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么都没干哦, 不干我事。”兔儿知道了事情原委后,一口推个干干净净。
“姐姐不管。终归你们是好朋友, 你得帮帮他。去,劝劝他去, 让他打消结亲这念头。”苏凤竹道。
“怎么劝?为什么要打消?姐姐你是最明白不过的, 这天家子女,姻缘有几个能随心所愿的。”兔儿耸耸肩道:“如今他这么个小屁孩能卖上一百万金, 赚大发了好吗。”
他说的虽直白, 苏凤竹也明白, 这事儿根子在银钱上, 不解了没钱这困境,今儿个不卖周青,怕是明个也得卖别的孩子。“话说起来,国库里的银子到底哪儿去了,是母后藏起来了还是傅见省贪了, 你可知道些什么?”她又问兔儿。
“哟哟哟, 这就想要拿娘家银子补贴男人了哦!”兔儿撇嘴看一眼旁边这半天没说话的周玄。
“话不是这么说的, 这是百姓的银子, 得用在百姓身上。”周玄温声软语求他:“好兔儿, 好弟弟, 姐夫求你了, 你若当真知道, 告诉咱们好么, 姐夫现下真是难死了, 看,这头发都愁白了许多。”
“可我只知道,银子的确不在我母后手里。”兔儿挠头道:“以前在南边的时候,隐约听着,母后逃出去的时候原是准备运走国库的银子的,可动手时候却发现银子已经都不见了。”
“竟有这样事?”苏凤竹与周玄惊讶对视一眼。
“既不是母后,难道,难道会是父皇活着时候做的?”苏凤竹又思忖道:“可是这么大手笔,我不该一点动静没听说啊......”
“要不问下父皇?”兔儿便道:“我去把父皇抱来。”
“喵!太子这给朕的画像还没画完呢!”被抱来的猫皇十分不满。
“父皇恕罪,原是御膳房送来了上好的小黄鱼,父皇尝尝?”苏凤竹把预备好的一盘鱼送到他眼前。大大的盘子却只盛了两条小小的鱼。
“唔,忙活了这半天,倒是有些饿了。”猫皇两口吃个精光:“果然鲜美!再叫他们送些来。”
“父皇先不急,儿臣这里有件要紧事要禀报父皇。”兔儿忙道:“却是不知怎地,国库里的银子一夜之间全都不翼而飞!父皇,咱们没银子了,没银子买小黄鱼了!这可怎生是好啊!!”
“嗯?”正从容舔爪的猫皇闻言脸色便肃穆了起来:“谁与你说的此事?!”
“呃,自然是有司臣工。”兔儿随口答道:“父皇,你可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放肆!”然不料猫皇一爪子抽他脸上:“太子,谁许你探听国库之事?你僭越了!”并起身跑开。
“父皇,儿臣大了,该是时候替父皇分忧了。”兔儿忙挡住他。
然又得到了他的凌空一踢:“喵呜!朕英明神武天下无双,用得着你分忧!你们一个个都想夺权,都想篡位!滚开,不许跟着朕,你们这些不孝的东西!”
“唉,都变成猫了还这般猜疑人。”苏凤竹心疼地给兔儿揉脸。
含冰宫这边想方设法追查前朝遗银的同时,钦安殿里景泰帝也在想这事儿。与子女们不同,他是认准了银子是傅见省贪的,唯恨不能立时提兵把他的卫王府剿了、把银子挖出来。
玄儿说无凭无据不好冤枉人?哼,这证据么,却也好找!“吴用,”景泰帝便吩咐人:“去把文夫人带来,朕有事问她!”
哟,前一阵子迷的神魂颠倒的,给楚王妃搅合黄了。眼下这宗,又是个什么意思?吴用琢磨着。看景泰帝脸色事情不小,他不敢懈怠赶紧安排下去了。
朕为的是正事儿,绝不会再与那心机妇人有什么瓜葛。景泰帝心里打算的好。然而等文夫人到了面前,他眼睛却还是忍不住亮了亮。
那日那猫儿一爪子下去文夫人半张脸都是血,景泰帝原以为她这脸算是毁了。然现下见了,却只见三道疤痕如虹霓般斜斜在她脸颊排成一列,并不很难看。要紧的是她一改之前素雅柔美的装扮,妆容浓墨重彩,衣裳改之以窄袖贴身的胡服,发髻也变作有异域风情的盘辫。这样装扮和那伤疤配起来,倒让她有一种与众不同的狂野与神秘。
见了他也不再作以往楚楚可怜模样。而是镇定从容、甚至是目中无人地问他:“陛下召妾,可是要治妾欺君罔上之罪?妾自知罪无可赦,引颈待戮久矣。”
“啊......”景泰帝咳嗽一声,这才挪挪眼睛:“文氏,上次的事儿朕说过不和你计较了。可是你心里该清楚,你欺君罔上的事儿岂止上次那一桩?你老实跟朕说实话,也算不罔顾朕对你和你儿女们的宽待。”
“请陛下明示。”文夫人道。
“傅见省说他在南边没找着前朝的国库银子。”景泰帝走到她面前,俯视着她道:“你和你的臣子们也说,走的时候没带上那银子。那那银子哪儿去了?文氏,朕思来想去,这事儿还得问你。”
文夫人抬头与他四目相对:“陛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妾一亡国女子,生死皆悬之他人。自然是人想让妾说什么,妾就得说什么,想让妾做什么,妾就得做什么。”
“如今,朕让你听朕的话。”景泰帝忍不住伸手,拂开文夫人额上一丝凌乱发丝。
“陛下贵为天子,陛下想要的,必将如愿以偿。”文夫人红唇翕动,眼神明亮。
便在这微妙时刻,突然又是一声凄厉猫叫。文夫人一个哆嗦应声望去,可不又是那发疯了的玉团子不知道从哪儿钻了出来,冲着她扑了来?!
“这猫儿如何跑到这儿来了。”景泰帝忙挡在前边,把猫儿抓住。因这想起上次的事情,动了一点的旖旎心思又淡下去不少。“行了,你先回吧。朕有事儿会再找你。”他对文夫人道。
文夫人此时对玉团子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恐惧,闻言也不多流连,急急离去。
回到府邸,傅见省却早来了等着她。“听说陛下宣召夫人,是为何事?没有为难夫人吧?”他见了文夫人关切地问。
文夫人也不复刚才在御前的从容,而焦急与傅见省道:“却是为了这些日子传的失银的谣言。陛下到底是怀疑你。妾竭力在陛下面前为殿下分辨,可是陛下根本不听,一味逼迫妾改口诬陷殿下。妾自然是不能应的,可只怕陛下不肯善罢甘休。殿下,妾只替你担心,你可如何是好啊!”
傅见省对她的话没一点怀疑,只闭了闭眼道:“陛下竟如此行事?”
“殿下,你务必早作打算啊!”文夫人又道。
“我心中有数。夫人不必担忧。”傅见省叹口气:“陛下再逼迫夫人的话,夫人从了就是。夫人处境比我艰难多了,且顾好自己要紧。”
文夫人伸手捂脸:“妾这半生,最幸运之事便是与殿下相交莫逆......”
“早知今日,原先就不该与夫人为敌。”傅见省心灰意冷地道:“一早应了夫人的招安,投奔夫人多好。”
文夫人闻言心中愣了下:凤竹什么时候招安过他?我竟不知道这茬!面上却不露分毫,只连连叹息。
那边皇宫钦安殿里,景泰帝抱着猫儿半天没撒手。“唔,这毛真是软和顺滑,还香喷喷的。怪不得儿媳妇那般喜欢你。”景泰帝陶醉地摸着猫皇道:“今天不回她那儿了,就住俄这儿,好不好?”
这是哪儿来的奴才,这般粗手大脚的!猫皇却很是看不上他,烦躁不已,一直想挣脱他。景泰帝一不小心,撸下了他一簇毛。
“喵呜!”猫皇立刻一声怒吼:“好大的胆子!拉出去斩了,斩了!!”
“啊啊啊好了好了,俄不是故意揪你毛滴。”景泰帝手忙脚乱地安抚着炸毛的小东西:“这样,这样好不好,俄揪了你的毛,你来揪俄滴胡子,咱们就扯平了,好不好?”
他也就嘴上说说,岂料就见猫儿眼中精光一闪、爪子一伸,当真一把抓住他的胡子狠狠一撕!
“哎哟俄滴妈呀,疼死俄了疼死俄了!”景泰帝给疼的满宫殿蹿高。
“陛下陛下快把这不知好歹的畜生给奴才吧。可要宣个御医?”吴用心惊胆战地跟在他身后追着。
“不用不用了。”景泰帝呲牙咧嘴看猫皇:“你个小东西,脾气还挺大!”
猫皇傲然一扬头。
外面有动静,吴用过去看,一会儿抱了一沓奏章来。“禀陛下,这些折子丞相说是要紧,请陛下务必立时决断。”他把奏章放到景泰帝身边茶几上。
“行吧行吧,读给朕听。”景泰帝抱着猫皇坐下。
嗯?有军国要务?猫皇顿时也严肃起来,把前爪从景泰帝的揉捏中挣脱开,严正在景泰帝怀中端坐好。
吴用便一桩一桩读起来。读着读着景泰帝眉头就皱起来了,猫皇也皱起来:怎竟是些伸手要钱的话?还一个赛一个的在哭穷?我堂堂大虞的臣属,什么时候变的小媳妇般小气可怜了?等等,哎呀是朕疏忽了,朕先前如此那般,臣子们都不知道,故而没钱用啊!
“怪不得要朕决断,丞相净把得罪人没法子的事儿推给俄!”景泰帝还在为难着,只叫吴用:“别读了,先收起来吧,那句话怎说的,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笑话,我盛世大虞能没米下锅?!启驾,去国库!猫皇便朝景泰帝挥爪儿。
“这是要作甚?”景泰帝不明所以然:“在屋子里呆腻味了,想出去晒太阳?好吧,朕也出去走动走动。”便抱着猫皇走出了钦安殿。
废物,饭桶!往丽景门走是去国库的路! 猫皇不停地拍打景泰帝的脸,叫他顺着他指的方向去。
“这到底是想去哪儿么,这也不是回含冰宫的意思啊。”景泰帝疑惑不已,但还是乖乖顺他意思走着。
一时都走出了宫门,而猫皇还不见停下。“快点,快点走,今儿这轿子抬的又慢又不稳,没用的奴才!”景泰帝愈发频繁地拍打景泰帝的脸。景泰帝只觉着已是一片火辣辣。
一时终于到了国库门口。国库看守官员急急出来迎驾,跪倒了一地。“免礼平身吧。”景泰帝与猫皇同时说道并抬手/爪儿。
“朕不过是随意过来看看,并无甚大事,尔等且散了吧。”景泰帝并不想进国库去。这里的屋子是凿地而建,又阴森又寒冷——最要紧的是没钱,看了心烦,有什么好进去的!
嗯?怎还不伺候朕进去?谁许你往回走的?罢了,朕今儿得给你这奴才气死!猫皇哧溜一下从景泰帝怀中蹿下,往国库内跑去。
“嗯,小东西,快停下,这儿不是乱跑的地方!”景泰帝无法,只好赶紧去抓。随从宫人们和国库官员们也跟在后面跟着。
猫儿的速度比人快多了。猫皇熟门熟路,不一会儿就窜到国库中不起眼一个小屋子里。这里粗看看不过是看守休息的地方,然有一面墙是纯铁铸的。并雕刻着神秘的花纹。
猫皇四爪并用,艰难地踩着花纹上墙,又吃力地去敲打部分花纹。
“哎呀,跑这儿来了,哟呵,还会上墙了。”景泰帝终于追到了,上手把猫摘了下来:“哎呀呀,你这只猫儿还真是非同一般......”
话音未落,四周突然响起轰隆隆的声音,脚下也微微震动。“地震了么,护驾!”吴用惊慌护在景泰帝面前。
“不用管朕,要紧的是银子,银子!”景泰帝推开吴用,一马当先就往存放银子的库房跑:“快打开把银子挪出去!”
守库官员赶紧开门——门一开,满目的金光银光把景泰帝耀的睁不开眼睛。“呃,朕的国库里何时有这么多钱了?”景泰帝不可置信地揉眼睛。
“是没有啊。刚还是空的。”守库官员也揉眼睛。
地面还在颤抖,原本平整、空无一物的青砖地面正一处处塌陷下去,又升上来一个个盛满金银的箱子。
“喵!”猫皇得意叫一声:“这才是我大虞的国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