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轲突然转醒,把吉祥吓了一跳。见他醒了,满心欢喜,谁知他开口就胡说八道,跟回光返照似的吓人。
听他开口就要把她辛苦深藏的女儿身秘密说出来,吉祥慌了神儿。情急之下将擦脚的抹布堵在荆轲嘴巴上,想让他闭嘴。
谁料荆轲竟是那么虚弱,抹布堵住口鼻只有那么短短的一息时间,他竟两眼一翻,再次晕了过去。
吉祥赶紧扔了抹布,又是掐他人中,又是进行心脏按压,折腾半晌,昏迷的人才长长嘘出一口气,悠悠转醒。
“答应我,给我脸上的疤去掉,要多少银子都行!”
荆轲醒了的第一句话。
吉祥这次不敢用擦脚抹布堵他嘴巴了,她轻声安慰他:“你先安心养病,等身上伤口痊愈了,再考虑其他,好不好?”
“不好!”荆轲像个襁褓中的婴儿般虚弱,但是,“不好”这两个字说得可是格外清楚,“你答应我了,我才能好好养病……”说着,好似用尽了力气,闭上眼,不再言语了。
吉祥怕荆轲一激动再晕过去,只得答应他:“好吧,我尽量。但是,你答应我好好养病。等你身体好了,我还有话问你……”
荆轲仍旧闭着眼,没言语,不过,却微微点了点头,算是达成统一了。
吉祥擦了擦头上的冷汗,终于可以喘口气儿了。患者都是上帝,都是祖宗啊,看着没,一言不合,说晕过去就晕过去。她这个治病救人的大夫还不得不哄着他。
荆轲毕竟年轻,沉沉睡了一宿,第二天就清醒了。
荆轲醒来,睁开眼只看见只有吉祥在他床前正弯着腰帮他擦脸。他心里涌上一股暖流,心里酸酸上,眼圈儿有点儿红。
“谢谢你……”他嗓子暗哑说道。
他年纪很小的时候就失去母亲,虽然有个做大寨主的继父,但是,毕竟没有血缘关系,隔着一脉血缘,就隔着一层感情。继父把他养大,没饿过他,没冻过他,但是,他在生病的时候从来没享受过这么细致耐心的伺候。他继父顶多会说:“年轻小子,不能娇气,好好睡一觉,病就好了。”那是继父说过最温情的话。
吉祥见荆轲眼角淌下泪水,她小心翼翼替他擦去,调侃地问他:“你是被我感动的哭了吗?”
荆轲抬手捂住眼睛,半晌没言语。
吉祥扶着他坐起来,将枕头倚在他身后。
“我还能麻烦你一件事吗?”荆轲因为刚刚醒来的缘故,再加上哭鼻子,说话声音有点儿沙哑。
吉祥见他害臊了,也不再打趣他。
“什么事?只要不是违法的,不是损害别人利益的,我能做到的,我会帮你。”
荆轲顿了一下,自嘲笑了笑,“放心吧,绝不是让你为难的事情。”
吉祥端坐在他床边的木凳上,:“说吧,我洗耳恭听。”
荆轲理顺了一下思路,“我这次来找你,一是想给老不死再开些药。我见他这几日有精神头了,估计是你先前给他开的药见效了。他这几日也一直念叨你,说他有几本医书想要送给你。另一个,我主要来打听一下,官府对我们山寨的打算,寨子里的人都是穷苦百姓,他们是走投无路才落草为寇的。我在想,如果能用我的命换他们平安,我也是愿意的。”
吉祥安慰他:“也许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如今这个巡按御史,我看他是想为百姓办实事,伸张正义的。”
荆轲冷笑一声,“他?叶景淮?”
吉祥暗自合计,荆轲和叶景淮之间肯定是闹了很大不愉快。不然,这二人不会跟两只斗鸡似的,你看我不顺眼,我看你心堵塞。
他们二人之间的过节,当事人不说,她也不问。
“那你想我为你做什么?”吉祥问。
荆轲说:“我想麻烦你替我给山里捎个信儿。我出来几天不回,他们会惦记。尤其是老不死,他一天见不到我,都不肯乖乖吃药。你再帮我开些药给老不死送到山上……”
吉祥摆手打住他,“你等等,捎信儿我能想办法带到。开药的话,见不到本人,我不能给他乱开。”
“你不是见过他本人吗?上次不是你给他开的药?你说我失忆,我看是你失忆了吧?”荆轲惊诧地瞪着吉祥,眼珠子滚圆。
吉祥被他瞪得浑身发毛,“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中医讲究万人一病,一人一方,但是,即使同一个病人,在不同的病程阶段,用药都是有区别的。我见不到病人,是不能随便给他开药的……”
荆轲蔫儿,他耷拉着脑袋沉默半晌,突然,他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含着希冀,“那……你能不能亲自跑一趟?”
见吉祥没言语,他目光暗淡下来,“我知道你不会去的!”
吉祥思忖了一下,问他:“你暂时不回山上吗?你和叶……巡按御史是怎么约定的?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的事,也不好替你做决定。我的想法啊,如果你短时间内不回山寨,那你可以将老人接到你身边。我也看出来了,你和那个老人虽然见面就掐,可,你离开他却还惦记他,可见你对他感情很深……”
“老不死我才不想管他呢……”荆轲梗着脖子不承认,“我倒是想回到山上去,可叶景淮那王八蛋他不让我回呀?你看看,我这外伤,内伤不都是他给弄的吗?昨天,我真不如狠下心把他弄死了!”
“咣当……”门被粗鲁踢开,叶景淮站在门口,嘲笑地朝歪坐在床上的人勾勾手指。
“来呀,你不想弄死本王吗?本王再给你一次机会!这次,你若弄不死本王,本王就弄死你!你个不知好歹的小人!”
叶景淮勾完手,大步流星朝荆轲走过来。
吉祥怕他真把荆轲弄死,站起来伸臂拦住他。
“瑞王爷,荆轲是患者,跟一个身上带伤的人比武,显得您胜之不武,您说是不是?”
叶景淮板着脸来到吉祥面前,见她狗腿似的微笑,就更不悦了,一把拉住她手腕,“走,不给他治了,让他生死由命吧!”
不待吉祥言语,就把她拉出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