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府里一早就炸开了锅,表少爷一晚上没有回来,姨太太打发了人去寻,小厮丫鬟回来禀报说在花园里的荷花池中发现了一具尸体。
这事新鲜,二太太、三太太和其他几位太太,还有姨太太和几位投亲的近门,并一众丫鬟婆子小厮都挤在池塘边围观。
那荷花池经过一夜又结了一层冰,冰层之下浮着一团衣物,模模糊糊也看不真切。
两个小厮趴在浮冰上凿开冰面将那具尸体拖出来,姨太太一看两眼一花,还来不及哭一声就晕了过去。
两边丫鬟忙掐人中,姨太太“啊”一声又转醒,两眼一睁嗷一嗓子就喊了出来。边哭边往池子边跑去,扑倒在那**的尸体上又喊又叫。
三太太蹙着眉头站得远远的,一见了这晦气的场景早就想走了。
可是死的是二哥二嫂家的人,二房一贯横行霸道惯,此时若是一走了之怕是会被记恨。因此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当下只能站默默着看看情况再做打算。
二太太也哭,但哭得含蓄许多,她走到妹妹身边擦着眼泪,等妹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才拍拍她的肩膀安慰。
姨太太此刻哪里受得了安慰,扯着嗓子一声接一声“我的儿”“我的心肝”,嚎得众人背脊发凉。人群里也有那性子和软的,听她哭得凄惨也跟着哭起来。
到底不是自己亲生的儿子,二太太已经冷静下来软言细语拉着妹妹起身。
二老爷南骏峨在外书房听到这事一时之间也很意外,他如今也知道周少游是个游手好闲的赖皮货,说不准是去哪喝了花酒回来,醉得颠三倒四才跌在池子里溺毙。
上回那事各房虽不好当面笑话他,可那背地里的流言蜚语也是能飞进耳朵的。那件事弄得他颜面扫地抬不起头做人,因此心中早就嫌恶那对母子,此时听了这事,干脆留在外书房没有进内宅去看。
但周少游毕竟是妻子娘家的外甥,一声不问也是不好,左右权衡便派了儿子南崇铭进去瞧瞧。
南崇铭来时,周少游的遗体已经被抬回生前住着的屋子去了,屋子的暖炉一烤,那结在他衣服上的冰就都慢悠悠化开。
南崇铭刚跨进屋子,一阵哭天抢地的嚎哭之声漫天盖地席卷而来。
“我的儿啊,可怜的孩子,你睁开眼看一看娘啊,娘在这呀……”
南崇铭皱着眉过来,向站在一旁的母亲请了安。
二太太颔首:“来了就好,快劝劝你姨母。”
南崇铭点点头,却只过去说了声“姨母节哀”,随后就厉声责问跟着南崇铭伺候的丫鬟小厮:“你们是怎么当差的?怎么主子跌进池子里也没人发现?”
那个丫鬟金萍其实说穿了就是周少游的通房丫头,惯是知道他的品性,因此昨夜他不叫跟,便只当他又要去哪喝上一壶也就没有打听。
此时听南崇铭问起不禁满腔委屈地分辨说:“我们少爷昨天晚上出去,我要跟去他偏不让,所以我就留在院里并不曾出过门。”
南崇铭听了这话心里拿捏一通对二太太说:“母亲,父亲在外头已经得知这事,因那边正和门客说事忙着实在不得脱身,所以叫儿子过来问清楚这桩事好去回话。”
二太太乐得清闲,因此说了句“你只管做主就是”。
南崇铭示过母亲,转过头来冷哼一声说:“主子出门奴才不知道跟着,你家少爷半夜在池子里挨冻你却睡得香甜,居然还觉得有理,拖出去先打三十板子。”
金萍一听吓得叫起来,上来就抱着南崇铭的腿求饶。他身边的小厮已经冲上来将她生拉硬拽出去。不一会儿院子里就响起板子打在皮肉上的声音,金萍初时还叫唤几声,过了一会儿就没声了。
跟金萍一同跪在地上的小厮吓得浑身发抖。南崇铭拖了张凳子坐下来,慢慢睨他一眼问:“你说说,你家少爷昨晚去了哪里?”
小厮浑身一颤抖似筛糠,正想着怎么回答,外头有人进来回话说:“大少爷,那丫鬟快不行了。”
“扔出去。”外头应了一声就去办,南崇铭这才把目光重新投到面前的小厮身上。
方才一幕已将小厮的魂魄吓飞,此时想着就算什么也不知道也得说出个子丑寅卯,否则自己下场和金萍就是一个样的。
小厮伏在地上连连磕了几个响头道:“大少爷明鉴,昨儿夜里我们少爷确实出去来着,还不叫我们跟着,临走时让我拿了一盏灯笼给他。不过我问过他去哪里。”
“他怎么说?”
“听少爷的意思,二更天约了人,是去……是去会姑娘的。”
“哪个姑娘?”
小厮硬着头皮说:“少爷固然没有说,可是早上我们夫人派人去找少爷,我是去各门房问过的,少爷晚上并没有出府。我们少爷一晚都在府里,其实不曾踏出去过……”
“说明白点。”
“出府并不需要路过荷花池,少爷却去了那里,可见要会的姑娘就在这个府里。”
二太太脸上尴尬得不行。这个作孽的畜生,上一回的事情还没有吃到教训如今竟然又犯了,还搭进小命弄得人尽皆知。
姨太太却不干了,抹着泪起身哭诉:“我家少游是个实心肠的孩子,上回被芸儿勾引早就吃了教训,怎么会再犯一回儿糊涂?定是哪个不知廉耻的狐狸精再三勾引引出这事。姐姐你一定要找到这只狐狸精替少游报仇啊。”
南崇铭斜睨姨太太一眼,心里冷哼,面上不动神色问小厮:“说完了?”
小厮又磕个头说:“还有一件事。早上我去抬少爷的身子回来却不见了那盏灯笼,当时和太太说了,太太已经派人去找。”
这话的意思就是,灯笼必然是在周少游会的那个相好那里。可这府里的灯笼千篇一律,就算是谁收着藏着也辨认不出。
恰好外头有人进来回道:“找着了找着了,灯笼找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