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两人的争执中,床上的小姑娘睁开了眼睛,卢修斯忙低声对她说,“是太吵了吗?”
薇拉长久的盯着他那头金发,“你是谁?”
“我是你舅舅。”他说。
她不相信,“你是我舅舅?”
“是的,我是你舅舅。我是卢修斯舅舅。”他疼爱的看着她,想伸出手去碰她,又到底觉得自己风尘仆仆的一身有点脏,她看了看他,“你的魔杖在哪里?”
他用了飞来咒,于是她得到了他的手杖。
“真奇怪,”她看着那根手杖,“我以为人人的魔杖都是一根小棍子,原来你的却是这么长。”
“不,我的也很小。”他说着,“不过我把它放在一个套子里,这是一根空心的手杖,我把魔杖放在里面,你也可以,只要你用起来觉得舒服,你把他们放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他说着,旋开自己的蛇形手杖柄,将里面的魔杖倒出来给她。
纳西莎终于看不下去了,她关上了门,从房间里出去了。
她接过魔杖,试探性的挥舞了一下,魔杖尖端在空气中划过一线流光。
她说,“我不大确定,但是我觉得这样应该可以。”
她将魔杖在空气中小心翼翼的划了一个小小的圆圈,魔杖顶端起了一个小小的旋风,那旋风还带着一点细小的雪花,“我们试一试好不好?”
卢修斯肯定答应她,正如同他什么都答应她母亲。
于是那魔杖上的旋风从他的左手为起点,逐渐扩大到苹果那么大并且在他的身上来回滚动,将他身上的灰尘全部带走,最后落到他的鞋子处时轻盈的跳起来,飞向窗外。
卢修斯忍不住伸手抱住她,“好孩子,真是好孩子。”
少女那双绿翡翠一般的眼睛在他蓝色的眼睛上略微停留,最后伸出手环抱住他的腰,低声唤他,“舅舅?”
他百感交集,终于忍不住亲吻她的头发与面颊。
而她开口问他,“你的父母也是金色的头发么?”
他长久的抚摸她的发,想说话又停住了,最后终于说,“你的外祖母是我的继母。我记得她有一头同你一样的金发。”
“她长着一头金发?像你的父亲一样?”
“像月光一样的金发,如同你我。”他坚定的说着,“你是我们家的孩子。”
“舅舅,你为什么如此确信?”薇拉略微移开自己的身体,眼睛却并未从他身上离去。
她看着他,而他百感交集,他的玫瑰,他最亲爱的玫瑰,也有一双这样的深翡翠色的眼睛。
这是一种在光线昏暗的时候仿佛会发光一样的,耀耀生辉一般的绿色眼睛。
而他的玫瑰在像她一般大的时候问过他同样的问题。
一瞬间他仿佛穿越过几十年的岁月,他想起自己,二十岁的自己,他记得自己当时坚定的说,“是的,玫瑰,你是我们家的孩子,你是我最亲爱最亲爱的玫瑰,你是一朵开在格兰芬多,但是依然属于我们家的玫瑰。”
他对着面前的孩子说,“是的,我确定你是我们家的孩子。”他再三的说,最后终于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母亲叫我薇拉。”
薇拉,他默念这个名字,忍不住又紧紧抱住了她。
“你多大?”
“十四岁。”她翡翠绿的眼睛又乖巧又温顺。
她们家族的女人血统复杂,其中甚至有人鱼与精灵,人鱼虽然长相丑陋,可是混进了它们那种奇怪的血统后,她们哭出来的每一滴眼泪都将是珍珠与宝石。
克里斯蒂娜出生的时候背后就有一株带刺的藤蔓,他小时候以为只有玫瑰才会有刺,所以他叫她玫瑰。
“薇拉,你累么?”他低声问她。
“你好像很累。”
“是的,我干了很多很多的事情,我想要休息一会。”
薇拉扯住他的手,“你可以和我一起睡一会。”
他感觉自己怀里的孩子越来越小,越来越软,最后变成了一只浑身雪白的猫,两只眼睛一只蓝色,另一只则是绿色。
噢,他忍不住低下头将自己的脸颊在那只猫的皮毛上轻轻蹭了蹭。
他的玫瑰,他的玫瑰是一只有着翡翠色眼睛的黑猫,那一身皮毛比夜色还要幽深。
他躺在床上,薇拉靠的离他很近,近到他能闻见薇拉身上传来的淡淡的白玫瑰的香气。
这是玫瑰的孩子。
玫瑰还很小的时候,常常会在深夜溜出自己的屋子,穿过花园和层层叠叠的楼梯,偷偷的跑到他房门外面敲他的门,带着哭腔和他说,“卢修斯,我害怕。”
是小孩子常有的那种奶声奶气的腔调。
他打开门,小小的玫瑰还没有门把手高,她穿着丝绸的睡袍,柔软的金发披在肩膀上,睡帽往往不知道掉在哪里,脚上穿着软缎拖鞋。
玫瑰小时候是那样一个娇嫩的孩子,怕黑,怕孤单,比德拉科还要娇气。
她到他这里来要穿过花园,穿过房子里一直黑沉沉的客厅,穿过挂着无数坏脾气的先祖画像的楼梯。
她那个时候太小了。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他总能在自己的床上发现细碎的草叶。
她那么小,但她还是会来,她不愿意一个人待在那么安静的花园里。
她说房间里太安静了,她害怕。
那个时候她闻起来也是这样的味道。
她屋子外面被自己的母亲用魔法种了一丛玫瑰,那丛玫瑰比打人柳更忠诚,只有她们认出了自己的主人并且组成拱门,否则将没有人能够进入她的房间。
母亲和父亲都命令她一个人在那里面住。
然而那个时候她一个人住在院子里,那么黑的夜里只有她一个人。
他只比她大五岁,他总是开了门,叫她和自己一块儿睡,他说,“玫瑰,你不要怕,我在这里。”玫瑰就抱住他的腰,脸上的泪水落在床上化成一颗颗黑色的珍珠,他总是得不断的将那些珍珠从床上拂开,仍凭是谁,睡在那些硬硬的东西上面也会不舒服的。
玫瑰侧着身子蜷缩在他的怀里,身上是白玫瑰的芳香,眼泪是纯黑的,有着光芒的珍珠。
他称呼她为自己的玫瑰,并不觉得肉麻,也不觉得这和她本来的名字不一致。
她刚出生的时候背上有一朵玫瑰,所以他总管她叫玫瑰,更何况他的小妹妹像一朵真正的玫瑰一样的好闻又美丽。
然而到底是什么时候起,那个孩子不再怕黑了呢?
怀里的波斯猫睁开眼睛,一只眼睛蓝如海水,另一只眼睛则是湖水一般的碧绿。
他按照习惯躺的平平的,她有着一身柔软的皮毛便只睡在被子外面,起初她还不大习惯和他一起这样睡,但是他不断轻柔的抚摸她的耳朵后面——不管你是不是一只真的猫,抚摸这里总会让你觉得愉快的。
于是她终于找到了一个满意的地方,她蜷缩在他的胃部,如同一小块暖茸茸的毛毯。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她的颈部,不多时便睡着了。
晚饭时分,他睡足了,身体却依然有点懒,纳西莎早已经偷偷的开门看过他们二人,心里对那孩子的能力更有了些判断。
但是这孩子总是会令她想到她的母亲,他丈夫最心爱的小妹妹,一朵生在斯莱特林却非要开在格兰芬多的玫瑰。
薇拉睡觉从来都很轻。开门的声音对她来说也显得很大,更何况卢修斯已经醒了。
她依然选择猫的形态蜷缩在他的怀里,任由他摸着自己的耳朵后面和颈部。
她的母亲也喜欢这样。
她母亲总是愿意和自己待在一块儿。
卢修斯还记得自己的小妹妹总是愿意和自己呆在一块,他比她大五岁,直到他五年级,自己的小妹妹才第一次踏进学校的大门。
在那之前,但凡是暑假,他的小妹妹就几乎天天要和他待在一处。
家庭教师会教她写字,礼仪谈吐,古魔语。他们甚至还要学会魔法棋等等的游戏,免得在一群人呆在一起的时候连游戏消遣都做不到。
一切的一切,不管他们谁都很忙,他们出身贵族,什么都要做到最好。
就连暑假,他也总是需要坐在书桌前,学习。
那个时候魔法界的纯血统家族依然会请家庭教师回来教自己难得有个暑假休息的孩子。
毕竟那个时候古老的纯血统家族大多还没有开始衰弱,不至于像韦斯莱一样的拮据,经济富足的前提下依然很在意魔法的使用与传承,于他们而言,霍格沃斯不过是一个让他们的后代能够多和别的孩子有交流的地方罢了。
白天两个人各自有各自的家庭教师,他还要抽空出去见自己的朋友,到了晚上,终于能够都休息一会,他年纪大,课业更加繁重一点点,还要做暑假作业。
她那个时候还小,结束的比他快。
她结束了一天的功课后就来找他。
她那个时候和这个小姑娘一样,有一头柔软的金发和深翡翠色的大眼睛,他在书桌前看书的时候,她就会坐在他的脚畔,也看着各种各样的书,甚至是不符合她年纪的他的课本。
宅子里阴冷幽黑,父亲虽然疯狂的迷恋她的母亲,可是那位夫人待人冷淡的很,对她都不够亲近,相反,四个人中只是待他最温和,他记得自己只有几岁的时候,夫人会很温柔的抱抱他,问他想要做些什么。
可是等到他的玫瑰出生的时候,一切都改变了。
夫人彻底的冷淡并且沉静了下去。
怀里的白猫突然开口,“你在想什么?”
他温柔的笑起来,“你哥哥在哪里?”
“你知道我有个哥哥?”白色的猫逐渐扩大,终于成为一个分量不轻的少女,少女坐在他膝上揽住他的脖子,“为什么你知道?”
“我和你母亲并不是一个母亲所生的,你母亲也有一个兄弟,他们是双胞胎。”少女骤然凑近的脸让他有点不适,“你们家的女人,永远只会生两个孩子,一对双胞胎。”
他把她的手从自己的脖子上轻轻拉下来,低声道,“那是你们的命运。”
“这是一个诅咒吗?”少女坐到一旁,低声问,眼睛却不肯离开他。
他笑笑,“不知道。”
她们家女人,一辈子只生一次孩子,一次只会有一对双胞胎,一个男孩,一个女孩。母亲在生下这对孩子后就不会再变老,等到这对孩子十四岁之后,他们当中会先死去一个,然后再过一段时间,母亲就会死了。
这是诅咒么?
是的。
可是他不能这样告诉她。
“他死的时候,她伤心么?”女孩子低下头问他。
没有说名字,但是他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你另一个舅舅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死掉了。”他开口,伸手轻轻抚摸她的长发,“你妈妈妈都不记得他。”
“我哥哥叫雷古勒斯。”她看着他,“你知道我们父亲是谁么?”
他的心里简直在尖叫。
“我不知道。”
可是,雷古勒斯布莱克,那个黑色头发总是笑,温柔到甚至有一点懦弱的男孩子。布莱克兄弟里的那个小弟弟。
梅林在上,那个曾经几乎要和他的玫瑰有婚约,但是却被玫瑰执意拒绝了的那个男孩子。
那个不知道在哪里消失了的男孩子。
“我从来没有见过我的父亲。”女孩子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金色头发遮住自己的半张脸,听着他猛然变的剧烈的心跳,认真的问,“你说他会不会爱我?”
我只知道他和他哥哥小天狼星布莱克一个比一个喜欢你母亲,我的孩子。
她金色的长发滑落到自己胸前,她忍不住用手指绕住一段在手指上不断的绕圈圈。
她这样寂寞的说这样的话,他就克制不住的想起玫瑰,十四岁的玫瑰,十四岁的玫瑰已经长大了,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跑到他房间里,说自己害怕睡不着想和他一起睡了。
但是那天晚上,他一年中很少能够和玫瑰呆在一处的暑假的一个雨夜,十四岁的玫瑰敲响他的房门,在他门外哭的不能自制,黑珍珠打在地上滴滴答答的声音像雨天的雨滴一样的密,他从梦中惊醒的时候玫瑰已经等不及了,他还坐在床上的时候她就已经开了门,他下意识的开口叫她,“玫瑰?”
她湿漉漉的,显然是淋着雨从自己的房间跑过来的,她皮肤很凉,她的睡衣都是湿润着的,她开了门扑到床上抱住他的脖子,她一直在哭。
夏天虽然很热,但是玫瑰的体温低的不正常。
而他终于清醒了。
他说,“玫瑰,玫瑰,你怎么了?”他抱住她,“玫瑰,玫瑰?”
抬手去摸玫瑰的长发,湿漉漉的长发。
却发现玫瑰一头比夜色还要黑的长发,丝绸一般的光滑和凉。
他忍不住开口,“不管他爱不爱你,我爱你。孩子,我会永远爱你。”
女孩子一双深翡翠色的眼睛,那么的像玫瑰,可是又不像。
他说的每一句话玫瑰都会相信,可是这个孩子的眼睛颜色仿佛比玫瑰还要深,他从没有见过比她这双眼睛颜色更深的绿眼睛,这让她看上去比玫瑰还要显得心事重重。
玫瑰。
玫瑰。
他可怜的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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