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翠一脸的愠色。
我赶紧深深作揖,“急着去劝架,一下把你给忽略了。”
小翠道:“我没有生气。即使生气也不是因为你丢下我不管,你又不是我夫君。”
“那么你是嫌我鲁莽,怕我被诛仙剑或是赤魃剑剁了脑袋?”
“你被剁了脑袋与我何干?”
“与你无干,你只是急天下苍生之急,我的生死事关天下黎民百姓。”
“有理想是好的,但也不能少了自知之明。”
我俩怒目相视,最后她扑哧一声笑了,认输。
两人返回营地,休整一晚,次日早晨,再次赶往镇中侦查。
正是早茶时间,我们来到“大汗营帐”用餐。
“本以为找到真凶了,极寒之剑绝仙,摄魂之剑诛仙,他在最恰当的时间最恰当的地点出现了,又是个阴暗毒辣的家伙,不免令人生疑。”我对长相俊美的男人总是不怀好意。
“绝对不是他,如你所说,他是大主宰九灵帝君的亲传弟子,诛仙四剑的持有者之一,三界内呼风唤雨的人物,极为注重自身形象,怎会在人界大开杀戒,这可是天道大忌,当师父的岂会坐视不管?”小翠道。
“据说……九灵帝君已经……已经死了。”
“九灵帝君的强大,凡人你不懂,他颠覆大道、屠戮万仙时都没死,而今三界太平,却无缘无故、莫名其妙地驾崩,你觉得有无可能?想要杀死拥有不死不灭之身,窥测自然、驾驭宇宙之智慧,以及创造、毁灭诸天之能量的万神万仙万魔万妖之尊,那得有多强大?”
“叛军中会不会有此等人物?”
“大赤天之战,最厉害的已尽数被杀,剩下的都是用来维护统治的投诚者,少数几个戆直逆天的,留下一命,放逐到西北海之外、大荒之隅,用来彰显统治者的柔慈。”
“有没有那种朝夕之间修炼成神的绝世天才?”
“你是说你这种的?”
“我……嘻嘻……”
“你是不是妄想着杀死九灵帝君,主掌三界?”
“主掌三界有什么好,劳心费神,我的理想很朴素,老婆孩子热炕头而已,当然,老婆得漂亮一点。”
“幸亏是胸无大志,要知道九灵帝君就是在睡梦中也能得知世界上每个人的所思所想……”
“这么可怕?”
“不错。”
“你怎么知道的?”
“我们神仙界谁不知道?”
“好吧,你们神仙界……”
我们两人正聊得热闹,有人加入进来,带着一瓶苁蓉酒,他一头银色长发,三绺金色细髯,慈眉善目,和蔼可亲,令我想到太白金星和观音菩萨。
我作揖,“木老前辈。”
黄髯翁木槐颔首微笑。
我接着介绍,“这是陵丘晓鱼。”
木槐拈须道:“这小姑娘真俊。”
小翠打量了一番那皓首老者,“你是哪的,多大岁数了?”
木槐并没有表示不悦,“我是巴丹吉林人,十八岁了。”
小翠莞然。
“怎么,不信?那我就说实话吧,一万八千岁了……呵呵。”
“这回信了。”
“这是我与忘年小友文星的第二次见面,上次相谈甚欢,我一直念念不忘,不想这么快重逢,缘分使然。”
“晓鱼,木前辈是个老神仙,精通星象命理、奇门遁甲、风水堪舆等,我十分敬重这种玄之又玄的知识分子。”我总觉得他与雷禽有诸多相似之处。
小翠似乎有些不屑,“真的?”
木槐笑笑,“业余研究,比袁天罡、李淳风略逊一筹。”
“你好不谦虚,”小翠道,“给我算算,看看准不准?”
“陵丘晓鱼……”木槐拈须道,“好奇特的姓氏。”
“我出生地在青海的陵丘,以地名为姓的人多了,什么东郭、南郭、东门、西门,这有什么稀奇的。”
“你的名字需要改一改,不吉。”
“你跟我说说怎么个不吉?”
“你的姓氏为陵丘,山的名字,而名字却是晓鱼,鱼在山上能活得自如吗?不如改成晓鹿,保你一生自由自在,潇洒快乐。”
“我的名字是绝对不能改的。”
“那么把山丘的‘丘’换成三点水加秋天的‘湫’,也能顺应自然。”
“好吧,你再给我说说姻缘吧。”
“你报一下八字。”
然后二人把我晾在一边。
木槐握着小翠的右手,却观察着她的奸门,开始对她的将来的情事、婚姻进行预测。坤造,十神,空亡,神煞,流年,格局……
仙翁分析得很专业,但是女生听得不够专心,人家在介绍她的如意郎君,她却在瞄我。
我赶紧躲闪,不能总是往我这里推演吧,这红艳煞如何破解?
吃完饭,我们三人一起离开。此时黄髯翁和小翠已是亲密的祖孙了。
昨夜,天界两大枭雄在这片空旷的大地上展开了一片厮杀,鹅人镇周边也被波及。
金色的阳光很暖,就像那个麻花辫女孩甜蜜的微笑。
我的心情因这天气而大好。
圣洁广场的胡杨树下有一个小乞丐,病怏怏的,木槐走了过去,我和小翠跟随。
小乞丐大约十三四岁,毛寸短发,不知男女,面容清秀,十分羸弱,浑身似乎发散着一股柔和恬淡的或是光或是气的物质,我内心隐隐产生了一种卫护的意愿,甚至是牺牲。我应该收留他,带他浪迹江湖,饥荒岁月有烤红薯,富庶时不缺烧鹅,他起码不至于成为饿殍。
木槐俯下身子,摸了一下他的腕,“脉搏十分微弱,命悬一线。”
“怎么回事?”小翠问。
“油尽灯枯,他的火焰已被不干净的东西吸食殆尽。”木槐满面凝重,从怀中拿出两颗红玛瑙般的药丸,“这是雪参丸……你服下吧。”
小乞丐微微睁开眼,看了一眼木槐,摇了摇头。他的瞳就像冬日的贝加尔湖一般。
“这是用天山雪莲和吉林山参炼制的蜜丸,强心,滋补,续命……”
小乞丐仍是摇头。
“小妹妹,吃药治病,听话……”小翠化身成温柔的小姐姐耐心地劝道。
小乞丐干脆闭上眼睛。木槐再伸手去摸她的脉,她躲开了。
我必须发挥我的优势——面带桃花,黑俊无瑕。
她并没有抵挡我,让我握住了她的柔弱无骨、洁白如玉的小手。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
她没有回答。
“你不愿意跟我说话?”
她摇摇头。
“那你为什么不理我?”
她用手指了指嘴巴。
原来她是个哑巴。
“你会写字吗?”
她点点头,然后在地上写了四个字——毗兰无忧。
“这是你的名字吗?”
她勉力笑了笑。
“你吃了那个黄胡子老爷爷的药,病就好了……”
她在地上写了一个“不”。
“为什么?”
她继续写道——无用。
我于是将自己富余的能量通过右掌心向她奇经八脉中传输。
难道是我最近疏于修炼,以至于腹中的伏着的大魔兽是如此虚弱,不到半盏茶时间,渊澜之力几乎被采空,就是跟谭叟、谭鼋打十场仗也不至于此,她就像干涸的太平洋一样,将我劳宫涌出的涓涓细流全部吞噬了。
片刻之后,这个无忧小乞丐的脸颊出现了红晕,而我却头晕目眩、腰肢酸软。她受伤如此之重,居然耗费了洒家九成的功力,虽然是主动输出,内里还是要大呼心痛,令我不解的是她小小的身躯居然耗费如此之巨。
如果再遇上一个伤者,又像她这般惹人怜爱,那我到底是救还是不救?
她的瞳是那般澄澈,不容我有些许的疑虑,不论她是谁,来自哪里,什么种类,我救她都是无怨无悔的。
“你是昨晚受伤的吗?”我问。
她点点头,在地上写了一个“一万”。
“什么意思?”
她没有回答。
“你跟着我们吧,起码饿不着冻不着。”
她摇摇头,在地上写了个“一”。
她的意思难道是习惯一个人孤单流浪,不愿与他人为伍?
我硬撑着站起来,需要回营地的帐篷里睡上三天三夜,然后再修炼九九八十一天,方能恢复元气。
小翠和木槐并不知道我为之做出的牺牲,我步伐雄健,腹中空空如也。
无忧并未道谢。
我也并未打算再次相见,只是昂头阔步向前,“一万”是什么意思?不错,我刚才耗费的能量基本上是就一个平常人所需的万倍。
她相当于一万个人。
她相当于一万个人……
我始终没有想明白。
我回头一望,她正在看我。
突然我心中接收到一个声音——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空一缕馀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证候来时,正是何时?灯半昏时,月半明时。
一个小女孩的声音,无忧发出的。
我现在已进入“聊斋”之内,那些花妖狐媚总会爱上我这种善良而多情的书生。
莫非又要多一个报恩的小妖?
灯半昏时,月半明时——腊梅,七七……
回到营地,二话不说,倒头便睡,就是雷公在我耳边打鼓,就是嫦娥在我身旁***,我都懒得理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