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相思(1 / 1)

回到将军府已经是寅时三刻了,瑾瑜躺在床上却睡意全无,满脑子都是熊恪面带笑意向她走来的画面,她觉得自己是生病了,不然不会这样胡思乱想胸口还闷闷的…折腾了一夜第二天清晨起床已经提不起一点精神,向宫里告了病假只在府里拿着“小红”胡乱射了几箭,居然没有一次射在靶上,她把“小红”仍在一边,往青石板上一躺,嘴里喃喃自语道“没救了…”

旁边的几个丫鬟都看傻了眼,平日里小姐也是不拘小节惯了,可是像这般完全没个样子,穿一层单薄的青衫就往地上躺这还是头一回,贴身丫鬟青碧终于看不过眼,向前俯身对瑾瑜道“小姐,这石板上还有前夜没干的露水,你就这么躺着湿气入了体可是要着凉的”

瑾瑜没理踩青碧的话,仍是闭着眼睛自顾自的嘟啷道“没救了,弓都握不住了……”

“小姐,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青碧说着便伸手去摸她额头,手还没触上她的脸,瑾瑜突然张开眼皮瞪大双眼一把握住青碧的手道“我真是病了……睡不着觉,吃不下东西,拉不了弓,脑子里老有人晃来晃去,青碧我从来没有得过这种病”

青碧一听吓的半死,心想这还了得,小姐这不是魔怔了,赶紧一抬腿跑去找夫人。

不大会功夫,青碧领着姚夫人匆忙赶到,瑾瑜还呆呆的躺在地上,姚夫人上前去一把扶起她的胳膊,焦急的问道“瑜儿,是哪里不舒服吗?”

瑾瑜无精打采的抬抬眼皮瞄姚夫人一眼喃喃道“二娘,我哪都不舒服。“

姚夫人看她这样没精神,料想是多日练箭累了,忙转身吩咐道“快去请个大夫来”一面又吩咐人搀着小姐回房去。

刚回房坐上床还没躺下身,便有家仆来禀道“外间有人来找小姐”

姚夫人侧身问道“何人找小姐?小姐这正病着去回了吧”

“是隆庆王府……”小厮话还没讲完,只听见“隆庆王府”四个字瑾瑜已经坐不住了,“噌”的一下从床上立起来,慌慌张张的跑到梳妆台边拨弄头发、整理衣角,生气活现的转身问道“人在哪?”

小厮忙回道“在大堂”

瑾瑜提裙就往大堂跑,姚夫人怕她这般疯癫的模样会出什么事,忙吩咐青碧跟着别出什么差池。

还未跨进大堂,瑾瑜的心已经开始乱跳起来,她用力掐紧双手,故作端庄的垂首进入堂内,有脚步声趋近、再趋近,瑾瑜心跳如雷。

“老奴见过大小姐、、、”一个浑厚的中年声音在瑾瑜头上响起。

她不禁一颤,错愕的抬头看去一位穿青布褂衫的老翁正满面堆笑的望着她。

“您是、、、”瑾瑜疑惑道。

那老翁抱拳作揖道”老奴是隆庆王府的管家,姓海名生”

瑾瑜听完顿时泄了气,勉力客气道“海管家今日来找瑾瑜是有何事”

海生转身从几案上端起一个朱漆匣子递到瑾瑜面前“这是我们王爷送给大小姐的。”

瑾瑜吃惊道:“这是何物?”

海生一面笑一面抬手打开匣子:“小姐请过目”

瑾瑜侧身看去,匣子里装着一把精致的红色弓箭,她忍不住抬臂试了试倒还顺手。

“这是把什么弓?”瑾瑜一面试一面欣喜的问道。

海生意味深长的笑笑道:”大小姐也是有见识的,看这把弓如何?“

瑾瑜把弓握在手里仔细瞧了瞧道“用材考究,造的也好,拿在手上更是顺手,自然是把良弓”

海生点头笑道“大小姐想必也是听过‘好弓三年造这句古话’吧?”

瑾瑜正声应道“这是自然,我素闻制弓需犬六材’,一把好弓不但取材甚为讲究,造起来工艺更是繁琐,需在冬日奠定弓体;春日浸制角,打磨弓弦;夏日制筋,秋日把三者用丝、胶、漆合起来做成弓体,入冬才后把弓体放置于弓匣之内以定其形,来年春天再装上弓弦检验,从选材到定弓至少也是三年。”

海生听瑾瑜讲的这样头头是道,很是佩服,心想这大小姐虽年纪轻轻却是个行家。遂又问道“那依小姐看要制成此弓需多少时日?”

“海管家今日是来考小女礼射学问的吗?”瑾瑜假装嗔怪道

海生听出些不耐烦的语调,以为瑾瑜是在对她发小姐脾气,忙拱手赔罪道“老奴不敢,老奴刚才多嘴了。”

瑾瑜见了捂嘴轻笑道“什么多嘴不多嘴呢?我以后只管叫海总管当海先生了……本是我问先生这弓的来由先生却倒转回来问了我一连串问题,瑾瑜从前启蒙时的恩师也爱这般考我,说这叫循序善诱,我看先生这路数倒是很像。先生不如不要同我卖关子了,直接告诉我这是把什么弓可好?”

海生被瑾瑜说的倒有些尴尬了……,他也不过是好奇想探探能让熊恪舍得这把“追好弓”的女子会有什么过人之处。如今被这丫头打趣称作先生便也不好再多问,只得回道“小姐这般伶俐又从小读书习字,定是博古通今的人物,可知商王武丁众妻之中有一骁勇善战的王后妇好?”

瑾瑜正欲答话,海生自觉失礼忙打嘴道“瞧我这记性真是老糊涂了又考起小姐来,小姐莫怪老奴这就继续说”瑾瑜看他在那拍头跺脚的样子甚为好笑,也不多言由得他去,海生继续道“这妇好不但模样好,带兵打仗更是不落人后,帮商王武丁开疆扩土可谓巾帼英雄,这带兵打仗自然不能赤手空拳,这妇好刀枪箭戟、斧钺勾叉无所不能尤其擅长钺与弓,商王对其宠爱有佳,又念其战功彪炳便命人为其打造一款绝世好弓,光找齐材料就花去十载,又用去十年方才造好,只可惜这妇好南征北战纵横沙场多年积下一身伤病不到三十便香消玉殒了,彼时此弓尚未完成,商王痛失爱妃悲痛欲绝,时常感叹‘山河万里不如卿伴身侧’,待到弓成一见此弓更勾起愁绪,为弓取名‘追好’以表自己宁愿要美人不要江山的追悔之心。小姐现在拿着的便是‘追好’弓,此弓以千年山桑为身,弓臂为上古神兽勾陈之角,弓弦则为应龙背筋,龙乃至寒之物,坚韧异常,故此弦不畏冰火,不畏刀枪。古来多少名流雅士遍寻天下都想一睹此弓真容,王爷也是偶然得来异常珍惜,如今舍得赠与小姐,独见王爷对小姐是何其看重啊!”

瑾瑜听完也觉得手上这弓来头不小,慌忙小心放入匣子里,惶恐道:“这么贵重的礼物,小女可受不起还请海先生带回”

海生一听慌了神,忙含身作揖道“小姐这可使不得,王爷既然让老奴送来,自然就没有退回的理,王爷还嘱托老奴给小姐带个话,说他等着看小姐端午那天能用此弓技惊四座。”

瑾瑜听闻端午能见到熊恪嘴角轻轻一勾,青涩的喜悦掩不住的涌上脸庞。“王爷他真说要来?”

海生见她脸上泛起笑意,忙道“这是自然若不是圣人差王爷连夜赶去绥国,今早给小姐送弓的便是王爷本人了。”

“可是这弓太过贵重、、、、、”瑾瑜还是很犹豫。

“瑜儿,你在和谁说话?”姚广的声音从门外响起。海生忙不迭上前请安,两人客气几句,海生向其表明来意,姚广笑道:“原来是王爷一片美意,只是我这女儿从小读书习礼,自知‘无功不受禄’更何况是如此贵重的东西。”说完他看看一旁侍立的瑾瑜道“不过瑜儿这海总管也是奉命送礼,你若回绝他便不好复命,爹爹倒是有一个主意,如今离端午也没多久了,你这弓箭练得也不顺手,不如试一试王爷这把‘追好’弓,等端午过后王爷回来你再送回府上,这样一来不会驳王爷面子,二来你也有把好弓可用,三来海总管也好回去复命,一举三得岂不美哉?”

瑾瑜本就喜欢这弓,只是碍于情面不好直接收下,如今爹爹说的在情在理她便不再推脱只点头道:“全听爹爹的吧”

海生见瑾瑜已将礼收下,便向姚广请辞,姚广虚留了几句,就吩咐下人将他送出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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