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然将卢娑身上滑下的被子又重新盖上,转头问严奚“三公主为何进京?王爷不是特意交代不许进京么?”
严奚道“不是三公主不请自来,是缙朝太后和君上,亲下了帖子指明让公主来的!”严奚以为康然是责怪三公主不听话自作主张,不由急切辩解。
康然知道严奚误会了,看了一眼卢娑。
卢娑道“你过来”
严奚走了过去,坐在床榻上,认认真真看了看卢娑。
卢娑拍拍她的手“我现在好多了,你从头到尾讲一遍到底是怎么回事?”
卢娑是知道的,李司尧有多害怕三公主进京。
严奚一字不漏讲了一遍,康然和卢娑听得心惊肉跳。
末了,严奚又问“你们未收到我的书信么?”
卢娑摇摇头,邱掌柜忽然想起,道“书信我收到过,见写着王府,便让小厮送去王府了。”
“不对啊,送到王府的话,王爷昨夜回来就该看到的?为何今日只字未提?”康然讷讷道。
“确定送去了么?”严奚再次发问。
“才收到我就差小厮送去了,他不会出错的,回来还带了些门房给他的好酒,怎么可能没送到。”邱掌柜回想起小厮那日送了书信过去,回来时还炫耀门房给了他一坛好酒,邱掌柜还笑他办差事哪有收人贿赂的理。
“那便奇怪了...”
邱掌柜想起要紧事,忙说“别打岔了,王爷现在才是最要紧的。”
康然莫名其妙问“王爷怎么了?”
邱掌柜道“宫里方才来了二三十人,说是王爷杀了晏国公,晏国公的夫人今早告了御状,现下街头巷尾传遍了,君上不得已,只好请王爷回宫。可是大家都知道君上虽与王爷手足情深,可晏国公也是举足轻重的人,若时局不利,难保君上会弃车保帅将王爷处理了。”
怎么那么乱啊...
每个人脑子里现在如浆糊一般,搅都搅不开。
“要么,我问问三公主怎么办?”严奚开口。
“不行!”
“不行!”
卢娑与康然同时制止,他们可没忘当时说让三公主想办法,李司尧那张黑脸。而且三公主本就尘俗不染,这些事只会将她带入泥沼。
“为何?”严奚蹙眉...多个人出主意不是更好么?
“总之就是不行!这件事不要和公主说,明日万寿节,公主能推脱么?”卢娑也知道人都来了,怎么可能不去,但还是心存希望。
“太后和君上亲自下的贴,若是能不来,公主连南诏都不会出...”严奚腹诽,不知太后和君上肚子里都憋得什么坏水。
“你快回去,不许把这些事告诉公主,明日进宫一定要伴随公主左右,莫让她出事。”卢娑忙吩咐,现下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严奚点点头,正欲出门,邱掌柜问“你可知道路韶神医?”
严奚茫然“知道啊,此次他也进京了。”
邱掌柜欣喜问“该去哪里找他?凌海伤势过重,只有他能治。”
严奚道“我也不知他去哪了,驿站下车后他便说去药铺采买,估计在京城那些最大的药房吧...”
有消息总比没头脑好,邱掌柜连连点头,送严奚出了门。
时恩那日也未回墨行斋,众人心下焦急,也只能在墨行斋干等着一日又一日。
却不想严奚带回了一个更糟糕的消息。
康然脑子都快炸了,王爷要被送去北境服役,公主要和亲嫁给君上,这叫什么破事啊!
严奚有些自责“怪我,不该和公主说这些...”
卢娑叹了口气“公主的容貌大家都心知肚明,王爷也是担心的,所以即便公主没有请求君上放过王爷,难道君上就会任由三公主回南诏么...”
“你是说...”严奚蹙眉。
“君上贪恋美色,也正是这一点,王爷不许公主进京,怕的就是君上会做出此番行径。只是想不到君上会这般心狠手辣,为了美色陷害兄弟!”
“公主的计划是,你们去暗中护送王爷,不要惊扰那些押送的士兵,王爷吃苦头是必然,也不要过多帮扶,毕竟他们回京复命,不可让君上看出端倪。然后公主南诏,一路谎称抱病,最后传出假死的消息,君上再怎么爱重美色,也不会要一具尸首。”严奚将顾晚衾的计划说了出来,想听听康然和卢娑的。
卢娑看了看康然,抿了抿唇道“别无他法,按照三公主说的做吧。”而后掀被起身。
康然担心的看着她“你...”
卢娑笑笑“从小练武,没那么柔弱。”
邱掌柜忙道“我去给你们收拾行囊,多带些银钱,一路要打点,崔煜也去吧?”毕竟这些事情多个人多个帮助也是好的。
康然遂起身“我去找他,一个时辰后城门口集合。”
卢娑点点头,邱掌柜也跟着一起出去收拾行囊。
严奚过去为卢娑披上外裳“你和康然要成亲了?真好。”严奚不懂男女之情,可是看得出姐姐是喜欢康然的,她们命运多舛,能看到姐姐出嫁也是高兴的。
卢娑笑笑“原定了下月初八,现下恐怕是要推迟了。”
严奚利落为她系上腰带“好饭不怕晚,仓促了只会手忙脚乱,待尘埃落定,可以去南诏办婚事,三公主和我说过,那边的嫁衣很漂亮。”
“也是,三公主也在,齐聚才热闹。”突然想到那日会是怎样的场景,唇边扬起一抹笑意。
严奚取来大氅为她系上“小心行事,要注意身子。”
卢娑鼻子有些酸楚,一把抱住严奚“你也是,要万事小心。”
严奚不习惯这样哭哭啼啼的氛围,轻拍了拍卢娑的背而后退了一步“我先回去找三公主了,你们保重。”
卢娑点点头,目送严奚出了门。
一个时辰后,小厮赶着马车送卢娑到了城门口,康然和崔煜已经侯着,小厮见到二人才放心回去。
“怎么样?押送的人出城了么?”卢娑问道。
“还没”康然用手捂了捂通红的鼻头“咱们先出城,一路慢慢行着,避免惊动他们。”
卢娑点点头,不再多言。
行了不知多久,天都已经大亮,车马行得太慢了,还好邱掌柜准备了足够的碳火,才不至于车内寒冷。
“来了”
是崔煜的声音,卢娑忙掀开车帘往外看,几百人着禁军服制押送一辆马车,那马车可以用简陋来形容,完全没遮挡,周围的车柱捆上了厚厚的铁链,李司尧被蒙着眼,捂住了口,身上横七竖八全是绳索。
三人看得青筋暴起,王爷何时受过这种屈辱,现下寒风刺骨,竟任由他穿着单衣在这马车里行路,这恐怕不到北境就冻死在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