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遂回来的时候,恰巧看见半夏踩着椅子在柜子里边翻东西。连忙走过去把她抱下来,不赞同的说道:“你如今已经不是从前了,怎么还能爬高踩低的,要是抻着孩子可怎么办?”
“哪有那么严重,我不过就拿个小物件。”半夏对此不以为然“这都三个月以后,胎像已经稳定了,不用那么着急……”
甘遂也不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她,半夏最怕甘遂这个眼神了,无端让人生出一股愧疚感“好嘛,好嘛,我知道了,下次我绝对不会了。”
“你要拿什么?
“就那旁边的那小匹布,那布我摸了挺透气的,到时候拿给宝宝做尿片。”
甘遂取下布搁在桌上,坐下来和半夏说话:“我明儿再去给你买个小丫头。”
“为什么,不是有山栀了。”
“山栀你觉得不好使唤,我去买个丫鬟拿些东西还是靠得上。”
“我看你就是想找个人盯着我吧。”
“知道就好,当娘亲的人了,不可以再皮了。”甘遂轻轻了一下她的鼻子。
“我给你说喔,今天宝宝有在动。”
“真的?”甘遂将手放在半夏的肚子上,半天没动静“他现在怎么不动了?”
“他说你这个爹爹一天到晚就想着工作,一点儿也不疼他,才不想……哎哟!”宝宝重重的动了一下。
“让你胡说八道,宝宝都知道你说的不对。宝宝只此一次哦,不可以对娘亲这么凶,在娘亲肚子里要乖乖的,爹爹到时候给你买漂亮的花裙子。”肚子消停不动了。
第二日恰逢休沐,一早肚子动的更厉害,半夏艰难的起床“甘遂宝宝肯定是个男孩,听到你说要买花裙子变着法儿的折腾我。”
甘遂将手轻轻放在半夏肚子上“宝宝要乖,不要太闹腾。”宝宝像是能听见他说话,慢慢的就安静下来。“我来给宝宝讲个故事吧。”甘遂顺手拿起一本书,上边写着《大梁律例》。
半夏一脸惊恐“你确定要拿这个给宝宝讲?”
甘遂尴尬一笑,拿错了,顺手拿起旁边的《弟子规》开始读。
“真的好担心宝宝生下来是个小书呆。”
“怎么可能,宝宝肯定是个知书达理的小淑女。”一脸傻爹像,半夏简直不忍直视。
“真想一直这样没有政事,没有烦扰,只有我们一家人安安静静地过日子。”甘遂躺在半夏腿上,脸贴着她的肚子。
但是平淡美好的日子终归没能长久,十日之后,整个凉州城一下乱起来。
半夏觉得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天,夕阳如血,火红的云彩,像是要燃尽自己最后一丝光芒,忽然一大群鸟儿惊慌的从空中掠过,一个带血的小兵匆匆骑马入城赶向将军府“报!大宛与科勒两国联手,纠结数万兵将,现已攻破定县,”说着直挺挺的倒下,再也没能醒来。
前一刻安详的气氛,迅速被撕裂,脑满肠肥的将军一下慌了,他来这里三年,每次科勒人都是小打小闹,哪里见过这等场面。还没开战就一声怯懦之心“怎么办,怎么办……敌军有数万,我凉州守城将士不过数千人马,怎么敌得上。”
“将军不若我们逃吧?”右侧的夫人忽然说道“现在情形危急,想要守城是不可能了,老爷不能把自己的命搭上,我们今晚趁着夜色没人注意,赶紧收拾细软跑回京城,到时候有爹爹求情,陛下是不敢拿我们怎么样的。”
“夫人睿智啊,我们这就收拾行李。”
决心要逃却要不能让人看出破绽,将军手下副将去往凉州府衙一起商讨应对之策:“现大军压城,我们的兵力无异于以卵击石,不若先行暂避……”
“不行,凉州要塞一旦失守,大军就会长驱直入,前方直至敏州已经没有可以阻挡的兵力,这数州百姓定会遭受摧残。”
“那依甘大人所见现下应当如何。”
“现下陵县未失可增派兵力,一则可以陵县高山为据布下陷阱扼住敌人,二者可以暂缓敌军前攻之势,加筑凉州防线。”
“不愧是我朝状元,甘大人所言甚是有理。老夫学时浅薄,现急需研读兵书,以求破敌之策,余副将,田副将,你们暂且听从甘大人调派,待明日我们再来商量。”
余副将,田副将互看一眼,然后点头说道:“请甘大人吩咐。”
“吩咐不敢当,我们就先看看当前的兵力吧。”
“那你们三人先商量着,我先回府去了。”沐将军回了府,余下三人只以为他是胆小怕事,先要缓缓,也没有多管。吩咐了差役去向半夏说一声,带着陆英去了兵营。
四人骑快马至兵营,远远看见黑底银色战旗在风中飘扬,大大的“梁”字印刻其间,三人下马军营大门缓缓而开,营间气氛紧张,一群群兵士身着甲衣,正在营中巡视。
“这军中风貌果然非同一般。”
“将军不太来营里,这里平日就我和田副将一同理事,我们是粗人,不懂其他,只是按照以前林将军还在的时候一样操练罢了。”
“你们以前是林天宇带的兵?”
“大人认识他?”
“在琼云州他围剿海盗时见过,是个顶天立地为国为民的好将军。”
“那有什么用,好人没有报,将军现在也不知道被发配到了哪里,可惜当年我和老余没能跟着他们一块去,要不然也不会窝在这个老匹夫手底下讨生活,也不知道有生之年能不能再见到将军一面。”
“肯定能的,或许就在不久以后。”甘遂神神秘秘的说到“好了,先让探子来说一说现在的情况吧。”
“报,现在敌军以定县为据点劫掠粮食,安营扎寨,明日便会猛攻陵县县城。”探子来回话。
“定县的情况如何?”
“敌军攻城是在今日午后,大家都在家里边猫冬,先以火箭攻城,后用投石机砸开城门以砍瓜切菜之势不过一个多时辰就占领定县。在城中大势劫掠屠杀后才在定县中安营,现在定县百姓十有八九都已丧命。”
“意思是敌军已经休整了一个多时辰?”甘遂问道。
“大人什么意思。”
“敌军休整,肯定是要为了谋取更大的目标,定县比陵县更为富裕,而且一旦攻占做为据点易守难攻,恐怕敌军会选择晚上偷袭,快速拿下陵县。”
“余副将,请速调五百先锋军,去陵县固守城楼,疏散百姓,一定要快,除了可以用于建筑城墙的青壮,天黑之前要让其余百姓都转移到这边安全的地方。务必记住只要确定百姓转移,不得恋战,希望不要有人员伤亡。”
“是。”
余副将迅速的去了。到达陵县时去找了王县令,王县令正急得团团转,听到甘遂派人下来一下子吃了定心丸,让差役们迅速敲锣打鼓的去通知人们转移。
大多数人都不想离开,才经历雪灾,住上不漏风漏雪的屋子,现在又要被迫离开,王县令跟着差役一家一家的做工作,等到炊烟升起时,众人都已经在城外集合开始由数十士兵护送着离开。
还有上百名的青壮自愿留下,加固城墙屏障。
“王县令不和他们一起走吗?”
“我夫人五年前去世了,儿子昨天去定县探望我女儿,现在两人估计凶多吉少了……我现在去哪儿不是一样呢,我好歹更熟悉一些,留下来也能帮帮你们。”
余副将没有再劝“丁奇,保护王县令安全。”
“是。”
敌军来得比他们想象的要快,他们正往城门运送桐油时,就听到整齐的马蹄声从城外远远飘来“敌军来袭,弓箭手准备!”
黑压压的敌军缓缓而来,像一阵阴云盖过了最后一丝的阳光。
“一百五十步……一百步……五十步……放箭!”密密麻麻的箭向外飞去。有人中箭倒下,身后迅速又有人向前,不多时人马已至城下。
“城上的人听着,要是现在投降,跪着恭迎我们进城,可以饶过性命,要是顽固抵抗,那就别怪我们手下不留情。”喊话的人一脸的络腮胡,满身的肌肉像是要把盔甲撑破一般。
“我梁国子民都是顶天立地的汉子,怎么会尔等杂种。”
那络腮胡脸色一阴,转身对身后的将士说道:“勇士们,随我出击,用这些梁狗的鲜血来给我祭旗。进攻!”浑厚的军号吹起,黑压压的军队压上来。
“桐油,倒!”数十桶桐油急速倒下,城门口早就挖了一条深沟,火把一下,迅速燃成一条火龙。
“退!”余副将高喊道,众人下城楼开始驾马往凉州撤退。
半个时辰之后,城门的鲜血尚未凝干,刚刚一场大火也有士兵受伤或者死亡,城中弥漫一股焦肉的味道,科勒人踏着烧焦的尸体进了城。“没想到这群人居然还有防备,城里边人都没有。那木将军今晚可以在城中休息一晚了吧?”刚刚那个喊话的络腮胡问道。
“当然,不过查猜我们草原儿女住惯了帐篷,这梁国的床铺估计不习惯,还是在城中安营扎寨吧。”
“那木将军真是不懂享受,我可不要再住帐篷,我要在县令府里边儿去睡一晚,昨儿高床暖枕的感觉我可是忘不了。”
“随你,别忘明日按时启程就行。”
“兄弟们,谁愿和我一起去住大院子?”
“我愿意……我愿意……”竟是有数十人要去县令府住。
“一群眼皮子浅的蠢货,区区县令府就高兴成这样。我要住的……可是京中皇宫。”
“将军大志,尔等誓死追随。”
余副将一行人骑马狂奔过陵县地界,发现敌人并未追来,停下马开始清点人数,兄弟们大多没事,只是有少部分受了轻伤。
“王县令呢,谁看见王县令了?”
“没看见……”
“他说他要回县令府拿什么东西,让我们先走。”
“不行,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怎么能一人留下,我得去城里看看。”
“将军……城里现在全是敌人,怎么能去?”
“可是王县令是个好人,不行我要去看看。我知道后山有条小路。放心,我定会回来……”
他身边的人却直接敲晕了他。
查猜等人进入县衙。
“大人,我怎么感觉有股桐油的味道。”
查猜闻了闻“没有啊,你小子怕是被刚才大火熏坏了鼻子吧。”
“兄弟们,自己去找住处,想睡哪间睡哪间……”忽然听到咚的一声,一块巨石重重的砸到了大门前,大门一下被堵住。
“狗杂种,给我的儿子陪葬吧……”
王县令用力将火把扔在屋子上,屋子全部淋了桐油,遇上这一把火,直接哔哔啵啵的烧起来。
“老匹夫……”查猜一刀直接砍掉了王县令的脑袋。
火势一发不可收拾,很快整个县令府都成了一片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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