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隽牢牢的拧住景瑜的衣襟,克制着自个儿那不停的抖动的双腿。
虽然抖起来蛮像那么回事的,但总归是过于羞耻。
竹月王道:“七弟还在怪罪那日我没有为你说话么?”
他将腰间的折扇握在手中,打开又合拢,反反复复,张隽觉着自个儿真的控制不住自己,才讪讪的跺了景瑜一脚,转身进国师府。
张隽这一脚叫景瑜猝不及防,他倒吸了口凉气,便见着这厮与自己的距离一拉开,嘴角那抹得逞的笑意便陡然升起。
似乎是没有那么怕他、惧他了。
景瑜心中一片柔软,眯着眼道:“四哥说的哪里话,那日确实是我有错在先,只是四哥今日,怕不是偶然路过这里吧。”
景瑞看了一眼有些无状离去的张文秀,笑得愈发的温文尔雅,手中折扇揷回腰际,水绿色的广袖垂下,彻底挡住了那扇子的轮廓,道:“果然四弟最知我心。”
“四哥。”景瑜唤了景瑞一声,景瑞瞧着景瑜缎面鞋上边的脚印,笑得愈发的揶揄,道:“我来与七弟讨个东西,作为交换,我会告诉你一件趣事。”
“关于文秀的。”景瑜面色不动,景瑞补充道。
“四哥想要什么?”景瑜面上笑意顿消,双手拢入袖中。
“方略的路引。”景瑞瞧着景瑜这模样,手指不自觉的去揽腰际的折扇,嘴角笑意浓郁,筑信了景瑜不会反对,毕竟他与张隽那段孽缘太过长久了,时至如今仍不肯让死者安息,便足以说明他对张隽爱而不得的执念究竟有多深。
景瑜果决的道:“我会亲自交到他的手上。”
“如此甚好。”景瑞在景瑜耳边小声说了两句,甚是亲昵的在景瑜黑不溜秋的袍子上拍了两下,道:“嘉之,逝者已矣,你还是放过他吧。”
景瑜听了景瑞的话,愣在原地,随即化作一阵苦笑。
“王爷。”彩云见状,轻唤了一声。
景瑜摇了摇头,走回国师府,抄手走廊上一片潮湿,时有尚未冲走的血迹在水迹中殷红一片,地上金箔细细碎碎的散着,竟是有种走在上好的绸缎上的错觉。
那盖好的床板立了起来,张隽侧卧在细沙之中,眼前烛光阵阵,他注视着自个儿尸首的心情,竟然诡异的平静,瞧着景瑜进来,张隽坐起身子道:“我想我们得好好谈谈。”
“我们总算是想到一块了。”景瑜失笑,眼中光华灼灼,如同山野之中走出的老狐,惑人至极。
张隽眨了眨眼,瞧着景瑜还是那张鳏夫脸没差,才抖去身上的细沙,爬出这口特制的棺材,道:“找个人多的地方。”
“你想让大家都知道你的尸体很宝贵,总有人来抢?”景瑜克制着自个儿没有上前将犯浑的张文秀揉进怀中,退了一步撇开眼去。
“有道理。”张隽点点头,景瑜吩咐了彩云几句,一回头便瞧着张文秀乖巧的站在门前等他,阳光洒在张文秀的脸上,分明眉眼是那般的陌生,可神情又是久违了的静谧。
“王爷,您这看得可还顺眼?”彩云瞧着景瑜心情好,压低了声音问道。
景瑜拍了拍彩云的肩膀,道:“何解?”
“他长得与可与里边躺着的不大像。”
彩云小声嘀咕着,景瑜愣了愣,他只顾着失而复得的喜意,患得患失的看紧这个人,于他而言不论张文秀变成什么样子,他都是张文秀,都是那个折磨了他多年不得安生的人。
景瑜袖子里边的手不自觉的抚上腕上那道伤疤,因反复愈合又裂开,痂痕都略显狰狞,与他养尊处优的身份不大相符,他沉思了良久,久到天上的日头西迁,张隽瞧着景瑜半天没安排好事情,甩袖而去。
张文秀约了几个从前依附在他手底下的人在仙逸酒坊喝酒,不是因为仙逸酒坊的酒好喝,而是因为他付不起钱。
说来也是可笑,张隽从前哪想到过自己会有一天穷到连顿酒钱都付不起,以前拖欠酒坊的酒钱,全是被那突然出现个景瑜吓的,掌柜怕他不认账,还专门立了个小板子划正字,好巧不巧的那小板子正搁在张隽现在住的厢房里,算算还真有一两金子那般多。
张隽苦笑了一声,若是早知晓这酒坊是景瑜开的,他非得日日叫上一堆人来这里白吃白喝不可,然,为时晚矣,他乘着月色将那群人送出去,便看到黑夜里站着个人影,脸色黑得可怕。
彩云提着灯笼,昏暗的灯光将那张冷峻的脸勾勒清楚,张隽看清了那个人的模样,突然就想破口大骂,但被景瑜冷冷一看,便是腿脚发软。
都说酒壮熊人胆,但张隽却愣是没有被满身的酒气壮了多少胆子,看了一会儿就转身进门了,门外的夜风太盛,吹得他后脑勺生疼。
“张文秀!”
景瑜冷着张脸进门,酒坊之中还有几桌子喝得醉醺醺的客人,听到这个名字,都纷纷笑了起来。
“还有人跟那妖道国师同名啊,我要是他我就改名了。”
顾轻安笑道,不少人都附议,却在见了进门的二人后都噤了声。他喝了不少,放下杯子正准备去付钱,便瞧着方略与逸王一前一后的进来,面色顿时难看了不少。
竹月王生日宴那日,逸王口中的那句“文秀”早已悄咪咪的传遍朝野,他虽是还未入仕,却也有耳闻。
逸王疯了,他虽然看着正常,但在张文秀死的那一刻便已经疯了。
“王爷这是作甚?”张隽冷笑道,倒是真因为景瑜的那句话顿住了脚步。
“你说的没错,我想要的都得到了。”
想要张隽永远不会离开,张隽死在景瑜眼前,确实不会再离开。
想要张隽活过来,张隽披着素不相识的人的皮囊出现在他眼前,确实活过来了,还丢掉了那一身的骂名。
想要张隽好好儿的与他说话,张隽也做到了,但这些还远远不够,不够填满他的贪心,也不够弥补他所受到的惊吓,当张文秀午夜梦回因他而醒的时候,他决计也是睡不安稳的。
“难得王爷有此觉悟。”
张隽瞧着景瑜离他够远,胆子便也大了起来,领他回了厢房。
\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