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花生的目光,久久有些不忍直视。
“你、、、和他们不一样。”久久半晌之后,低低的说道,“你若死了,是有归处的。”
“是吗?”花生低下头,肉嘟嘟的脸上无喜无忧,“听了你这话,我应该是开心的。可为何,我心里一点开心的感觉都没有?”
三年,久久不知道,在她像螃蟹一样横行在时空轨道里的时间,是不是应该这么计算。
但是,日出日落,在忘饮城里的三年是真真实实发生的。
她也是明显的感觉到,自己身体的某个部位,在这三年里是有些长进的。
她昏迷之后睁开眼,看到花生那闪亮的光头到现在,是一天一天走过的。
她知道,花生的身体里,藏着一块玄冥石。
一开始,她在等,等冥界给她传达指令,后来她还在等,等花生是否有什么心愿是需要她帮忙去完成的。
就如天启一样。
就在这样一天天的等待中,她发现花生的身边没有任何不寻常的事。
而她也一直没有等到冥界给她的任何消息。
花生,就是一个打扮成小沙弥的样子,却根本不知道出家为僧该有什么觉悟的傻孩子。
久久一开始还在担心,如果花生被玄冥石的邪性所左右,她一个法力尽失的人该怎么制服他,到后来一到冬天她就抱着他睡觉取暖。
她好像已经完全忘记了,他的身上有她要的玄冥石。
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其实这世上最高深的‘道’,一直藏在花生的心中。
他说‘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她不该去笑他。
因为,他是她所见过的,将佛祖藏在心中最虔诚的一个人。
忘饮城是一座牢城,这里的都是没有灵魂的罪人。
可花生,他没有灵魂的身体里,藏着来自冥界**最深的幽冥海底的玄冥石,他却没有被它所操控,因为他单纯的无欲无求,他用他最虔诚的信念,将一块玄冥石度化成了善良、大爱。
也只有他这样的,才能将一块顽石度化为云婆。
她也明白了,为何云婆甘心为他放弃一切,因为他值得。
“久久,我能改变什么吗?”花生突然问。
久久摇头,“忘饮虽是为这尘世的情所困,亦是可怜人。可是,她也因此杀了很多人,即便,这些人在她眼里都是本就该死的罪人。她来自昆仑,既是为神,便有她该守的规矩,这些自有昆仑众神裁决。我们,无能为力。”
“我知道。”花生道,“天道轮回,自有定论。忘饮自己造的因,就该去面对带来的果。可是这里的人,是无辜的。”
“你救不了他们。”九曲闷闷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不对,你可能连你自己都救不了。”他还不忘又补了一刀。
久久真想上去踹他两脚。
再说下去,花生就该哭了。
“久久,我身上的东西能救得了他们吗?”花生问。
“你身上的东西?”久久有些意外,“什么东西?”
花生微嗔的皱着眉,“你明知故问。刚刚你和阿恩说了那么多,我都听见了。我知道,其实你一直都知道我跟这里的人不一样,只是故意不说而已。”
久久没说话。
他转动着手里的佛珠,看着远处石桥上的人来人往,老气横秋的说道:“其实,我师傅是在忘川河里捡到我的。他说,他将我捡起来的时候,我就光溜溜的漂在河里,连一个木盆一片叶子都没有。他当时还吓了一跳,心想怕是个怪物。哪有人就这样浮在水里沉不下去的。”
“他这个人,就是好奇心太重。心里觉得我是个怪物,可还是把我给捞了上来。捞上来之后,他更确定我是怪物了。他说,我的心口处一团黑气,他用手摸,感觉不到心跳,硬邦邦的像石头一样。他本来想把我重新扔回河里去,可是就在他举起我的时候,我突然对他笑了。”
“师傅说,我一笑他的心就软了。想想,自己孤身一个人守着一间破庙,平日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就干脆把我带回去了。他说,如果我是个怪物,反正也只能祸害他一个人,大不了到时候他在杀了我。可我慢慢长大,也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所以,师傅的决定还是明智的。”
“你师傅圆寂的时候,你才两岁而已。”久久煞风景的打断了花生对他师傅美好的回忆。
“恩。对啊!怎么了吗?”花生一脸茫然的看着她问。
久久笑着摇摇头,“没什么,你说。”
她想说,那个师傅也就养了花生两年,就算这家伙将来长成一个祸害人的妖怪,他也看不到了。
所以,这个决定到底明不明智,花生自己下定论还为时尚早。
“其实,这些都是师傅圆寂之前告诉我的。他说虽然我未必听得懂,但关于这样的遗言他还是得交代一下的。否则,将来我对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说不定会怪他。师傅不知道,其实我什么都知道。包括他从忘川河里把我抱起来,其实一开始他以为是条大鱼,捞起来发现不是他就把我扔回河里了。后来我从河里抓了条鱼,他才把我捞上岸的。”花生嘿嘿的笑了两声。
“忘川河里会有鱼?我怎么不知道。”久久皱着眉的问。
花生又笑,“忘川河里怎么会有鱼?那是我摸了块石头变的,回去师傅把我随手扔一边就去煮鱼吃了,还因此嗑掉了两颗牙。”
“所以,你一直都知道。”
花生点头,“对啊!他就在我的身体里,是我的心。我怎么会不知道呢?开始的时候,他总想让我做坏事。路过庙里借宿的人,身上带着银子,他想让我去偷那些钱。我去了,真的好多钱。可以够我和师傅吃好多好多年的。不用师傅每天再辛苦的下山去化缘了。”
“可师傅把我从房里拎出来了,让我在佛前跪了三天,他不吃不喝的在我身边念了三天的经。三天之后,师傅第一次打我,厚厚的戒尺,将我的手都打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