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嫂,你可曾想过这样话只能使你在蓝府的生活更加艰难。”
在我笑得正灿烂的时候,蓝奕的话无疑是一桶径直从我头顶泼下的凉水。我发誓我曾想过一百遍这样做的后果,但即便今天站在比试台上的并非蓝蓉而是蓝老夫人,我也必须以狗屎运和蛮力压制她,一举夺魁。
望向蓝奕苍白的脸,我挠着发髻道:“小叔叔,这不是还有你嘛。”从我第一次给蓝老夫人请安时,我便清晰地感觉出来蓝奕在蓝府的地位很微妙。
怎么说呢。
蓝老夫人可以当着府上家丁丫鬟的面不拿正眼看我,因为我只是一个嫁进蓝家的媳妇,而且非但不识字还又丑又胖。若不是一张婚书,我恐怕连来蓝家做客的资格都没有。
而对于蓝奕,蓝老夫人即便是有意疏离,也不会当着家丁丫鬟的面直接无视他。
想来我和蓝奕之间的差别乃是因这冬青镇民风所决定。
在我女儿国,不曾有过媳妇一说,更不曾有私生子一说。可在这种有男人的地方,男人的地位远高于女人的地位。所以蓝老夫人可以光明正大给我脸色看,而且大家会觉得再正常不过。但若是给蓝奕脸色看,光是流言蜚语便能压垮她的老腰。
眼见走到五味居门口,蓝奕闻言脚步一顿:“嫂嫂,你确定阿奕能救得了你?”
嗅到自五味居飘出来的乳鸽香,我牵着蓝奕的手便往酒楼里拽住:“平日里,她们俩肩不能抗,手不能提奈何不了我。小叔叔只要在她们戳到我的弱点时,帮我摆平花母鸡便是。小二拿八只红烧乳鸽,还有三坛女儿!”我琢磨着能躲一时是一时,待我吃饱喝醉被小叔叔弄回蓝府,蓝老夫人和蓝蓉就算心有怒气,也不可能来责问已经醉倒的我。
“大夫人,二公子!大事……大事不好了!”
我还没踏进五味居大门,便见一蓝府的家丁急急跑了过来。
不想蓝老夫人竟派家丁前来抓我回府!
心不由咯噔一沉,我尚不曾吃到红烧乳鸽从而思考出应付蓝老夫人的对策,现在被家丁抓回去岂不是死路一条?
在我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时,蓝奕不由上前半步,用他单薄的小身板挡住我一大半的身影。所以还有一小半没挡住嘛,我想要假装本人不在,都不可能。
蓝奕道:“到底何事竟如此慌张?”
“老爷他……他在回冬青镇的路上被黑风寨的山匪给绑走了!如今山匪送来信说……”
蓝家老爷不是早就已经入土了吗?我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家丁口中的老爷指的是蓝裴。
见家丁神情微妙地看向蓝奕欲言又止,蓝奕厉声道:“山匪说什么?”
被蓝奕一喝,家丁脱口说道:“山匪指名让冬青镇第一才子也就是二公子你送赎金还有十斤蓝家烧饼去黑风寨,他们便放人。”
原来山匪也是吃货啊。
别说十斤蓝家烧饼,此时我简直想赠山匪一百斤烧饼,以鸣谢山匪救我于水火之恩。
因为蓝裴遭到绑架,蓝老夫人已在正厅哭成泪人,哪里还有余力责问我今日抢蓝蓉风头之事。
“阿奕,求你救救裴儿!”
在蓝奕走入正厅的这一瞬,救儿心切的蓝老夫人宛如一支离弦之箭挂在蓝奕的手臂上。
对于蓝老夫人突如其来的举动,蓝奕一瞬怔然后道:“老夫人,你放心。明日我便拿赎金去赎大哥回来。我听说黑风寨虽经常在野鸡山附近掠货抢人,但至今不曾杀过人。想必大哥他不会有事。”
“真的?”蓝老夫人紧紧握住蓝奕瘦削的手臂,因为过于用力,只见她布满细纹的手背上青筋暴跳。
蓝奕的手臂哪里经得起蓝老夫人这般折腾。我平日牵蓝奕的手都不敢用力。
见蓝奕眉宇微皱,我忙掰开蓝老夫人扣住蓝奕的手,将她如小鸡般拎起,放到红木椅上。
趁蓝老夫人挂着眼泪珠,傻盯着我尚未反应之际,我将桌上用银盏盛的热茶递到她跟前:“老夫人,你莫要激动,以免急火攻心。黑风塞那些山匪只要钱和烧饼不伤人。既然小叔叔答应去赎蓝裴,蓝裴定能平安回来。”
此时听到自己最愿意听到的话,蓝老夫人犹如参拜观世音菩萨般目光灼灼地正眼看我:“邱纤,裴儿他真的不会有事?”
“自然不会有事!我用这身肥肉向你保证。”
蓝老夫人盯着我看了半晌,随即接过我递给她的银盏道:“邱纤,若是裴儿能够顺利回来,你便和裴儿同房吧。我老婆子年纪也大了,是时候该一享天伦之乐。”
喂……
这画风也转变得太快了吧!
等等……这么说来其实蓝府上下都知道我虽已嫁入蓝府但至今还未与蓝裴共赴云雨?
蓝蓉被我打晕至今未醒,这日夜里在安抚蓝老夫人睡下后,我满腹心事地回到屋内已是三更。
既然确定黑风寨的山匪在收到赎金和烧饼后便会放人,我完全没必要心绪不宁。更何况蓝裴跟我又不熟,即便他被山匪撕票,我也不会为了他移平整座野鸡山。
我……到底是在不安什么?
翌日当我盯着黑眼圈醒来时,本公主终于知道这心绪不宁的起因。
我蓦地从床上坐起身来,连脸都没来得及洗,便急急跑去前院。望向那一抹单薄的白影,我道:“小叔叔,那十斤烧饼你可扛得动?”要知道从冬青镇到野鸡山有三天的路程。
听到脚步声,蓝奕转头看向我,眸色一怔:“嫂嫂你……”
此时蓝奕深邃的眼眸中映出一个披头散发的大胖子。
顾不得自己的仪态,我道:“我担心你这身板扛不起那十斤烧饼。”
蓝奕回过神道:“嫂嫂,阿奕驾车前去。那十斤烧饼阿奕可放于马车内。”
“驾车啊……你驾车?马夫呢?”
蓝奕闻言默了默道:“嫂嫂,阿奕虽不曾听说黑风寨的山匪有杀过人。但那些人毕竟是山匪,多去一人便多一分的危险。”
竟没人愿意陪蓝奕一同去往野鸡山!
此时一家丁上前道:“二公子,这是老夫人备好的赎金,另外十斤烧饼已经放在马车上。”
“恩。”蓝奕接过赎金看向我道:“嫂嫂保重。阿奕定不负老夫人与嫂嫂重托将大哥平安带回来。”
蓝奕说罢转身离开。望向他那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的背影。我不由再度脱口将他唤住:“小叔叔!”
不待蓝奕驻足回过头来,我上前替他挡住自门口吹来的瑟瑟凉风问道:“缰绳扼太久你的小胳膊受不住。我陪你一同去野鸡山!”
“嫂嫂,阿奕要去的地方有很多山匪,并非寻常之地。阿奕独自前去便可……”
既然并非寻常之地,为何他却说得如此淡然,仿佛是去不是野鸡山而是紫水坡一般。我打断他的话道:“嫂嫂我连猛虎蟒蛇都不怕,会怕山匪?你力气太小,驾车的速度没有我快。我陪你去才能早些将蓝裴带回来。”
凉风阵阵,拂起我乱糟糟的头发。见蓝奕直直盯着我沉吟不语,我揉了揉沾在睫毛上的眼屎:“小叔叔你且在此等我。我去洗把脸换身劲衣便来。”
这日阳光明媚,花开正好,当我驾着载有赎金十斤烧饼还有小叔叔的马车快要出镇时突然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
“等……”
“等等……”
“等……”
什么鬼?马蹄声不是这样的啊。
这时候小叔叔突然从马车内探出头看向后方:“嫂嫂,后面有个姑娘像是在追马车。”
“姑娘?小叔叔可是追着前来为你送行的爱慕者?”我笑道,随即停下马车。
却见蓝奕微微摇头道:“非也。这姑娘看似是来找嫂嫂的。”
蓝奕话音刚落,后方便又传来一道声音:“姐……姐姐……等等阿玥!”
下一瞬,我便见昨日参加比试的绿衣姑娘抱着一包袱朝我跑来。
“姐姐,这……这个给你。”快要跑断气的阿岄径直将怀里的报复塞到我手中。
“难不成你家也有人被山匪绑了?让我顺便帮你去赎人?”
听到我的话,阿岄连连摆手:“不……不是。”
阿岄说罢便从塞给我的包袱中拿出一枚铁蛋。在看到那铁蛋时,我不由诧然,这造型简直和昨日她那桃花串蛋一模一样。只听阿岄道:“姐……姐姐,这玲珑扭可……可助你在遇见危……危险时逃命。”
阿岄说完见我还是一脸茫然,不由握住造型犹如桃花枝的铁柄一扭,随即扔在地上。
于是乎,我周围瞬间腾起一阵浓浓的白烟,我甚至看不到阿岄近在咫尺的脸。
半晌之后。
仍然看不见阿岄的脸,我道:“阿岄,这白烟何时能散?我急着赶路。”
阿岄道:“这……这玲珑扭阿岄也是头一回用,不知……知道白烟几时能……能散。”
我:“……”
一炷香后。
仍然看不见阿岄的脸,我道:“阿岄,这玲珑扭你哪来?”
阿岄道:“我……我昨日连夜……夜做的。”
我:“……”
一个时辰之后,终于能够看清阿岄的脸,我道:“你丫确定不是来捣乱的?”
我话音刚落,阿岄随即从腰间拔出匕首,只见寒光一闪,朝我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