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殷勤地擎着水果投喂自家家主的鸿鸣骤然一僵,险些将指尖上的红艳樱桃捏碎。要知道这可是温泉山庄上种得的贡品大樱桃,在这时令上十分稀罕若是真碎了摔在地上,非要将这小气吧啦的狗儿心疼死不可。
趁着甜美的汁水还没滴落,他忙将烂兮兮的樱桃填进自己的口中,浅色的眼睛悠悠滑向还在纳闷的瑶光。
随着瑶光的一句无心言语,气氛似乎瞬间凝固起来。沈渊沉默了一瞬,脸色却还是如常般平静,“不过是顺从心意罢了。”说完他便起身离开了,身形难得显出了一副匆匆而去的样子。
鸿鸣几下便将樱桃连着核咽下去,而沈渊却已经走远了。
他先暂时放下将蔺小侠这又二又熊的孩子拖过来狠狠打上一顿的念头,净了手后追上去,突然想到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
若是圣上真的深情于贞妃顾氏,随手将公主赏了身边的臣子譬如家主这般的近臣以全两国之好,又该当如何?
虽然月嫔的入宫打破了顾氏和皇帝梦一般的传奇姻缘,圣上似乎也并非坚贞始终,但他心中总有几分惴惴不安。
就像他不并知道家主为什么不肯成亲、甚至与女子几乎没有交往一样,他并不知道家主是否有了钟情之人,这个人是女是男。
及至到这时,鸿鸣才发现自己下意识中忽略了许多事。
而这些事他从不曾想,也从不敢想。
而若有一朝家主真正有妻有子,人生美满和乐,自己又该去往何处?
鸿鸣如今二十又一,正在最好的年华之上。此刻他茫然地立在已经落尽枯叶的花树之下,手指微微用力,便攥碎了仍握在手心之中的几颗饱满红润的樱桃,血色一般艳红的汁水顺着他的指缝流下,浸润了他手心中曾经被生生割断的掌纹。
***
虽然日渐忙碌,皇帝依旧常去东青阁旁的。
偶尔实在疲惫到了极点,他便会去这温暖的小中看一会儿杂记或是喝上一盏热茶,唯有这一时半刻才能得到少许身心上的放松。
“这京中开始热闹起来了,又有四国入沧澜的盛世,无怪乎你来的频繁了许多。”阿鸾见他见多了,也随性许多。她像是一只蝴蝶般穿梭在修整一新的书架之间,手指像是识了字一般将皇帝想要的书册挑选出来,转身便看到自己方才刚刚完成的段落正在被人细细研读。
她赧然惊呼一声,忙将那张墨水未干的纸张自他手中抽离出来,手忙脚乱地藏到别的地方去。
“是我随手写的些小玩意儿……不过是些子虚乌有的杜撰罢了,真是让公子见笑了。”
“朕、真真假假,才是‘假’的精髓所在。”皇帝险些漏了口,补救着这般说着,女子闻言挑眉会心一笑,“戚公子当真是同道中人,罗织故事的精髓正是这般。”
她又不由得抱怨道:“我给‘杂志’特供的稿件,倒是都让公子先瞧了去。要我说您总得给我些稿费才是。”她这般直白的玩笑着要求,皇帝并不觉得冒犯或讨厌,只是认真想了想,信手解下腰上这几日一直挂在腰间的紫玉冷香丸。
“嗯。这还是我制下的香,”阿鸾接过玉香球,早就嗅见了里面的内容,“这香球公子还是收好,虽然不值什么钱,但可是我一点一点磨出来的。手工还是很珍贵的,啊……”
她突然发现,这玉色深沉的香丸的颜色极像眼前之人的眼睛,一样的深邃平和、在光源下莹莹生辉。
这名为“无形”的香料如何炮制而出乃是皇帝亲眼所见,又经过了几轮太医的反复检验,的确没有任何特殊怪异之处,用料也十分普通,偏偏能舒缓他愈发如影随形的头疾。
个中缘由,皇帝只能归咎于是因为眼前这个人太过特别,只要一想到阿鸾在灯下书写的样子,他就不免轻松几分,头痛也会因此纾解。
即便陪伴他最久、最为亲近的明玄,也不知道他生来便有一种“通晓”的奇异感受。正如他在冥冥中觉得自己应有一个妹妹,知道定然会失去母后,他也知道自己似乎生来便在等待着谁。
直到终有一日等到了,他愿意为这个人往生赴死,在所不惜。
而这个人,会是阿鸾吗?
她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语都让他向来平静无波的心湖上激出阵阵涟漪,却又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感情惹乱了他的心弦。
他静神读书的时候,阿鸾就在旁侧坐着。一边看他的身影一边把弄着手中的紫玉香球。他再也无法安定,直至似有温度的视线让他被注视之处都要燃烧起来,才颓然合上手中的书卷。
“戚公子。”阿鸾见他神情微动,便收了视线,移开的视线却未落到实处。她沉默了许久才轻轻唤他,“如今紫霄城中热闹非凡,我却只是困居深宫之中一介的女官,注定与这种繁华无缘。”
“阿鸾也想要看一看紫霄城。所以,您一定要记得将自己的见闻说给我听。行吗?”她已经在风口上点起了宫灯,细密的绢丝映得她白玉般的脸庞上纹路浮动,显得润泽生辉,却又有说不出的苍茫和寥落之意。
她似乎不想再说下去了,一手推开油毡门帘,却悠然瞥到天边一轮皎月。
“戚公子你瞧,今夜竟是满月呢。”一阵干冷的朔风卷入室内,清寒之气与皎皎月色一同投在二人身上,为他们在地面上拉出了两道并肩而立的细长影子。
正如她所言,今夜恰是团圆的三五之夜。满月如瑶台上的银镜,映得石径旁的积雪空明如水。
女娘望着天际高悬的银色月轮又惊又喜,她甚至不忍心再出言打破这份寂寥又空灵的天然美景,只清浅的呼吸着冷凌的空气。
青黛色的女官服饰与她的黑发一道随风翩然摇摆,整个人都似要在这无边的月辉之中羽化而登仙。
“好。”皇帝立于她身后,手中执着素纹宫灯,本来清朗醇厚的声音已极尽低弱而不可闻,却显得分外郑重。
“朕答应你。阿鸾。”
【小剧场】
瑶光(纳闷):“前辈前辈,你为什么不成亲啊?成亲多好,还可以生许多小弟弟和小妹妹,小弟弟和小妹妹软绵绵的,在地上爬来爬去的,可好玩了。”
鸿鸣:“……快住口!”
瑶光:??鸿鸣啊,你怎么反应那么大,莫非你也在担忧自己的婚事?
鸿鸣:……
姚管家:“家、家主!鸿鸣此人品行粗劣不堪,又相貌平平,实在难担沈家主母的荣耀。且此人狼子野心,还请家主三思啊!家主!”
沈渊:“…住口!胡扯什么?找死么。”
姚管家:完了完了,家主竟连着说了三句话,定然对鸿鸣这狐.媚.男.宠上了心!侯爷我对不住您呐!
鸿鸣:……感觉自己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