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老道名唤三火，觉着他是个不错的苗子，就想将他收回山门。
再后来，他就遇见了景瑜。
梨花新雨后的初遇，不比戏本子之中说的花前月下要来得让人刻骨铭心，但他那淡淡的一笑，却让张隽记到了今日。
张隽泡在浴汤里边，姜汤让他鬓角都是薄汗。
如果没有那场大火，如果他没有被封为国师，如果他没有发疯的在秋芳殿上害死那么多人，如果景璃没有因他而死，如果……如果他没有做错那么多事，如果阿璃没有被景瑜的人带走……
张隽想，他是愿意为景瑜雌伏的。
他又想起临死前的那一眼，想起初见时的那一眼。
历历在目，在心。
张隽闭上了眼，羽睫轻颤。
“景七。”他低唤了一声，惊觉这姜汤让他浑身燥热，忙从浴桶里边出来，打着冷颤擦干自己的身体，裹了衣衫缩入早已没了温度的被子里，将自己蜷成一团，出过汗后又觉得冷起来，没有丝毫热度。
假如景七在就好了。
张隽将手缩进怀中，整个人蜷成一团，以减少身上的热度消散。
他真的好冷啊，不见光，不见热，不见温存。
张隽迷迷糊糊的想着，不知何时又睡了过去。
翌日清晨，一向是祥和的盛京城中炸开了锅——盛京尹死了，就死在朱雀大街上边。
卯时，朱雀大街。
此时天还没亮，满地的雪却是将四处照出了隐隐的轮廓，中年汉子王四推着车出门卖早餐，他熟门熟路的行在朱雀大街之上。
今日似乎与往常不大一样，这静悄悄的早上，连雪下得都没有声音，诺大的朱雀大街之上，只有他一个人的脚步声以及推车轱辘在雪地上碾过的声音。
安静到可怕。
王四停了下来，一面搓着自个儿冻红的手一面往掌中哈气。
这是今年盛京城的第一场雪，下的猝不及防，温度也陡然下降，王四歇了会儿就打算继续前进。
盛京城的建筑特别有特点，商铺扎堆，官邸扎堆，穷人窝也是扎堆的，王四这是要将推车推到皇城根附近的官邸群售卖，但他还没有走多远，便顿住了。
他的眼对上了一双迷糊的眼，那双眼只可能属于醉鬼，而他眼前的醉鬼衣锦饰玉，虽然头上冠未正，衣襟口微张，却也能让他一眼看出这不是寻常百姓，而能够这个点出现在大街上的，多半是夜宿晚晚来不归的酒客骚人。
这还不足以让他停下前行的脚步，而是这人来时的路上步步鲜血，红的血，白的雪，二者混合在一起，也便成了枝头上的桃红，顺着足迹看去，不去看两旁的尸首的话，也算是香艳。
王四站直了身子，一双眼因害怕而极具的缩小，紧接着便忍不住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这声尖叫将醉酒的顾轻安惊得清醒了不少，陡然间看着自个儿冰冷的手上是一滩血水，也忍不住跟着叫了起来。
很快，这条大街上的人便多了起来。
都是些赶着上朝的官员，都被这一街的尸首吓着了，细细一数，八个黑衣人，一个身穿朝服的胖子，而那胖子，便是昨日“耿直”的递上了礼部尚书的罪证的盛京尹！
大理寺卿扼腕叹息，同僚纷纷道：“实在可怜了这顾大人，如此国之栋梁，竟然当街惨死，郭大人，您一定要好好的查个清楚，给顾大人及咱们这些为国尽忠之士一个交代啊！”
这声情并茂的，叫大理寺卿不免再次扼腕叹息，他这叹的可不是这位“国之栋梁”死得惨，而是他肩上的担子又重了一分，原因无他。
先有逸王暗中施压在前，扣住了满城王造反、弑君、拥兵自重等多条罪名，大理寺却偏偏下不了定论，竹月王为人温文尔雅、谦逊有礼，不曾与他计较，但另外两位看着老好人的王爷却没那么容易糊弄过去。
好不容易逸王这边松口了，他才整理好文书准备今日上奏，一出门又赶上盛京尹顾大人之死，这好巧不巧的，昨日里才被盛京尹参过一本的礼部尚书的小儿子就在现场。
大理寺卿只表示自个儿一个头两个大，看着吓傻了的顾轻安，眸中多了一丝复杂。
“顾小公子，走一趟吧？”郭大人被冻红了鼻子，顾轻安则是双颊通红，后知后觉的知晓发生了什么事，有些歉意的道：“我一定会配合郭大人办案的，只发现这里的不止我一个人，还望郭大人到时候不要有所偏颇。”
顾轻安强自镇定，让自个儿不去看那些个躺的不规整的尸体，伸手指了指离自个儿一丈远的小推车。
推车之上两口小锅，底下应当是两个烧碳的小灶，因此锅盖之上都还冒着热气。
这是一辆常见的早餐车，但车主人却不在附近，大理寺卿点了点头，目光顺着小推车的轱辘在雪地里碾压过的痕迹望去。
一双凌乱的脚印本是走在这两条折痕中间，往回走的脚印却陡然间换了个方向，在墙根处消失不见。
大理寺卿点了点头，手底下的侍卫已经顺着快要被雪掩去的脚印追去。
此时已至卯末，各个官员凭吊了一番盛京尹的遗容，叹了几口气之后各自三三两两结伴上朝。
万幸的是礼部尚书被參，昨日早朝后竹月王便将礼部尚书幽禁在府，一方面是安臣心，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礼部尚书的安全着想，也亏得竹月王这般做法，不然那礼部尚书非得跟他急不可。
大理寺卿暗自琢磨了一阵子，含笑道：“顾小公子，请。”
“等一下。”顾轻安被一众相熟的官员眼神示意后，原来的酒意已是彻底醒了，两只冻红了的手裹紧广袖，暗自搓动着自个儿的手。
郭大人见状，倒真是没再催促，只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这位后辈。
顾轻安长得极是好看，而且一看就是那种在下边的长相，与礼部尚书年轻时十分相似，此刻喝多了酒，又被冻了这般的久，一张脸通红，清秀的眉眼里多了那么几分阴戾却后劲不足，显然是个性子软的。
郭大人暗自观察着，褪了自个儿身上的夹棉披风披到顾轻安身上。
“郭大人？”
顾轻安受宠若惊，又有些惶惑。看小说后续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