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密道另一头接应云倾的人是恭王府的管家。
这名管家姓李,他恭恭敬敬地将云倾护送到了恭王府。
一踏进恭王府,云倾便看见焦急不已的恭王妃王宁暄急急迎了上来:“公主,你总算是平安地来了,我这颗心总算是可以放下了,王爷也可以放心了!”
云倾连忙福了一福:“有劳王妃费心操持,云倾感激不尽!请受云倾一拜!”
王宁暄一把扶住云倾的身子,不让云倾福下去,客客气气道:“公主快别这么客气,一切都是王爷的吩咐,本宫自是要打点妥当!今夜便委屈公主在王府内住下,若是有什么不周到之处,还请公主海涵,待明日天亮了,本宫再命人置办妥帖,公主需要些什么尽管跟我说,不必客气!”
说完,她又对李管家道:“李管家,辛苦你了,麻烦你马上派人去通知王爷,好叫王爷放心!”
李管家应了声,便退下了。
这一夜,云倾在王宁暄的安排下,在恭王府的桃夭院中住下了。
翌日,云倾从王宁暄的口中得知,昨夜公主府的喜房失火,晋帝立命救火,然而,那喜房还是被烧毁严重,最后在喜房中找到三具女尸,其中两具尚可分辨模样,是两名喜娘,第三具女尸由于是在喜房里面,被烧得分辨不清,但是,所有人都认为这名女尸就是“云倾”。
晋帝闻讯哀怒交加,还来不及下令严查,便晕厥了过去,于是众人又手忙脚乱的救驾。
听到这个消息,云倾不禁百感交集。
呵……她就这样逃离了那座宫殿,从此,她在旁人眼中就是个已死之人,她是该悲伤还是该庆幸?
傍晚时分,曦泽才归来,他的神色疲倦不堪,带着无限萧索与落寞,浑身透着一股悲凉的气息,刚一踏进桃夭院,便颓唐地落座,眼神涣散。
云倾见状不禁大惊,连忙询问。
只见他哀声道:“昨夜公主府喜房失火,父皇闻讯晕厥,一直都现在都没有醒过来。御医全体守在承光殿内,说父皇是陈疾复发,来势汹汹,十分严重。人参、灵芝等珍贵药材齐齐用上,亦是无用,御医们皆不知该如何是好,就连神医也是一言不发。看来这次父皇可能真的熬不过去了!”
闻得此讯,云倾心中瞬时涌满愧疚,她从没有想过自己在晋帝的心中会有这么重要,重要到这个所谓的“死讯”会令晋帝一病不起。
为什么?究竟是什么原因令晋帝如此看重自己?
云倾愣愣地望着曦泽,轻声而不可置信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这么严重……”
“我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得如此严重……”曦泽沉痛的抱住头,颤声道:“公主,我是不是很不孝,金蝉脱壳之计是我想出来的,也是我主使施行的,可是这件事却连累父皇陈疾复发,危在旦夕,现在我救不回父皇了,我是不是比废太子还要狠心?我该怎么办?我们以后要怎么办?我们又该如何面对天下人?”
云倾闻言,暗涌的悲痛化作一层层海浪,不断侵蚀脆弱不堪的心,她绝望地闭上双眸,任由泪水肆意流窜:“曦泽,这不能全怪你!我们谁也没有想过要伤害皇上……你不要这样自责!”她走近曦泽,将他抱头的双手拿下来,合在自己的掌心,安慰道,“皇上……皇上毕竟还没有离开我们,只要我们不放弃,一定能找到解救的办法……”
曦泽回望云倾,悲伤地摇了摇头:“没有用的……都怪我……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
“你住口!”云倾陡然大叫着打断曦泽的话,理智告诉她有些关键点被大家都忽略了。云倾用力甩开握在自己掌心中的曦泽的双手,决然直起身子,发狠道,“事情根本就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
曦泽被云倾这突然而来的举动唬了一跳,愣愣地望着云倾。
这一刻,云倾觉得自己的思维出奇的清晰,她冷静而犀利地对曦泽分析道:“当初赵王之死都没有将皇上击倒,皇上怎么可能因为我的‘死讯’就被打击得命悬一线?!若说是我母后因为我的‘死讯’命悬一线,我倒还能相信几分,但换做皇上,我却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你仔细想一想,昨夜在公主府你的酒不是被人下了药吗?这便说明公主府中藏了不干净之人,所以,也难保不会有人在父皇昨夜的酒食中做手脚!你有没有去查过昨夜公主府的饮食?有没有将厨房内的奴才通通抓起来好生审问?你何以一口咬定就是你自己害了皇上?!你有没有想过真正的凶手也许现在正在谋夺大**山?你现在如此颓靡不振,只知自责,岂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若你还是这个样子,大晋的基业可就真的要被毁了!曦泽,你要快些振作起来,你的父皇需要你,大晋的江山需要你!”
如此一番入情入理的分析,曦泽听完,犹如醍醐灌顶,迅速冷静下来:“公主,你说得对,事情远远没有眼前看到的这般简单!我必须马上振作起来,将凶手揪出来!这样才能救回父皇!”
云倾理解曦泽现在的心情,他只是一时之间无法接受晋帝危在旦夕的消息,太过悲痛,所以才会失去理智。于是,云倾稍稍平复激动的心情,接着分析道:“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做到瞒住众人的眼睛在公主府的喜房中挖了那条密道,不过,我今天将昨夜发生的事情前前后后仔细一想,大概也能猜出你的计划。你在公主府的喜房中挖了一条密道,便是想在筵席散了之后,设法控制住北宸渊,然后再将我从那条密道送走,这样一来,你便能在不惊动皇上的情况下让我金蝉脱壳!我猜的没错吧?”
曦泽闻言,郑重地点了点头。
云倾见状,接着道:“你的这条计划照理来说是没有泄露出去的,只是有人想要借昨夜的婚宴暗算你罢了。这个人借我的婚宴设局,一定是对皇上偏宠我之事生了疑,更大的可能是他已经查到了什么蛛丝马迹。但是,这段时间我们的来往一直比较隐秘,他不一定已经知道了我们的事情,所以他选择在你的酒中下药,这样一来,既将你拖下水,又刺激了皇上,真是一箭双雕!你想想,如果没有夏大人及时赶来相救,那么皇上收到的消息就不应当是‘喜房失火’而应该是‘恭王染指公主’,此举必定令满朝皆惊,那么皇上病倒便变成了顺理成章,只要他所下的毒药足够不寻常,那么大家就会以为皇上是被你气病的,这样便能让你替他背了这毒害皇上的黑锅,当真是条狠辣的计策!幸好……幸好夏大人来的及时,否则,我们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冷静下来的曦泽听完云倾有条不紊的分析,细细思量了好一会儿,方道:“所以,现在的关键,都在夏晚枫身上!”
云倾闻言,露出会心的笑容,满意地点了点头:“没错!现在,你应该马上去找夏大人,问清楚他为什么能那么及时的出现在喜房中,将你我救下。我想事情很快就能水落石出了!”
曦泽连忙起身,往外走。
云倾这才想起自己只顾着安慰曦泽,忘记向曦泽询问兰君的情况了,于是,她又急忙叫住曦泽,担忧地问道:“曦泽,等一下,我母后大概也以为那第三具女尸是我吧,她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伤心透顶?你有没有告诉她我其实没事?”
曦泽停下脚步,转身莞尔道:“放心吧,皇后安然无恙。这金蝉脱壳之计皇后事先就知道,以她的聪明才智又怎么会同他人一样认为你真的出事了呢?待我明日进宫,我一定向皇后禀明你的情况,好令皇后放心!”
云倾闻言,不禁嗔道:“原来我才是最后知道你的计划的人啊,你们怎么都瞒着我啊?叫我着急了那么久!”
“我不是已经传消息给你,叫你安心以待了么?你还操心什么?”
说到这个,云倾不禁面色一红,不禁催促道:“好了,好了,你快去办你的正事吧!再晚天就全黑了!”
曦泽闻言转身向外走,然而,他刚走几步却又停了下来,转身回望云倾,落日的余晖洒在他的双颊,泛出点点微弱的光彩,模糊了他略微欣慰的表情。
云倾见他站着不动,不禁急了,连忙催促道:“你还在等什么?快去啊!”
曦泽翘起嘴角:“都说女子行完及笄之礼后便是大人了,云倾,你现在果真和以前不一样,长大了许多!也让我放心了许多!今天……谢谢你!”
说完,他便利落地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桃夭院,留下一脸疑惑的云倾愣愣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