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派出所门口,抽颗烟压压惊。
不到半小时,凤来便出来了。
我是靠合情合理的谎言脱身,他则完全靠一问三不知、装傻充愣式的对抗来赢得暂时的自由。在没有足够的证据与十足把握的情况下,公安部门很难对我们采取强制措施。
“跟我去理发吧。”凤来道。
“好的。”
“你准备什么时候回石猴?”
“越快越好,我是二号嫌犯,随时有可能被捕。”
“现在没有证据抓你,以后也不会有证据,你别走呢,再陪我几天。”
“你不是正闭关修仙呢吗,还用我陪?”
“今天这不是出山了吗?”
凤来到貂蝉美发剃了个秃瓢,然后我俩去吃了早饭,一起回到住处,在他的命令下,我给他弹了半晌的《涅槃操》和《凤凰于飞》。
中午他请我吃了一顿海鲜,然后又去聊斋喝酸奶。
下午睡觉,晚上便是烧烤与啤酒。
这一天肚子很充实,其他都很浪费,那个向来阴鸷的家伙凤来突然变得十分开朗,每时每刻都在笑,就像普照大地的阳光一样,早晨和煦,中午热辣,下午温和,晚上还要托月亮来温暖全世界。我总感觉不正常。
莫非他太迟钝,大仇得报,过了好几天才回过味来,开始把庆贺提上日程了?
根本不是,无论雷胜利死得多么惨烈,他都不会有快乐,因为小芰已经在冰冷的地底与春草夏花秋月冬雪永远隔绝。
我有些疑惑,如果是颓废、冷淡、百无聊赖倒也不担心,越是这样,越觉得有点害怕,这是一个有着神怪之力的人,而且心中窝着一头魔鬼,谈笑间就结果了一个人的性命,我睡在他的隔壁,越来越感到一种令人战栗的阴气、让人胆寒的戾气。
梦魇像一团浓雾般将我包裹了,小芰、彪子、凤来,这个方才唱罢,那个却又登场……
次日早上,我敲他的门,没有动静,便独自一人下楼吃早饭,无论如何也要离开了,再在凤丘待两天,我也得变成一头妖怪。
小区的不远处停着一辆警车。
这是又发生盗窃案了吗?
不会是重点照看我和凤来吧?
我想我还没有这么大的魅力让警察叔叔这么费心。
我边吃豆腐脑边琢磨凤来的反常举动——先是理发剃须,接着听了喜欢的曲子,然后胡吃海喝,莫非是报仇之后,已生无可恋,要追随小芰而去?
想到这里,我能明显地感觉到密密麻麻的汗珠正从脑门上沁出来。扔下心爱的焦黄的油条,飞也似的冲了回去。一到四楼,距离两丈远,我就一脚飞起,这姿势完胜《拳霸》的托尼贾了。
砰!凤来的门一下就烂了。
凤来从床上弹起来,定睛一看,“你个神经病!”
我骂了一句:“我日,以为你在屋里上吊了呢!”
“真的想钻进小芰的棺材里抱着她睡觉直到化成灰,可惜,下不了这决心。”
“我吓尿了。”
“果真是好兄弟。”
“你能不能正常点,别让人家往坏处想?”
“你神经过敏,倒怨起我来了,睡个懒觉不行啊?”
凤来穿好衣服,把被子一卷,稍微洗了一下脸,然后拿出我给他的那把杀猪刀和磨刀石,坐在地上霍霍地磨起来。
我战战兢兢地问:“你要杀谁?”
他笑着答:“当然是杀你了,因为你知道的太多了。”
我差点呕出一口血来,肚子里的豆腐脑也不安分了。
“看你那熊样,吓唬你呢!”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我努力了半天,真的笑不出来。
“你去吧窗帘拉开。”他命令我。
我只能执行。
“你能看到对面窗户里吗?”凤来问。
“有洗澡的美女?”
“倒是个美女,可惜从来不洗澡。你看看吧,窗户那不是有个望远镜吗,注意隐蔽。”
我伏在窗下,拿起望远镜朝对面一望,果然是个美女,却也拿着一个望远镜正往这里望来。
一个穿着警服的美女。
吓得我赶紧趴在地上。
“知道我为什么磨刀了吗?”
“你要去杀这个女警官?”
“你想哪去了,我杀她干什么?又没得罪我,我磨刀是专门让她看的,一会儿我还要脱光了给她欣赏!”
我严肃起来,“公安局盯上你了?”
他笑道:“不光盯上我了吧,你昨晚睡觉拉窗帘了吗?裸睡现场直播了吧!不久,不光派出所、公安局找你,国安局,还有什么联邦调查局、中央情报局也要找你了。”
我只有苦笑了。
“想不想更刺激一些?”不知他又有什么鬼把戏。
“你饶了我吧,别再胡闹了!”
凤来从枕头底下竟然拿出一把枪来,还带着消音筒,听说这个叫沙漠之鹰。
“你要干什么?”十分钟之前我刚上过厕所,这时尿又来了。
“这个位置是监视的死角。唯一能守住秘密的嘴便是死人的嘴。”冷冷地说,言毕,扣动了扳机。
我的魂魄一下从壳中飞了出来。
然后,那把枪射了我一脸水。
我一个激灵,三魂七魄又全部归位,这一点都不好玩,心里问候了他十八辈祖宗。
“你去把那只洋火枪拿来。”凤来嘴角一个想吃拳头的坏笑,“文星,不扶墙不扶老太太,就服你,看吓得你脸都绿了。”
我前些日子用工地上那辆破摩托车的链条做了一把小时候常玩的那种火柴枪,还向凤来炫耀过,把他吓坏了,凡是与火沾边的东西,他都十分害怕,这种经典的火器,更让他心惊肉跳。不知这次他主动要用火柴枪干什么。
做了一番准备之后,我用望远镜看了看那女警,她仍在观察我们,看来还没发现我们已经在反侦察、反监视了,而且要对她动手了。
我的火柴枪塞满了药,一触即发。
这时,凤来带上大耳麦,拿着那把黑色的水枪,打开窗户,摆了个詹姆斯邦德的造型,瞄准对面,确定女警已看到了他,一二三,我扣动火柴枪扳机,砰的一声响,这威力赶上二踢脚了,我的手被震麻了,耳朵瞬间聋了。他负责姿势,我负责音效。
五分钟之后,我耳朵恢复听力,拿起望远镜朝那边一看,可怜的警花还在地上爬着一动不敢动。
十分钟以后,三辆警车呼啸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