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已经成为三界一等一的高手,是不是进而宇宙无敌?
这天晚上,我背着见龙琴,提着轩辕大禹剑走在树影斑驳的林间,皓月高悬,微风拂过我飘逸的长发,远处传来一阵杜宇的鸣声。
我的身后是四大美女——悟风、悟花、悟雪、悟月,还带着两个扎朝天羊角的小童,一名屈蓉裳,一名余茉岩,每次与强敌对垒,我都是如此阵仗,她们并不是佐助我的,甚至连加油助威都不用,三界之内值得我出手的已是屈指可数。
我只是需要这个排场而已。
我今天要会见一位有权有势的大人物,法力据说也非常高强,他从广袤的大海而来,我们约在白云县黑崖。
我与众女刚找了一块山石坐定,摆好嫦娥酒和花生米,空中一道霹雳闪过,一条黑色的蛟龙出现在空中。
我打了个招呼,“楚老,这里!”
那条黑龙便降了下来,老楚从龙背上跳下来,他身高足有一丈,却像纸片一样薄,靛青色面庞,燕颔猫须,红褐色的牛眼,鹰钩鼻,猩红的厚嘴唇永远合不拢,几颗大獠牙在外龇着。
余茉岩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她第一次见到长相如此不委婉的人。
我抚着她的头安慰了她两句。
“这是君之千金?”老楚问。
“非也,严格来说,这是我的老友。”我笑答。
“小姑娘,伯伯给你一块糖吃。”老楚慈祥说。
怪叔叔一靠近,余茉岩哭得更凶了,然后悟雪就将她和屈蓉裳领走了。
“星帅将我召来有何吩咐?”老楚弓腰问道。
“楚老你太客气了,我只是想跟你打听一个人。”
“只要是人,没有我不知晓的。”
“她叫纪小寒。”
他的脸色陡变,“纪小寒?”笑笑,“这个真不认识。”
“你刚才还说知晓所有的人。”
“星帅,你知道世界上有多少人吗?光活着的就有五十来亿,当然这五十来亿人我都十分清楚,我觉得你说的这个纪小寒肯定不是人,也许是精,也许是怪,也许是仙,也许是妖,这就不在我的管辖范围之内了。”
“我从崔红胖和绿老龟那里了解过了,这个纪小寒最后就是在你的地盘上的。”
“那她就是一个小鬼了,那数据就更庞大了,我经手的小鬼有五百亿之巨。星帅,这个叫纪小寒的跟你什么关系,我立马回去给您好好查查。”
“纪小寒是我旧时相识,也可以说是青梅竹马。”
“哇哈哈,老相好啊,这更得给你细细查探一番了。”
“楚老靛,你还是把纪小寒交出来比较好。”
“曲文星,看来你已知晓她是我的爱姬,想巧取豪夺他人心爱之物。”
“男女这事,讲求个两情相悦,你对她再好,她不爱见你,那也枉然,实话告你,她给我传信,让我救她脱离你这个……火坑。”
“这个贱婢,当年要不是我,她还在水蛭蚂蟥的粪坑中受刑呢……”
“安排个时间,我去领人。”
“你休想!”
“楚老靛,我事先跟你商量一下,只是不想到你那去领人时,你毫无心理准备。”
“你敢去我那走一趟吗?”老楚眼中露出一丝的轻蔑。没有强大作为基础,就敢藐视三界最炙手可热的人物,真是无知无畏。
“大胆,师父如此这般,是出于对地府的尊重,尊重地府,你以为是尊重你们这干酒囊饭袋吗?那是尊重老包,你以为就你那三脚猫法术,师父会放在眼里?你以为堂堂星帅是依靠英俊的面庞赢得帝君的赏识吗?他靠的是无边的法力!没有点真本事能与易二公子并列,侍奉在帝君的左右,你是不是不了解峨眉金顶一战?应龙与蚩尤联手都不是对手,你还在这里叽喳,一个地府的二流高手,连红胖子都打不过,还敢与宇宙前三的选手叫嚣,你的脑子是不是让狗吃了?”悟月一通咆哮。
我低低地说:“面首,面首,我就是靠英俊才赢得帝君宠幸的……”
老楚在悟月凛然的气势压迫下,瞬间瘪了,把一口恶气生生咽下,“哼,曲文星,事先声明,我可不是怕你,我是看在爱情的份上,其实,我知道小寒是不爱我的。罢了,罢了,我给她自由!”
爱情从他嘴里说出来时,我就像生嚼了一筐肥硕的青绿大豆虫。
坏人总要悟月来做,她淡然道:“楚老靛,我希望纪小寒被送过来时一根毫毛都不能少,而且,建议你赶紧讨好讨好她,免得她在星帅面前参你一本,让你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
老楚诺诺而去。
“悟风,让你去查的事有结果了吗?”我又问。
“那个王美贤刑期是十万年,主要是替她相好林丁承担了八万年,据红胖子说这还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没有将其发到无间地狱就不错了,比较棘手,须从易二那里去领一纸赦令。”悟风汇报道。
“暂且如此吧,等她自己的两万年刑满,我再去申领特赦令。”
“师父,俗务且抛在脑后,不如小酌一番,不辜负今晚美好的月色。”悟花道。
“我今晚得去凤丘镇一趟,你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师父单刀赴会,必是女人,她是谁?”悟风问。
“文友,你们不认识,她叫白雪红,故交,我们今晚要秉烛夜谈,计划合著一部武侠小说,我提供思路,谋划人物设置、故事架构及大纲梗概,她的工作室负责将其制造成一部鸿篇巨著,名字暂定为《说剑》……”
“您老人家快别说了,出去浪还说得如此典雅……”悟月直接将我打断了。
“师父,你有风花雪月四大美人还不够,还要去人间寻花问柳,宿柳眠花,而我们只是在你会晤黑老包、崔红胖、楚老靛、绿老龟时才会被想起……”悟风道。
“人不风流枉少年,英俊魁伟,人中龙凤,那个少女不为之倾倒?”悟花道。
“师父老人家兴许真是去钻研文学的,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谈个酣畅淋漓,谈个彻底通透,不过得注意身体哦……”悟风道。
“有……有……小朋友在……注意措辞……”悟雪将余茉岩的耳朵捂住了。
“师父,明天一起去天山游玩吧?”悟花道。
“他哪里有空,今天白雪红,明天还要约见姜海若,后天就是姬画眉,大后天林志玲、斯嘉丽·约翰逊……”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叽喳起来,我叹了一口气,“众女嫉余之蛾眉兮,谣诼谓余以善淫……”
其时,白雪红已在等我,我带着耐庵、柳泉居士、还珠楼主、兰陵笑笑生赶到……
最近日程较满,第二天我又拜访了凤来与骊凰,抽空去了一趟国际大都会永新市。
我换了一身鹑衣百结的衣服,戴着斗笠和墨镜,在龙阙大酒店门前,拉起了二胡,唱着一首的楚风歌曲——
月色沵沵,晚风徐徐。
于彼高冈,有槐有榆;
绿草离离,野芳萋萋,
于彼磐石,有我有你……
大概是我发酵的气味或我以身喂养的苍蝇影响了客人们就餐的心情,酒店的保安出动了,他们中的统帅是曾雄霸永新的王三多,不想英雄暮年竟沦为保安队长,不过也算是有顶戴花翎,可以指挥十几个人。
“那个瞎子到别处卖唱去吧……”小保安甲还算客气。
“我不是瞎子,我也不到别处,这儿的生意兴隆。”我道。
小保安甲遇到赖皮了,他冷笑道:“真不走?”
我懒得搭话。
甲飞起一脚将我盛满硬币的钵盂踢飞了,我懒得去捡,继续吹拉弹唱——
芳菲离离,槐榆萋萋,
于彼高冈,同穴已矣咦——
我的腔调是山路十八弯,一下“咦”到南天门去了。
甲肺气炸了,一脚踹向我花岗岩一样结实的翘臀,保安乙也上来给我一通拳脚,我却像石狮子一样卧在那纹丝不动。
这时王三多也过来了,他显然已经不认识我了,“哥几个,把他给我抬下去!”
我紧紧抱住酒店门前石狮子的腿,“救命啊!”
我的声音浑厚有力,足以传出去几百里远。
这时,酒店的老板娘赶了过来,那般明艳动人,我瞅得眼珠子都直了,心里大声呼喊,“七七——”
七七一眼便认出了我,虽然我用狗尿和塘泥化了个浓妆,她蹲下来,用纤纤玉手捧起我的脸,然后我看见她的葡萄般大的泪珠儿,从脸颊上滑落,“三多,去拿一份三鲜馅饺子,一碟花生米,一瓶嫦娥酒……”
王三多愣若土鸡。
这时一个衣冠楚楚的阔少出现,他名叫冯倔,乃是这家酒店的老板,问道:“七七,这个臭要饭的是谁?”
七七不假思索,“不认识。”
我一直在等饺子送来。
此时,酒店的台阶下闪出一个人影,黑衣,鸭舌帽,一张冷峻的刀疤脸,藏在衣服的手突然露了出来,一把黑色的玲珑的自制六四式手枪。
冯倔的瞳孔瞬间收缩。
七七的体温一霎降低了一点〇二摄氏度。
王三多心脏发生房颤。
保安甲拿着饺子出来了,保安乙嫌恶地看了我一眼。
一只蜻蜓掠过,迅速将一只苍蝇缉获。
刀疤脸的枪口对准冯倔与七七连开五枪,然后压低帽檐,迅速地离去。
此人目标单一,行动干净利落,是有预谋的复仇行为。
子弹呼啸飞出。我站起来,接过饺子,然后从冯倔跟前闪过,然后再到七七面前——
我的脸是乌黑的,眼睛却像秋日的晨星一样明亮,灼灼凝望,却又洋溢着春水一样温柔。
她的眼神像幽蓝的大海一样,眉头轻轻拧成一个淡淡的“愁”字,红唇微微翘起……
我转过身,对三多微微一笑,用沾满狗屎的黑手掐起一个饺子塞进口中大嚼起来,这是有生以来吃过的最美味的食物。永不再见。
她的泪水在舌上恣意咸涩。
我大踏步离开,满面春风,随手将滚烫的五颗弹头扔进垃圾桶中。
走到客运站时,姜海若打来电话,跟我通报情况,她终于决定接受凤来的爱。美女们都嫁出去了,断了我的念想,我是时候选择了,用掷骰子决定。
柳鳞儿和姬画眉已不再我图谋的范畴之内,姬画眉现在与殷玄燕暧昧着,柳鳞儿已经成为九灵帝君的侍寝丫鬟。如果不是门规森严,春心萌动的风花雪月也许早就跟人私奔了去。林汨据说在阴司与潘文彪结为连理。那么谁是我的菜?
彼岸幽墅和蝇狗山庄已经归王英、胡玉环夫妇所有,我现在只能回槐庄去了。
东山明月,胭脂河,断桥。桥上都是乘凉的人们,他们大都不认识我了,村里的少男少女现在也都如此开放了,在槐树影里肆意拥吻着,不像我和靳腊梅的年代,牵手都是那样害羞。唉——靳腊梅呢,我从每个人的脸上瞄过,心中的那个人并不在这里。我悄然回到村里。
此时王英给我打来电话,“星哥,在哪呢?”
“槐庄。”
“靳腊梅在吗?”
“不知。”
“怎么不去她家找找?”
“不必。”
“打听打听?”
“不用。”
“你是天底下最勇敢的武士,击败了应龙、蚩尤、孙悟空、二郎神等抵抗军中最彪悍的角色,爱情这方面却如此卑微懦弱,身边有姜海若、姬画眉、柳鳞儿,还有风花雪月等等,最终却孑然一身,你到底是英雄还是狗熊?”
“我始终是一个凡人——曲文星。”
“我请公输和墨翟在虎盘坨给你建了一处别墅,你直接到哪去住吧,里面的花草都是谭叟老爷子从昆仑山给你移植过去的,很符合你的审美……”
“这算是惊喜吗?”
从此以后,我便自己一人在虎盘坨上修炼、长毛、成仙……
我住的别墅取名为妻兰小榭。
房间内摆放着一个形似卧虎的暖玉,此玉能保证室内温度在十五度到二十五度之间,窗户、屋顶皆用水晶制成,阳光富余,种满了谭叟送我的奇花异草。
我白天的工作很单调,就是种桃,夜晚的工作很丰富,那就是钓诗、放月。偶尔喝酒,偶尔念念美女。喝酒的话只喝“伏虎大锤”,一盅放倒一条老龙的烈酒。偶尔会有老友拜访,都他娘的馋我的酒,喝完就走,把所有的寂寞都留给我。
夭桃璀玮,幽兰葳蕤,
莞尔姽姽,婆娑媚媚,
江南江北,离人夜归……
隔年春天,那天晚上,突然有人来访,我开门一看,月牙莞尔,伊人潋滟的笑容像一阵柔软的涟漪袭上心尖——
于是,我从一汪口水中醒来,哎呦,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