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中午,我在一家小饭馆独饮,风、花、月三人去宿龙泊搜寻赤练蛇的下落,悟雪就拴在饭馆外的杨树上。
两盅酒下肚,我虽然有点飘,但是各个感官倒还灵敏,我一直在留意对面桌上的一个童子,他大约六七岁,留了一个茶壶盖发型,穿了一件鲜红的肚兜,长相很是俊秀,又十分富态,这是红孩儿还是小哪吒?
那红孩儿发现我一直盯着他,也开始瞅我了,我总感觉哪里有点不对,这是谁家的孩子,怎么没大人领着?而且这小家伙的眼神中似乎缺了点天真无邪,似乎偶尔还流露出一种凶狠和狡诈。
我越看越感觉奇怪,便拿起酒壶坐到了他跟前。
红孩儿眼中升起一股杀气。
“小盆友,你叫什么名字?”我笑里藏刀。
他的声音里少了些奶味,倒有些粗粝,“我姓龙,叫龙赤。”
“姓龙,哦,叔叔我还认识一个姓龙的,叫七七,是个美丽的大姐姐。”我极力保持着和蔼,“你几岁了?”
“我……我四岁了。”
“你爸爸妈妈呢?”
“我没有爹娘。”
“你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我跟着姥爷。”
“那你姥爷呢?”
“关你什么事?你看那边有个美女,一直在看你,你应该关心的是她。”
我朝那边一瞅,红孩儿趁机要走,我将他一把拉住,“小盆友,我看你不是四岁,而是四百岁。”
“你干什么不让我走?”厉声质问,目露凶光。
“你还没结账。”
“管你鸟事?”
“你不结账老板会生气,老板的女儿就不会待见你。”
老板的女儿四五岁的样子,皮肤白皙,模样俊俏,水灵灵的大眼睛,粉嘟嘟的小嘴唇,就像圆溜溜的小野猫一样四处乱滚。
起初,红孩儿的眼睛始终没离开过这枚小丫。
“咱们到外面的树林里去吧,说说你姥爷,或是你的红兜兜,或是你露出来的小尾巴。”我抓着红孩儿的手轻柔地说道。
红孩儿低头一看,然后马上意识到上当了,“曲文星,你知道我姥爷是谁吗?”
“我要把你做成蛇羹送给你姥爷品尝。”
咝咝,一条分叉的舌头从红孩儿的口中伸了出来,他脸上菱形的鳞片现了出来。
“慢慢慢,咱们出去再说,别吓坏了你一直垂涎的那个小闺女。”
我可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再惹事了,缘萏酒家之战过后,公安部门找我和王英谈了好几次话,其中还有永新市的那些老朋友们,甚至惊动了国安局,然后一些研究水怪、蜥蜴人的组织开始骚扰我。
我把吃剩的花生米和半壶酒留给悟雪,携着龙赤走进了那片杨树林。
正午时分,天气有些炎热,林中也不凉快,没有一丝风,各种生灵都蔫了,只剩鸣蝉还在热情地唱着爱情狂躁曲。
龙赤童子的到来让这里添了些许凉意。
“你还长得挺可爱。”我笑道。
“你知道我姥爷是谁吗?”龙赤高声问道,他的儿童身躯里装了一头狮子。
“跟我消灭你有关系吗?你就是我儿子,我也得大义灭亲。”
“看来今天这一战不可避免了,你以为我怕你吗?”
“那你很勇敢。”
龙赤不再说话。
呼吸吐纳,我开始将丹田里的力量调动出来。
龙赤低吼一声,小粉拳朝我肋间揍了过来。
我侧身一闪,喀嚓一声,他的拳头击中一棵杨树,那棵杨树竟生生折断。
我一下惊呆了,这个孩童的身体里不只是装了一头狮子,还装了犀牛和大象。
然而我已非吴下阿蒙,最喜欢就是战犀搏象了。
龙赤跃上半空,以拳化锤,朝着我的天灵盖砸下来。
我急急一闪,轰的一声,小粉拳将一块牛大的花岗岩砸个粉碎。
红孩儿是万万不能低估。我开始反击,用的是最朴素的武功——孙德茂老师的虎鹤拳,专门用来对付这个凶蛮的敌人。
他的拳头又至,依旧生猛,我的虎拳迎上,砰,爆炸当量一百公斤,洒家也是以大力为长项,岂会怕一个黄毛百岁小妖!
龙赤退出去十步方才站稳,又惊又怒。
我自始至终没有把他当小孩看待,岂会容他有喘息之机,金瓜铁拳骤雨般降下。他双拳同时迎上,砰砰,后退两步,然而在一毫秒之内,我的第三四五拳叠加到一起,堆砌到他的面部,依旧是刚猛的虎拳,轰地一声巨响,他飞出去五丈远,砸断了一棵合围老树才勉强停下。
我瞬间已转移至他的面前,他此时已经知道不适宜以铁击钢,然后换成了一种柔软的拳法,我的两拳打空,一拳遭到顺势卸力,差点肩膀脱臼。他迂回击中我三拳,我并非金刚不坏之躯,虽有罡气护体,但也被一股巨大的绵力震得肝颤。
跟我玩太极,班门弄斧不是?
我并不想用什么缠丝跟他柔来柔去,太老年化,我要用“快”来给他好好上一课,虎拳迅速转化成鹤拳,他还在揉来揉去,嚯嚯嚯,三拳出击,像鹤嘴一样击中他同一个部位,虽然不重,足够他喝一壶的。
他捂着眼睛,又叫又跳,随即拿出一把锤子,银光灿灿,还带着闪电。
这……这是雷神索尔的,还是……雷神宙斯的?
不容我多想,那锤子已经砸了过来。
突然自杀的念头一闪,我居然想用肉拳硬生生去接。
丹田中澎湃的力量迅速上涌,通过奇经八脉输送到双拳。
咣!李元霸对上裴元庆,那火星就像烟花盛开一样,我太低估这小盆友的力量了,如泰山压顶般,我一下就断了呼吸,两眼也是火星四溅,一阵头晕目眩,半截小腿直接陷到地里。
更加吃惊的是龙赤,他没想到我居然用拳头去接他的“雷锭”锤,一个将力量放大万倍的神锤。
我也惊住了,我的下盘这是有多稳,我的骨骼这是有多硬?
他被锤子的反作用力震得估计骨头酥了,双臂都哆嗦了。
我就像老马陷到了淤泥里,想拔腿还有点困难。
那带着电的雷锭锤朝我的脑袋砸下来。
我的百会穴瞬间扩大,一股气从颅顶喷涌而出。
龙赤的大锤就像砸到了棉花堆上,甚至还被弹了出去。
我的左臂瞬间化成银色,随即发出一道闪电,隔着七八丈远就击中了敌人,敌人用带电的锤一挡,发生了剧烈的相斥。雷锭锤脱手而出,掉落地上,瞬间锈蚀。
龙赤奔上前一看,“娘的,怪好的法宝,给糟蹋了。”
我迅速给左臂充电,瞄准,随时再给他一击,争取烤得他焦黄酥脆。
显然他是有备而来,当我的再次攻击时,他迅速拿出一面盾牌,纯黑底子,上面有一个白色的龙形图案。
我尝试攻击,电流遇上盾牌,直接被反射,击穿、烧焦了一棵杨树。原来这武器是专门防御闪电的。
“哼哼,这叫做夔鳞盾……”
“绝缘体……”
他得意的微笑还挂在嘴角,我甚至还在与他对话,拳头随着我的声音一齐到达他的跟前,哐的一声巨响,他那破盾牌已经碎成几片。
显然,他姥爷给他的都是儿童玩具。
看来对我的电对龙赤造成了巨大的心理阴影,他趁我还在洋洋得意之时,立马施法,防止我再用电鳗攻击。
一股恶臭的黑雾将我裹住了,虽然我百毒不侵,但是依旧呕吐起来,眼睛也有点辣。
午饭时的那两盅黄泥老烧白喝了,我要让他付出代价,非用他来泡酒不可,估计比黑乌梢药用价值都高。
吐完了,我用力打了一个喷嚏,毒雾散尽,拿起一把树枝,在头顶旋转起来,一阵暗红色的毒雨从头顶降下来,幸亏做了防备,不然会被淋成酱油刺身。
一计不成,龙赤继续发动攻势。
我正得意洋洋中,四面八方涌来了五颜六色的蛇和大大小小的蝎子。
都是什么蛇?草上飞、黑乌梢、绿皮条、小白花……这都是我小时候的炭烤美食啊,不需要椒盐,不需要孜然,那味道淳朴又甘鲜,整个村子的长虫都被我吃绝了,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堆,我的味蕾下都开始滋滋冒唾液了。还有蝎子,都是东亚钳蝎,纯野生,这可是泡酒好材料啊!
不过被草上飞咬伤一口可不好玩,被蝎子蛰上一下也挺疼。
它们靠近我时,我一边惋惜,一边猛踩,唉,暴殄天物啊!
我的脚大如骆驼,又用了佛山无影脚加天残脚混同大力金刚腿,不一会儿,蛇、蝎子、蜈蚣被我杀死一片。
龙赤看呆了,这不是办法啊,徒增伤亡,他于是又召唤了另一片动物过来。
大褐鼠、田鼠……
我正踩蛇踩得上劲,突然一只老鼠钻到我的脚下。
然后,有人尖叫起来,说是杀猪,说是鬼掐脖子,都不为过,像娘们一样惨叫,一跳三丈高。
龙赤终于找到了克制他的绝命武器。
我一边尖叫一边用商泽发出的电光乱射,噼里啪啦,叽哩哇啦……片刻之后,地上都是被烤焦的鼠肉。
龙赤已是黔驴了。
我头发爆蓬,大汗如雨,嗓子沙哑,不过仍扛住了敌人最凶险的进攻。如此狼狈,被敌人尽收眼底,不杀之灭口更待何时?
体力稍有不支,心中渊澜泛起,丹田中热流涌动,力量又源源不断喷发出来。左臂就像被蝎子狠狠叮了一口,肿胀又疼痛,力量亟待发出,足以将埃菲尔铁塔化为蒸汽。
龙赤看到了我眼中弥漫的杀机,脸上终于露出了恐惧之色。
突然,一阵红雾喷出,然后那个红色的童子不见了。
我飞奔到他刚才消失的地方,发现地上有一个大洞。
土遁!
洞口太小,我不能钻进去,然后再飞奔回饭馆,找了一把铁锹过来,开始往下挖掘……
夕阳西下时,悟雪嘎嘚嘎嘚过来,用嘴扯我的袖子,当时我的掌心都是水泡,挖了五十米远,也没抓住那个小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