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司玄实在无奈,单手搭在桌上杵着额头大力揉捏,只觉这个皇位不好坐啊,仿佛被太后当做物件一般把玩,什么时候掉下去摔碎了都不知。
“卫夫人放心,朕今日便撤了早朝,加派人手探查此事,一定给夫人交代。待会儿朕便派一队侍卫护送夫人回府,直到查清原委再次进宫,卫夫人看如何?”
“丧夫之痛,臣妇已无家可归,若君上成全,臣妇便在这偏殿等候。”她哪还有家啊...女儿入宫,丈夫没了,家也不是家了...
“卫夫人许久未见贵妃了,不如去关雎宫小住,女儿在旁,也好过日日伤怀。”李司玄素来心软,只是心软用不对地方,他很想除掉晏昂之,可是除去之后留下一对母女伤心度日,他也是看不下去的。
“不必,臣妇此次进宫全为亡夫,贵妃在家便娇纵,父亲没了也不知,臣妇不愿再认她这个女儿。”寥寥几句将晏冉撇清,是想告诉李司玄,告御状是她一人所为,晏冉对此事毫不知情,她不肯再认这个一点儿也不伤心的女儿了。
李司玄无奈“既然如此,夫人请自便。”
匆匆出了殿,脸上怒气未消,明恩小跑在旁“君上去哪儿?”
“太后宫里!”他只想去问问,这个太后到底有没有把他当做亲生儿子,总是事事隐瞒,事事玩弄,他这个君王当得倒像是一个傀儡,被太后牵扯着手脚不能随意左右。
明恩闻言忙伸手拦下“君上,太后娘娘是为君上考虑的,君上消消气。”明恩自然知道太后娘娘的厉害,若李司玄这般横冲直撞,只怕会是一顿臭骂讨不得好。
李司玄一把打开明恩的手,并未停下“你也要拦我?你也是站在太后那边?”
明恩忙站在李司玄面前双手打开拦下“君上,这个时候君上若是这般怒气冲天去质问,瑢亲王和晏国公的事就彻底没法解决了,君上消消气,放下身份问问太后该怎么办,这才有效。”
李司玄气得巴不得提刀杀人,可是仔细一想明恩说得也有道理,不管结局如何,太后都不会来蹚浑水,最后都是他来解决,还不如低声下气问问太后该怎么办。
长长舒了一口气,缓和了一下脸色才往寿康宫走去。
时辰尚早,寿康宫只有几个洒扫小婢轻手轻脚做着事,茨雨在廊下等着,侧头瞥见了宫外的李司玄,忙出来行礼“君上怎的这么早就过来了,太后还未起身呢。”
“朝中有些事拿不定主意,特意来向太后请教。”
茨雨看着李司玄面色清冷,不敢耽搁“君上先去偏殿暖暖身子,奴婢这就去请太后起身。”
李司玄点点头,去了偏殿侯着。
“朝中有何大事需要现在来请教?待会儿不就该上朝了么,赶得过去么?”太后一面穿上大氅,一面说道。
“君上最是勤勉,赶得过去的。”崔嬷嬷笑言。
“既是着急,就不必穿那么繁琐,哀家着了大氅就罢。”说完去了偏殿,李司玄起身行礼“儿子扰了太后清梦。”
“无碍,时辰也差不多了,君上有何事就先说吧,莫误了早朝。”
“太后,儿子现下被一事困扰,晏国公在并州战败,不知此事太后可知晓?”
“这不是好事么,早晚都要除了的,现下更是没人掣肘了。”
“战败晏国公的是四弟,他带了十五万大军杀出重围,现下已然返京。”
“哦,那便是要加官进爵了。”
李司玄瞧着太后不咸不淡的话语,眸中一点波澜都没有,心下已经了然,太后是知道这些事了。
“现下晏国公死在并州,卫夫人在养心殿偏殿不肯走,要朕治罪四弟。而四弟却说夜明珠是太后亲自给的,要四弟去北境调兵回京诛杀意图谋反的晏国公。儿子想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李司玄盯着她,眼前这个人,似乎始终都是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到底她在想什么,无人知晓。
太后轻轻抬眸“没错,李司尧的夜明珠是哀家给的,也是哀家一番说辞,才让他去北境调兵回来镇压晏国公。而晏国公那边,也是哀家让你去哭诉,请他捉拿偷盗夜明珠的反贼。”
李司玄怔怔看着她,一瞬间仿佛脑中天旋地转,她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几十万兵马,因她几句话就没了,若是遇上强敌此时进攻,缙朝怎么办?
“太后...说什么?”
太后看着李司玄“欲成大事,不拘小节。李司尧心里惦记皇位,晏昂之也有不臣之心,咱们坐山观虎斗,稳收渔利不好么?”
“可四弟并不想做一国之君!太后怎可胡乱安罪名。”
“他不想?天下有谁不想?他若是想要皇位,会同你说么?他此次回京便是要迎娶南诏三公主,若他俩成亲,南诏会给他多大助力你知道么?”
“不,不是,四弟从来无心争夺,他自在惯了,怎会喜欢被这位置束缚。”李司玄自认还是了解李司尧的,若是李司尧有心,皇位早就是他的了,毕竟先帝在时,最疼爱的便是四弟。
“难道哀家会害你么?哀家可是你母亲,缙朝江山只能是你的,哀家不择手段也要铲除那些有异心的人,这样你这位子才稳当。”
见李司玄不言语,太后很是气恼为何养育多年,杀伐果断的个性却是半点没学会,一股子柔柔弱弱的瑟缩劲“现下,你只有两个办法,一,让卫氏把此事闹大,人人皆知李司尧谋反,你不好袒护,只能将他处置,这样你的皇位就更稳了。二,杀了卫氏,杀了国公府所有人,一个不留,这样能保你暂时的稳妥,可之后李司尧若是得了南诏帮助谋反,你却不能奈何他了。”
李司玄闻言大惊失色,“卫夫人有何错?国公府上下有何错?”他想起了方才那个痛失丈夫无家可归的妇人,不卑不亢跪在殿中的样子。
“那么你就是选了第一个,去吧,放了卫氏,告诉她无从查起,随她去京城怎样宣扬都不要制止,最后那些大臣会上奏请求诛杀李司尧,你不用愧对他,你甚至不用见他一面,就可将这个祸害杀了。”
“不行!四弟什么事都没有做,太后不觉得这样是陷儿子于泥沼么?”李司玄现下真的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她亲生的,为什么她做事从未替自己考虑过。不想再听太后说什么,拍桌起身头也不回的往外走。他太讨厌这些权谋诡计了,四弟同他一起长大,关系亲厚,怎可任由其被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