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刻钟时间,门终于开了。
一大一小同时看向门口,这还是半夏吗?
只见她挽着如意高髻,显得脖颈修长而洁白。如玉的耳垂上带着一对素银的丁香耳坠,随着步伐摇动,恍若还能闻到一阵阵丁香花香。头上只带了一根镂金钗,恰巧和衣裙相辉映,身着月华长裙,裙上用金线绣着大朵大朵的木槿花,木槿花蕊是一颗又一颗细小的珍珠,外罩素白轻纱,逶迤空灵。
微风拂过一阵香风吹来,让人迷醉。
“你们那是什么表情啊。”半夏见那一大一小都愣着,不由有些担心,难道不好看,不会啊,在铜镜里边儿看起来挺好的啊。
“姐姐……”安子首先说话了“你是我姐姐吗?”
“怎么了,不认识我了?”
“以前觉得姐姐美得像仙女,现在看来姐姐肯定就是天上的仙女,那么漂亮。”
“我们安子真是超乖。”半夏说着就要吻上小安子的脸。
“不行。”甘遂拉开安子。
“嗯?”
“口脂会花掉。”甘遂一本正经地说道。心里暗自想到:这个颜色的口脂不错,看起来那小唇儿跟娇艳欲滴,想尝一口,不能让那小子占了便宜,不过这口脂可以多备些。
确实不能花了妆,半夏想想只能委委屈屈的嘟嘟嘴。
甘遂眼神一暗,不行时间太紧了。
府君大人在府中设宴,刚到门口就有机灵的小厮迎上来,男子迎到正厅参加英杰宴,女子则在进府之后由丫鬟迎到菊花宴。
甘遂本想带着安子,但半夏想到前厅要喝酒,就让安子和她一起。
宴席还未开始,夫人们在府君夫人屋子里边儿说话,半夏来得不算早,屋子里边儿几个女子已经在说话。
“解元公娘子到。”丫鬟通禀一声,屋内众人都看向了门口。就这短短的几米,半夏感觉无比漫长,有一种被当做动物园内的观赏动物的感觉。
“请府君夫人安。”半夏行了福礼。
“这位就是解元公家的娘子,这看起来真是又漂亮又年轻,来到我身边儿来坐。”
“夫人真是好生偏心,遇见漂亮的就开始邀着在身边儿坐,看妾身这些个老脸就嫌弃的让坐边边角角,真真是伤心的不行。”
“谁敢让李员外的娇妻伤心,自己选的位置倒是怪起旁人来,不过我还真就喜欢着颜色鲜嫩的,你这老树皮一般的,还是让李员外自个稀罕吧。”说话的是她旁边的另一位女子,半夏一看那好像是城里边儿做首饰的,半夏见过她一次。这李员外好像是开钱庄的,这样看来这一次宴请的到不全是举子,还有乡绅了。
“你们两惯会插科打诨说混账话的,别吓坏了人家小娘子。”府君夫人说话。
半夏故作娇羞的低头,因为着实不知道该说什么,还不如沉默是金。
“这个小孩子是解元公的公子?”府君夫人看向半夏身边儿坐着的安子,那孩子乖乖吃这果子,她总感觉莫名有些眼熟。
“这是我弟弟。”半夏回到“来给夫人请个安。”
“请夫人安。”安子规规矩矩的行礼。
“真是个懂事的孩子,几岁了,可读书了?”
“今年六岁了,读了《三字经》。”
“这是诗书传家,连孩子都是懂礼数的,来,拿着玩吧。”府君夫人递给他两颗镂金的梅花小元宝。
安子看向半夏。
“长者赐不可辞,快谢谢夫人。”
安子又板板正正的行了谢礼,回到半夏身边儿。
这时又进来了人,说是后面第三位和第五位的妻子。半夏粗粗一看前十举人妻子不过才来了五个,很快又进来了人,那是第二名的妻子。
半夏一看,这一位倒是有些特别。这位娘子穿着荆钗布裙,衣裳洗的极为干净,身上也很素净,估摸着是家里边儿条件一般的,不过这位娘子倒是坦荡人,诸多打量的眼神她都当做没看见,镇静的喝茶。
“娘亲,是不是要开宴了?”一位小娘子跑进来,约摸着十五六岁,颈上带着金项圈,半夏看了一眼她的衣裳,好像是蜀锦,知府大人这么阔吗?
“没规矩,这么多人都在呢,也不知道行礼。”府君夫人薄嗔一句,但是没人把这话当真。
“娘亲……我饿了。”
那位小娘子并没有看这些人,只是催促开宴。
府君夫人极宠女儿,开了宴。
半夏很不巧坐在了那个小娘子身边。虽说那小娘子性格活泼了些,但是礼仪还学得不错,一顿饭吃得极为斯文。半夏担心安子吃不好,找了些小孩子适宜吃的夹给他,看他吃得差不多了才开始自己吃东西。那小娘子已经吃的差不多了,正四处打量着,忽然间看到了半夏头上的钗子,这钗子她去临县外祖家时看见过,喜欢得紧,但是没带够银子,第二日去就已经卖完了。
“你头上的簪子多少银子买的,我出双倍,你卖给我。”
半夏正在低头喝汤并没察觉是在和她说话。
“问你话呢,你怎么不回答?”
半夏这才反应过来,擦了擦嘴角说道:“您说什么?”
“我问你头上的簪子,我花双倍的银两给你买,你卖给我。”那小娘子语气一点儿也不客气。
半夏本来就很珍视这个簪子,看她这语气就更是不想卖。“不好意思,这个簪子不卖。”
“娘亲,你看她……”小娘子转头就开始给府君夫人告状。
“怎么了?”府君夫人当初生了三个儿子才得了这么一个女儿从小娇宠长大,又因为她胎中不足,自然多疼宠些。
“娘亲,我喜欢她头上的簪子,我花银子买下来好不好?”
府君夫人敌不过女儿哀求,问道:“苏娘子我们出双倍的银子买,我那儿还有许多簪子,你要有看得上的也可以挑一支,这支就割爱给小女可好。”府君夫人自觉这已经是很大的宽惠了。
“不好意思夫人,这是夫君同我的定情信物,着实意义非凡,恕我确实不能割爱。”
“我不管,娘亲,我就要,我就要……”那小娘子忽然哭了起来“娘亲,我心口难受……”
“快快快,去把小姐的药拿来。”府君夫人迭声的吩咐。
“我不吃药……我连喜欢的簪子都得不到,还活着做什么……死了算了。”
“我的儿啊,你这不是戳我的心窝子吗。娘亲一定给你要来。”府君夫人看向半夏“苏娘子,你看孩子……算我求你……既是解元公的定情之物,不若到前边儿给他说一声。府君这两日还在看着解元公的户档材料,我也很想见一见这位解元公。”
这话可就算是威胁了,半夏不知道说什么,只觉得心口堵得慌,一把拔下头上的钗子“不用那么麻烦,送予小姐吧。”
那小娘子接过簪子“早给我不就好了吗。”
半夏真觉得恶心想吐“我身子不适,就不多留了,大家别因我坏了兴致,我自罚三杯,就此别过了。”
半夏喝了三杯,径自走了出去。安子乖乖的跟着她。
后边席面愣了一会儿,又热络了“这解元娘子真是不太懂事,还和小姐争东西,真是坏了解元公名声。”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半夏停了一步,更快的走出去。
道不同,不相为谋。
院外飘着小雨,半夏抱着安子在檐下躲雨,拉过旁边一个小厮说道:“劳烦小哥通传一声,告诉里边儿的解元公,就说他娘子不胜酒力,就先回去了,他待会儿自己回来就成。”又递过半两银子:劳烦您了。
那小厮颠了颠银子“传句话的事儿,你等着,我这就去。”
半夏和安子在那儿等着。
“安子冷不冷?”
“不冷,姐姐你别难过,等安子长大了给你买好多好多的金钗,气死她。”
半夏鼻尖一酸,紧紧抱着安子“好,姐姐不难过,姐姐等着安子给我买簪子。”
“苏娘子……”
半夏转头一看,是府君夫人身边的嬷嬷。她手中拿着一个匣子:“这里边是二十两银子,和一根实心金簪子,我们夫人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不会昧下了你的簪子,喏,拿着吧,算起来还是您占了便宜。那根镂金簪子,不过三四两银罢了。”
半夏接过匣子,打开里边装着两锭十两的银子和一根金钗子。
半夏拿出那十两银子“想要吗?”
那嬷嬷愣了愣,点点头,当然了,那可是十两银子。
半夏却转手直接扔给街边的小乞丐,那小乞丐没见过那么多银子,楞了一下迅速跑开。“我宁愿打赏乞丐也不给你。”
“你!”
“回去转告你们夫人,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指不定什么时候她也得求着我。”
“好,我这就回去禀报夫人,我倒要看看解元娘子有多不得了。”
那嬷嬷气冲冲的走了。
“怎么了?”身后忽然传来甘遂的声音。他举着一把油纸伞,细雨蒙蒙中面容有些模糊,身形却显得高大。半夏眼含泪水委屈巴巴“甘遂,我闯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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