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剑声冷着脸,那眼神令顾兮有了那么点小小的愧疚,不由得轻声说:“对不起伯父,我现在去继续做。”
迟剑声起身,“不用了。看见你就饱了,没胃口。你自己吃吧。”
顾兮张了张口,看着迟剑声离开了餐厅,她低头看着自己的碗,咬着唇半天没说话。
钟管家无奈的很,这两个人性格都一般的倔,他还以为顾兮会为了讨好迟剑声,至少会做的格外殷勤,结果顾兮却只是拿平时自己生活中的状态,这怎么行呢。
顾兮忽然间叹了口气,走到迟剑声的位子那里,端着碗夹了满满一碗的菜,放到盘子里,“伯父一般吃完饭都会去哪里?”
钟管家看了下古铜色的大钟,“一般不是在花园里晒太阳,就是在书房。不过没吃饭的话,应该是在书房的。”
顾兮点点头,端着盘子往书房走。
钟管家赶紧说:“老爷子现在在气头上,顾小姐还是别去了吧。”
顾兮犹豫了下,“没事,我去书房看看吧。”
顾兮问了下钟管家书房的位置,朝着二楼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听见里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顾兮奇怪的从门缝里探头进去,就见老爷子正蹲在地上收拾东西。
书阁很大,有十几个书柜间错摆在房间里面,而且还是顾兮特别喜欢的那种顶天花板的立地书柜,好多地方都需要登梯子才能上去够着。
顾兮看见迟剑声收拾了下,又放到桌子上自己端详了下,表情略有感伤。
这神情再度令顾兮有些许的感慨,她无数次的觉着迟剑声这样的人真的很孤独,失去了最爱的女人,两个儿子又与他感情不和,现任的妻子更是个性格不招人喜欢的人。
这样的迟剑声,难怪会对她无法理解,他总是这样陷在自己的世界里。
这么大的家,却冰冷的没有一点温暖。
顾兮轻轻敲了下门,迟剑声不着痕迹的坐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去,说:“进来。”
顾兮端着盘子出现在门口,迟剑声立刻收了那副表情,又变成了冷面阎王的样子,声音更是刻薄的让人心生畏惧,“你来做什么。”
“送饭。”顾兮将饭端到迟剑声的面前,又是轻叹了口气,皱着眉头结结巴巴的说:“刚才是我的错,我思考的不够周全,我本来就有点小家子气,所以做事情确实也不够大气。我希望您不要因为这个伤自己的身体,年纪大了别饿肚子,我虽然做的不太好吃,但应该还是可以进口的。如果您愿意,我可以努力的学好做饭……”
“谁年纪大了?”
顾兮愣了下,没想到迟剑声居然会因为这句话发起了反问。
最后她轻咳了下,尴尬的说:“不、不大……不过既然是我的长辈,我就要尊敬点。”
“你还知道尊敬。”
顾兮无奈,果然这父子两从初期就是一般的冷漠,而且说话也是句句带刺,好在她从开始就一直受到迟景曜的打击,习惯的很,把饭放到迟剑声面前,“我不打扰你了……”
迟剑声喊住她转身要走的步伐,“等下。”
顾兮莫名转身,“伯父还有什么事情。”
“这书房太乱了,你给我收拾下吧。”迟剑声说这话的时候指了下书房里面,神情倨傲,又是那副臭拽的样子,让顾兮实在是很想继续和他战斗,考虑到对方真的是迟景曜的父亲,她必须忍耐,必须忍耐。
迟剑声打量了下顾兮的身板,“算了,我让别人收拾吧。”
“不用!”顾兮慌忙说:“我也是从小做过很多事情的人,我一点都不娇气,我没问题。”
刚才做饭的时候她就有点糊涂,现在哪里还敢真的就随便出去。
顾兮赶紧通过隔断,进了书房,仰头看着这种超高的书柜。还真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书柜,有一种被书给淹没了的感觉,单单仅这种书房,打扫维护起来就会非常的辛苦。
她以为迟剑声是个武夫,没想到这么好书。
顾兮从旁边的角落里捡起几本书来,找到空档塞了进去,瞬间一阵烟尘扑鼻,险些没给她呛到。
果然这书房估计很久没好好打扫了,尤其是角落里,被阳光照着的地方,似乎还有隐隐的白烟。
顾兮满想问:喂老头,你这房间到底多久没打扫了阿。你是真打算折腾死我这个孕妇么?
后来想想自己寄人篱下,先还是谨言慎行,少点抱怨比较好,所以顾兮从书房窗台上取下打扫的工具,拿橡皮筋扎了头发,开始一层层的打扫着。
目光掠过上面的图书,文史类、经济类、军事类,都码放的整整齐齐,分门别类的就好像个小型图书馆。
后来把下面几层她能够着的浮灰去掉,顾兮余光不巧正看见迟剑声坐在外面的房间里吃着饭,似乎心情不算太差,手里头还捧着本书。
顾兮微微笑了下,感觉这老头似乎好像也没那么难攻克呀。
她扫了一圈之后,突然间站在一个书柜前停下,想不到这层居然是迟家的家谱一类的东西,还有日记本?
顾兮当然突然间有了点兴趣,见迟剑声并没有监督自己打扫,用手背抹去额上的汗,抽下了日记本。
刚翻开日记本的第一页,顾兮就忽然间发了愣。
一个个蝇头小字写的非常的正经,正经到顾兮都可以通过这些字迹,看到当初那个小小的还坐在桌子前努力的某个人。
“今天爸爸让我看的书,百分之五十都看不懂。我找钟管家问,结果钟管家说他根本不明白这些事情。你说这么多人都不懂,爸爸怎么会认为我能懂呢?”
顾兮“扑哧”一下笑出了声,几乎立刻就忘记了今天一天的劳累,连心都软化了。
这本日记绝对是迟景曜的,顾兮凭直觉就能感觉出来,能说出这么正经的话的,大概也就是小时候的迟大少写出来的。
她又翻开第二页。
“昨天看书,今天劳动。爸爸说他们小时候都很辛苦,所以要求我们也严格的执行他的要求。其实我真的很想能多睡一会,但是每次钟管家都会提前来喊我,我就问他,为什么不先喊绍杰?钟管家很严肃但是也很温柔的说:因为你是哥哥啊。好吧,看在我是哥哥的份上,我就先起床好了,让他多睡五分钟。我想,我是个好哥哥。”
顾兮看着这行字,不觉唇畔浮起了丝温柔的微笑,从小就是个会疼人的哥哥,到现在为止,依旧是好哥哥,从来没有变化过呢。
不过看到这篇,她就能理解迟剑声说的,迟家的人从小就是锻炼出来的,难怪迟景曜经常早上6点就准时的睁开眼,这种非常人的作息时间令她有时候无法理解,原来都是这个家庭锻炼出来的。
后来她又翻了几页,每页都在记录每天自己在做的事情,学习也好、劳动也罢,基本上没有看到什么玩耍的内容,难得一页,也是说的舅舅过来,舅舅带他和绍杰去了海边,爸爸虽然不太高兴,但是看在舅舅的面子上也就放行了,末尾写了几个字:玩的很高兴。
顾兮想起舅舅说过的话,不觉又无奈的叹了口气。
舅舅说,虽然带他出去了,但根本看不见他笑啊,这孩子,你根本不知道他到底高兴不高兴,因为他完全没有任何表情啊。
如果不是最后那五个字“玩得很高兴”,舅舅恐怕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小迟景曜心里头到底是怎么想的。这闷葫芦到了一定的程度,真的很恐怖。
顾兮翻上瘾了,她虽然和迟景曜相遇的时间比较晚,在他29岁的时候才遇见,在他32岁的时候才修成正果,但这并不妨碍她通过日记本找寻着当年的记忆。
泛黄的纸页,上面缀着的绿色树叶都淡淡的发了黄。
顾兮翻到一页,忽然间停了下来。
原来的那些可以说她是带着笑容看完的,但这页她却有点难过。
“我一直有点奇怪,我和绍杰都是妈妈的儿子,为什么妈妈总是对绍杰那么热情,对我就非常的冷漠。一家人一起出去,我跟在妈妈的身后,看见她牵着绍杰的手,表情那么温柔,我也好想她能牵我的手,可是当我走过去的时候,她就带着绍杰走到另外个方向去了。我一直看妈妈的相片,没觉着妈妈有任何的变化,为什么就是不喜欢我呢?”
顾兮的眼睛有了点模糊,傻孩子,当然了,你爸爸只是找了个形似妈妈的人,但是你的妈妈已经入土为安了。如果她知道自己的妹妹这么对你,她一定会很伤心的。
再往后几页,又是一些寻常的内容,顾兮扫了一眼,这个柜子上何止是迟景曜的,哪怕是迟绍杰儿时的资料,也都整整齐齐的码在那里。
这让她很有种把日记本抱回去当睡前读物的冲动,而事实上她也这么做了,在看了一会后,就拿着掸尘走到隔断旁边,结果发现迟剑声居然不在外面了,倒是碗筷还放在原地,顾兮眨了眨眼,走到桌子旁边,看见他刚才在翻的那东西。
原来居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