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忠走在前面,路过的人全都笑着跟他打招呼,徐忠早就习惯了,自从老大两口子说要让靠山村的人帮他们种黄豆开始,村子里的人就对他们家热情的很,老大两口子不在村里,老婆子也走了,徐忠就成了最受欢迎的人,尤其是这段时间,大家的黄豆全都丰收了,也都卖了个好价钱,大家更加不吝啬自己对徐家的感激。这也是为什么平日里闲不住的徐忠在这农忙时节,却在家待着,没有出门溜达的原因。
有一部分是因为农忙,大家都很忙,出去也见不到几个闲下来的人,但是最主要的原因却是徐忠有些应付不来大家的热情。
一路上,遇到了许多人,徐忠的脸都快笑僵了,终于到了晒谷场。
可是,晒谷场上面的人也不少,大家脸上都洋溢着笑容,虽然日头晒得汗水从额头上顺流而下,但是这点辛苦对干惯了农家活的人来说根本就算不得什么,只要一想到这些粮食可以换成银子给家里的孩子扯一点布做一身新衣裳,或者是给家里人换几顿肉吃,他们就觉得干劲十足!
“大伯,您上这里来干啥?”徐有言擦擦额头上的汗水,看到徐忠,笑着打招呼。
“有言是大小子了,都知道帮你爹干活了。”徐信家是靠山村唯一没有种黄豆的人家,他们家的地大多数种的是草药,剩下的一点地种的是粮食。
徐有言闻言不好意思的憨笑一声,“大伯您过来是干啥的?我三哥三嫂咋也来了?”徐有言往徐忠身后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了被徐有才抱着的金锁,刚才田如珠嫌弃金锁太沉了,就跟徐有才换了一下。
金锁看着生人也不害怕,甚至还伸出手想要让徐有言抱抱他。
可是徐有言却往后退了一步,然后跟金锁说,“我可不能抱你小子,我刚干完活,身上脏得很,满身臭汗的。”
金锁见徐有言不搭理自己,他也不恼,在徐有才怀里蹦跶两下,被徐有才拍了拍小屁股就安静下来了。
“有言啊,看没看见族长?我找他有点事。”徐忠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
徐有言一听是来找族长的,还以为徐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跟族长说呢,他立马往晒谷场中间指了指,“族长大伯在那边呢。”
“行,你忙你的,想吃豆腐了上大伯家,找你三哥要。”徐忠说完就朝徐有言刚才指的方向去了。
徐有才和田如珠两个抱着孩子紧随其后,徐有言低了一下头琢磨了一下,怎么想都觉得不对,他大伯找族长能有啥事?难不成是为了商量黄豆的事?不应该啊,他大伯家不是刚收过黄豆吗?而且,若是谈这些事情,为啥还要将金锁和银锁也带上?真是奇了怪了。
徐有才抓了抓头发,觉得自己想不通,就不再继续想了,低下头继续干活,他们家没有啥壮劳力,地里的活,都是他和他娘张罗,他爹那个人看着与常人无疑,但其实底子很不好,不然也不会就只有他一个孩子了,所以,他们家的累活全都不让他爹沾手,都是他与他娘一块干的。
徐忠听徐有言的往前走,果然看见了正挽着袖子,晒谷子的族长徐天。
徐忠走过去,瓮声瓮气的叫了一句,“大哥。”
“族长大伯。”徐有才和田如珠两人也纷纷打过招呼。
徐天闻言抬起头,就看到许忠背着手站在他的面前,他赶紧支起身子,笑着说,“你咋来了?这大热天的,日头正足的时候,过来找我有事?”
徐忠犹豫了一下,没有说话。
但是徐有才可不给他爹犹豫的机会,便越过徐忠,开口说,“族长大伯,我们是来找您讨个公道的!”
徐天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谁欺负你们了?!”
他没想到,在他的羽翼下,还有人敢欺负徐家?!谁不知道他与徐家的关系?再说了,就算没有他这个族长做大哥,徐有承的身份在那摆着呢,有承可是能与县令称兄道弟的人,谁会那么不长眼,过来招惹徐家?!
徐有才安静了一瞬,他咋觉得这有点像是想要替弟弟妹妹出气的大哥的语气一般?这种被护犊子的感觉真不错啊!
“族长大伯,没有人欺负我们,是有人欺负小银锁了,你看看银锁那小腿上面的青紫哟,我都不忍心看了,媳妇,你快给族长大伯看看。”说着,徐有才就撇过脸去,好似不忍心看到银锁腿上的伤痕一般。
田如珠忍不住朝他翻了个白眼,“族长大伯您别介意,有才疼孩子的很,今天早上他看到银锁腿上的青紫,差点没气哭了,虽说银锁不是我们的孩子,但是她出生没多久就是我们养着的,每天都喝我的奶,我是眼睁睁看着她从瘦的跟小猴子一般,长成现在白白胖胖的,您看看银锁养的多好啊,谁看了不喜欢?她咋能吓得去手哟!”说着,田如珠就掀开了襁褓,露出了银锁如藕节一般的小胖腿和腿上的青紫痕迹。
徐天看了脸都黑了,他指着银锁的小腿,生气的质问,“这是弄的?谁这么狠心!”
“虽说家丑不能外扬,但是族长大伯,您可不算是外人,我就实话跟您说了吧,这银锁我才从我娘那里抱回来没几天,那时候她还好好的呢,每天精神的很。可是我把她交给我二哥他们才几天啊?您看看,精神头明显就不足了,而且,昨天我二哥才走的,今天一大早,我就在我们家门口看到了放在篮子里的银锁!您说说,这多缺德啊!咱们村子里谁家的狗要是没拴住跑出来,要是在正好碰到银锁的话,那后果不堪设想啊大伯!”徐有才说了一堆话,就是没说是谁掐的银锁,只是将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出来。
因为徐有才知道,就算他不说是谁,相信族长应该也清楚他说的那个恶毒的人到底是谁!
“真是岂有此理!虎毒还不食子呢,老二家的怎么能这么做!”徐天是真的愤怒了!当他看到银锁原本白白嫩嫩的小胖腿上的青紫痕迹的时候,他那心一颤一颤的,谁能想到老二家的居然会对自己闺女下这样的狠手呢?
徐天根本就没有怀疑银锁腿上的痕迹是不是别人弄的,因为银锁能接触的人有限,她这才回来几天啊?大家都知道,徐有志白天的时候回抱着银锁去徐家,让田如珠给银锁喂奶,等晚上的时候会去徐家将银锁抱回家。所以说,银锁能接触的只有徐家的三房和二房,干出这种事的是田如珠?那不可能,田如珠要是不待见银锁还能将银锁喂的白胖白胖的?而刘招娣这个当娘的,可是跟很多人表示过,自己不喜欢银锁这个闺女的,再加上徐有才刚才说的话,刘招娣这个不靠谱的居然也不说一声,就将银锁扔到了徐家的门口!这要是遇到野狗咋办?也就是银锁这娃娃命大,所以才能安然无恙的被徐有才发现!
“我二哥一走,我那好二嫂就回了娘家,我当时在门口看到银锁那叫一个后怕啊,立马就抱着银锁上她们家找她理论去了,结果吃了个闭门羹!”徐有才气哼哼的说。
“老二家的的确有些不像话!可是她现在也不在家,你们想让我给银锁主持公道,也得等她回来再说啊。”徐天一听刘招娣回娘家了,立马就无奈了,你说刘招娣要是在家的话,那他还能让人将她给叫来,然后好好训斥一番,可是刘招娣不在家,难不成还让人跑一趟刘家,将刘招娣给叫回来?
这时候徐有才和田如珠两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要如何跟族长说,他们想要的并不是让族长斥责刘招娣,而是将银锁过继到他们的名下!
关键时刻,还是徐忠开口说,“大哥,按理说我是个当爹的,不应该说这番话,可是你是不知道,春花她是真心喜欢银锁,若不是怕我们两个老的怕自己活不到那时候,我和春花是真的想将银锁抱到身边来抚养。要是让她知道银锁被抱回家之后,不仅没有被好好的疼爱,反而小小年纪就要遭受亲娘的虐待,她不知道要多难过。”
徐天理解的点点头,宋春花对银锁的疼爱,许多人都看在眼里,以前还有人说宋春花偏心老大,可是自从银锁出生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说这样的话了,宋春花若是偏心老大,能对老二家的银锁那么好?听说就连金锁都推射一里之地呢,她这可不像是不待见老二家的样子,就连去府城都要带着银锁一块去呢,这得多舍不得银锁啊!
银锁的腿上的这些青紫要是让宋春花看见了,她指不定要气成什么样呢,没准就要重现当年拿着菜刀堵人门口的情景了!
“那你说咋办吗?要不我让我家小子去刘家把老二媳妇叫回来说一顿?”
“说一顿怕是不行,万一大哥你前脚说了她,她怀恨在心,后脚又虐待在银锁身上咋办?银锁现在是个小娃娃,被人掐了也不知道跟人告状,可不白让刘招娣掐了吗?这治标不治本啊!”
“那你是啥意思?”看着徐忠吞吞吐吐的样子,徐天心中一动。
果然,徐忠开口了,“我的意思是,既然刘招娣不喜欢银锁,倒不如将银锁抱养给喜欢银锁的人家。”
徐天眼睛瞪大,“你这是想把银锁送人啊?这要是让弟妹知道了,她还不得跟你急?!”
徐天没想到徐忠想到的好办法居然是将银锁送人!他觉得这对银锁来说根本就没用,银锁又不是小子,能抱养给谁?又不是所有人家都像宋春花那样,那么稀罕闺女。
“大伯,我爹的意思不是将银锁抱养给别人,而是让我们养着!”徐有才在一旁听的那叫一个着急啊,见他爹吞吞吐吐的不说清楚了,他只好自己上阵了。
“现在银锁不就是你们养着吗?”一时间,徐天根本就没有明白徐有才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以后银锁就当我们的闺女了,以后就把我和如珠叫爹娘!不在是二房的孩子了!”徐有才一咬牙直接将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徐天闻言一惊,他一下子没有压住声音,大声的说,“啥?你要过继银锁?!”
附近的人早就注意到徐天这边的动静了,不过他们离得不近,所以听不出徐天他们说了什么,只能看出他们脸上的表情有些严肃。
这下子他们终于听清了,啥?要过继银锁?银锁不是徐有志家的闺女吗,要过继给谁?难不成过继到三房去?
不对,这丫头片子哪有过继这一说?这是想抱给三房养吧?不过话又说回来,这银锁就算没有抱给三房养,也跟三房养的没啥差别了。据说现在还天天白天送到三房那里喂奶吃呢,就是不知道,三房干啥非要将银锁过继到他们自己家,不就是一个闺女吗?想要闺女自己生不就好了,干啥抱养别人家的?
在徐天附近干活的都是跟徐天家亲近的人家,听到声音纷纷停下了自己手上的活,朝徐天这边看了过来。徐有才见状,觉得这正是一个好机会,他立马就说,“大家也过来给我们评评理,银锁天天白天都养在我们家,大家伙瞧瞧银锁身上的小衣裳,这小被子,不是我娘做的就是我媳妇给做的,全都是崭新崭新的,我娘和我媳妇对银锁咋样,相信不用我说,大家也都清楚吧?”
“你家我大娘可真是咱靠山村的奇婆婆,有大孙子不稀罕,偏生稀罕这大孙女。”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大家纷纷点头笑着议论开了。
“说的没错,都说他们家我大奶奶偏心我有承大伯,我看未必,现在有银锁以后,我有承大伯也得靠边站!”
“这可不怪我娘疼银锁,你们瞧瞧,你们要是看见这乖乖巧巧,香香软软的小孙女,你们疼不疼?!”说着,徐有才就让拉开银锁的襁褓,让大家看看襁褓中的银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