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巨星五
几天后又到了奚漾川和万殊言的对手戏，奚漾川坐在休息区看剧本，万殊言走到奚漾川旁边。
“我能喝一口吗？”
奚漾川一愣，发现对方指的是他放在旁边桌子上柠檬水。
万殊言有轻微洁癖，这是众所周知的，在拍摄中不管再脏都能忍，结束拍摄后一定要保持干净清爽。万殊言在非工作时，不喜欢和人有肢体接触，更别提用别人使用过的东西了。
虽然有些惊讶，但还是把水杯递给了对方。
万殊言接过喝了一口，微微蹙眉。
他试探道：“太酸了？”
万殊言略带笑意地摇摇头：“太甜了。”
奚漾川有点困惑，会吗……他只加了两勺蜂蜜而已。
自从上次他住院醒来后，万殊言对他亲近的不少，并非是举动有什么特别的，而是像抽离了一层隔膜一般。
这对他来说当然是个好消息。他在电影中的戏份并不多，马上就要迎来杀青。如果再没有进展，没了工作的机会，以两个人的身份差距，显然很难再有接触的机会。
杀青这天清晨，奚漾川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在脑海里和系统商量杀青后要怎么再和万殊言搭上关系。他按照往常，来到了万殊言的化妆间，在化妆台上放下一支新鲜的白玫瑰。一转身，就看见门口的万殊言。
奚漾川：“……”
虽然这个场景他乐见其成，可是为什么还是感觉有点心虚？
万殊言微笑：“早上好。”
奚漾川：“……殊言哥，早上好。”
万殊言走过来，将那支玫瑰放进旁边的花瓶。
“谢谢，我很喜欢。”
这句话没有让眼前的青年放松，反而让对方像是只受惊的猫，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对不起，殊言哥，我不该偷偷进来，不过我发誓我没有动过这里面的东西……”
“没关系。”万殊言伸手按在奚漾川肩膀上，“我说了，我很喜欢。”
接着肉眼可见的，两只耳朵一点点变红，因为激动而湿润的眼睛显得水汽昭昭。
青年磕磕巴巴地说道：“……您喜欢就好……”
心思昭然若揭。
真奇怪。万殊言想道。为什么他会感觉到高兴呢。
不过是一句算不上告白的告白罢了。
比这更加激烈更加狂热的爱语他听过太多，他的容貌和地位为他招来了无数的狂蜂浪蝶，那些形形色/色的人，或真心或假意，他都无动于衷。
甚至是当他在银幕上演绎那些浓烈疯狂的爱情时，他依然心如止水。身为扮演者，他的灵魂总是抽离出来，在一旁漠然视之。
他能完美演绎出那些动人心弦的爱情，却无法感同身受。
这是第一次，他感觉心脏沉甸甸的，像是下一秒就要开出花来。
奚漾川鼓足勇气道：“我很向往您。”他虔诚地望着万殊言，“或许您会觉得太夸张，可是对于我来说，您就是光。”
万殊言眼睫颤了颤。
又来了。这样的眼神。
“我第一次知道您是在《乘风》，我站在黑黢黢的放映厅里，您在银幕里对我笑。我从来没有想过一个人可以这样闪耀，那个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我可以再接近您一点就好了。”
《乘风》是万殊言的第一部电影，也是这部电影，让他名声大噪，甚至拿下了星光奖最佳男主角，成为史上最年轻的星光奖影帝。
万殊言恍惚想起自己曾经猎到的一只幼鹿，在林中跳跃，发现了他的时候也没有惊慌，只是用纯然无垢的眼神望着他手中的弓箭。
而他一点点将弓弦绷紧。
万殊言轻声问道：“你喜欢我？”
青年一瞬间显得手足无措，可是过了半晌，还是小声地承认了：“……我一直非常喜欢您。”
“那我们交往吧。”
奚漾川瞪大了眼睛，惊讶地看着万殊言。他不认为万殊言会因为告白反感自己，却也想不到对方会一口答应啊。
不过这算是好事？
他只能傻乎乎地看着对方：“……好。”
虽然就这么莫名其妙确定了恋爱关系，但是奚漾川仍然要面对杀青结束后两人分离这个问题。演员这个职业向来是聚少离多，即使是情意深厚的爱侣，也会在长久的分离中疏远。奚漾川可不想好不容易产生的联系因此断了。
剧组给他办了一个小型的杀青宴。
除了宋昕儿带话说身体不适没有参加，林林总总来了不少人，也还算热闹。
陈映平还特意嘱咐他杀青后好好休息充充电都行，别跑去接些乱七八糟的戏，好歹也是他陈映平的弟子，等《困兽》上映后多的是拿着本子求他拍戏的。
奚漾川对演员这个行当挺有兴趣，却也没到没戏拍就浑身难受的地步。大概是起点高了，一些寻常的本子他还真没什么兴趣，他预计杀青后他会进入很长一段无戏可拍的时间。
他是宴会的主角，当然少不了被灌酒，关系还不错的几个小演员，还有一些工作人员。他有些招架不住，就眯着眼睛装醉，一双桃花眼水光潋滟，两颊绯红。其他人见他这样，也就不好意思再灌下去了。
蒋轩凑过来，低声唤他：“小奚，小奚？”
奚漾川迷迷糊糊嗯了一声。
蒋轩完全是出于兄长式的关心，见他这样，怕他难受，就想扶着人起来送回房间。不过手刚刚伸过去，就看见另一只手已经扶在了奚漾川的肩膀上。蒋轩一愣，顺着看过去，发现这只手的主人竟然是万殊言。
“殊言……？”
万殊言温和道：“小奚的房间离我近，正巧我也想回去了，让我送吧。”
蒋轩不疑有他，心道万殊言真是太过亲切可靠了，就算只是一个电影小新人也这样关心。当初奚漾川在雨中晕倒，万殊言也是第一时间就赶上去，在其他人慌张的时候，从容镇定地拨打医院电话求助。
“那麻烦你了。”蒋轩放心地把奚漾川交给对方。
万殊言和其他人打了声招呼，就扶着奚漾川离开了。
奚漾川虽然没有醉到不知事，但酒精也让他脑袋有些迷糊。万殊言搂着他，他就把头靠在对方颈窝，小声嘀咕：“你都不来帮我。”害他被灌了那么多酒。
青年委委屈屈的语调像是有人拿了根羽毛在耳边轻轻拂过。
万殊言道：“我以为你很高兴。”
在面对其他人的时候，青年总是姿态冷漠的，即使本性良善也看着像是一块顽固不化的坚冰。在他面前时，青年却会展现出全然不同的姿态，羞怯又温驯，柔软又可爱。
“不高兴，一点也不高兴。”
“为什么不高兴？”
“因为以后就见不到您了。”
他垂着眼睛，噘着嘴，就像是个吃不到糖的小孩。
“漾漾。”万殊言忽然道。
奚漾川茫然地抬头看着他。
万殊言轻声道：“闭上眼睛。”
奚漾川乖乖地闭上眼。
接着他感觉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触碰到他的眼睫。
他睁开眼睛，万殊言朝他微笑。深夜的街道安静无人，晚风拂过面颊，昏黄的路灯路灯落在男人身上，给他镀上一层柔和的光边。他忽然就懂得了那些形容万殊言的溢美之词，就像是《白石郎曲》中的那一句：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他恍惚觉得自己在渎神。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奚漾川发现自己没有在自己的房间，而是在一个陌生的房间。他隐约记得昨晚是万殊言送他回来的，那么这个房间应该是万殊言的套房。
刚刚才这么想，就看见万殊言从房间外走进来。
“醒了，喝点水吧。”
奚漾川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水温刚刚好，还带着蜂蜜淡淡的甜味，喝完嗓子舒服了不少。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万殊言这个时间居然没在剧组。
“殊言哥，你今天不是有戏吗？”
“今天休息一天。”
奚漾川看着他眨眨眼睛，该不会是因为他旷工了吧。
不过事实上纯属他自作多情。
“陈导昨天喝多了，今天起不来了。”
奚漾川：“……”该，昨天灌他那么多酒。
套房里面还附带一个小厨房，奚漾川洗完澡出来，万殊言就把刚做好的三明治放上餐桌，招呼他过来吃。
奚漾川心情复杂，到底谁是攻略方谁是被攻略方啊！
万殊言已经用过早餐了，就坐在一旁看着他吃。还顺手递一下牛奶果酱，十分体贴。
“听说你现在住在陈哥家里？”
奚漾川回想了一下，难道是他昨天晚上喝醉了顺嘴说了？他点点头。
万殊言沉默了一会儿，道：“漾漾，你要搬到我家来吗？”
奚漾川吓得三明治都要掉了，这进度是坐火箭了吧。
“现在戏已经拍完了，你继续住在陈哥家里也不方便，我家还有空房间，保密性很好，不会有媒体来偷拍。如果你住着不习惯，也可以等找到新房子了再搬出去。”
言语中完全是为奚漾川考虑，根本找不出拒绝的理由，甚至还给奚漾川列出了退路。
他本来就在愁杀青后要怎么接近万殊言，现在这个提议完全是瞌睡了递枕头。
他装模作样思考了一下，就美滋滋地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