右边看,突然陷入自闭的守护神已经失起了踪。
她赖在被窝里瘫了十分钟,打电话CALL人来帮她选衣服。
虽然明面上说是去要监控处置权的,但要监控处置权的本意,是安全的娶卫宫切嗣过门。
园子寻思着这怎么着也得算是“上门提亲”的水平,虽然黄金之王也不是那谁他爸妈,但意思到了就行。
传说中拿着高薪会大变活人的设计师随叫随到,比划着镜子给她输了个挺松散的发型(主要是她这个长相也严峻不起来),为表庄重,把常用的彩色缎带绳结什么的换成了古董发卡,还特意选了流苏坠可长的耳饰,据说这样看起来优雅点。
因为提亲对象黄金老头是个古参派,所以衣服的风格,倒是和她住在御柱塔那几天进行了一定的统一。
园子穿木屐的时候,还特别回忆了一下自己昨天晚上暗搓搓的吐槽,心说气势什么的,果然还是需要身高来顶呢。
一路通畅,直达塔底。
御柱塔还是那副忙忙碌碌的样子,铃木园子走了一路,被来来往往看不清楚脸的男男女女鞠了最少二十个躬,到了顶层黄金老头正在喝下午茶。
她姿态优雅的坐好,拿出了当年在西门家接受岳父母审查的派头,低头问好都低的特别动人。
国常路大觉不为所动的端着茶碗,半晌后,叹了口气。
“我答应了。”他没头没尾的如是说道。
铃木园子茫然的抬头,虽然没有说话,但眼底透出的那点疑惑真是恰到好处。
黄金老头“呵”了一声,摇头。
——装得样子倒是挺好看。
但装的再能糊弄人的前提,是你得准时来啊!
园子十点睡醒,十二点做完造型,中间吃个饭再搭车过来:这会儿都是黄金之王都喝下午茶了的时间了!
远在国外的铃木会长等了一早上没等到女儿回话,两个小时前给御柱塔打了一通电话:于是该说的事情,两个老头已经交涉完了。
园子垂头丧气的就下了顶楼。
没走两步,又到了昨天那个手续办公室门口,转角一过,门扉轻开轻合,穿着身浅色浴衣的卫宫切嗣先生拿着原模原样未被批准的文件夹,神色沉静的转过身来。
这拐角直通小门所以人员稀少,倒是因此公共区域颇大,以至于走廊对面一水的落地窗,已经过了正午的日光稍稍缓下了势头,照的这一路暖光灿灿却柔和的恰到好处。
铃木园子隔着五个玻璃窗的距离看向那个沉默的男人,整个人陷入了某种突兀的进退维谷。
园子想:啊,这就是我决定要结婚的男人。
园子又想:我通知了爸爸妈妈和大伯,也通知了自家的守护神和守护神器。
然后她仔细回忆了一下昨天那短暂的交流,不得不承认:对于结婚这件事,她甚至和国家最高领导人(指黄金之王)通过了气——
——但就是没有通知本人。
是的,铃木园子的眼神移到卫宫切嗣手上的文件夹上,痛彻心扉的想:我在他眼里的形象,可能还是个嘲讽他收养手续不成功的路人!
大概是她眼睛里的含义太丰富了,卫宫切嗣转身的动作生生被她看的顿了一下,后不动声色的犹疑了一番,终究平和的点了点头,勉强算是问候。
园子先是一愣,心说强光果然具有美颜效果,他这侧身一低头的动作让下午的大太阳一照,很有些美图秀秀了以后的效果呢!
不过人都是她的人了,娶回家以后随便看,何必浪费现在的时间对他发呆?
于是铃木小姐静了静神,顺着这个莫名有些无声胜有声的气氛,慢慢向前踱了两步,正正好站在了亲密范围的界线上。
“你……”
不对,她调整了一下呼吸,改口:“我昨天问你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昨天?”
卫宫先生愣了愣,像是终于想起了什么,复又垂下眼帘苦笑起来:“如果真的需要补偿,卫宫家还有一座老宅可以拿来抵押,我并不贪图什么——”
“谁跟你说这个了……”
铃木小姐险些翻个白眼给他,双手抱臂“啧”了一声:“你把时间线往后调两格,跳过我嘲讽你的部分,还记得我最后和你说了什么吗?”
卫宫切嗣这回愣的更久了:“我以为……”
脸色苍白的男人因惊讶不由自主的睁大了眼睛,颓丧的神情中难得出现了些神采:“我以为那只是个玩笑。”
园子:“不是啊,我认真地。”
切嗣让她堵的心头一梗。
日光照耀下的女孩子同样像是戴上了某种温暖的滤镜,明晃晃的发着光,理所当然的神情充斥着被宠爱和被呵护的气息,一副从来都习惯站在太阳下的样子,灿烂的仿佛容不得一点黑暗,连偏冷色的眼睛都像是盈满了暖光,半点阴影都欠奉。
那双眼睛,甚至比伊利亚都还要干净。
沉寂在这具身体里的冷酷魔术师杀手置身事外似的想道:这不是理所当然吗?
她没有发育迟缓的身体,没有异于常人的体重,不需要进行各种各样的魔术调整,也不会被束缚在冰天雪地的城堡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衰竭死去。
卫宫切嗣年少时的梦想,就是想让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能变成面前这个少女所展露出的样子。
可惜他失败了。
或者说,这从来都是不可能成功的。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普通的手段根本无法达成夙愿,所以才寄希望于超凡的圣杯,而所谓万能许愿机……
不提也罢。
想到这里,男人不轻不重的叹了口气:他并没有和匆匆见过几面的陌生女孩,剖析自己灵魂的爱好,也并不觉得那些过往,用三两句话就能说个通透。
事实上,如果不是为了多看看她身上这份直白又灿烂的“美满”,为了安全计,他就算不绕着这位殿下走,在遇到她的时候也该立刻告辞才对。
然而现实永远不会像人心所想的那样文艺又浪漫。
他不愿意诉说的过去,其实有极为详尽的资料进行补充。
御柱塔收集情报的办法算得上五花八门,鉴于那个跟了他十年的情人也落网了,所以在类似于读心啊记忆预览啊一类技能的支持下,御柱塔的数据分析,甚至详细到了他性|生活的频率长短平均数,以及有无特殊性癖(这个能体现出性格)这种随意侵犯**的层面。
至于他的心理……
作为仅剩的幸存者之一,多的是心理专家不眠不休的、对照成长资料分析他的心路历程!
那帮老人精甚至把他爹和他师傅都拉出来研究了一遍,园子虽然看的不咋地仔细,但总归看完了档案末尾的总评语。
温柔又冷酷,自私又伟大,执着又懦弱。
反正可矛盾。
园子记得某研究员还手写一了条嘲讽,说“如果他真的本性再偏【恶】一些,反而能成功也说不定。”
因为眼前这个男人不说话,园子自然顺着那份资料思索了一下,自觉的大概懂了他在犹豫什么,试图对症下药。
“想要凭一己之力拯救全人类,本身就是不现实的。”
铃木小姐温声安抚他说:“但是嫁给我就不一样啦!”
“铃木家的存在,关乎着很多人的生死,你要是觉得靠魔法拯救世界说起来假大空又累人,不如试试脚踏实地,靠自身努力,帮助更多的人保住饭碗呢?”
卫宫切嗣没说话。
园子考虑了一下大伯的嘱咐,默念三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要学会尊重人,又向前迈了一步,抬手握住男人垂在身侧的手掌,被循环末端异于常人的低温惊了一下下,然后可自然的拍了拍他的手背。
“嫁给我很轻松的,”铃木小姐一点也不假惺惺的说:“我们家会给你最大限度的主权,我这个人也没有什么指手画脚的爱好,你喜欢的那个孩子……也可以继续养着。”
铃木小姐顿了顿,加码说:“我们可以给他提供最好的教育呐,我记得你之前还有个女儿,偶尔也可以接来见一面的。”
话音一落,被她握住的那只手突兀的紧了紧。
园子只当没感觉到。
“你放心吧。”
透过窗户,耀眼的阳光照进室内,芳龄十八的少女抬手摸上了三十岁青年男人的脸,哪怕正对上的那双黑眼睛,暗沉沉充斥着让人心头发麻的阴影,她依旧面带微笑,语重心长的保证道:“放心吧,我会对你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