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戏的俏得很,声音也甚是清脆悦耳,该凄婉的地方凄婉得令人不由得泪流,该欢快的地方令人不由得咧开嘴。
“这出戏讲的是什么?”
荣华撑着腮帮看了许久却好似看不懂一样。
明州指尖轻叩荣华的太师椅靠手那,“讲的是状元郎抛弃了糠糟之妻娶了大官千金,然后那个糠糟之妻到顺天府击鼓鸣冤,告御状,最后状元郎身败名裂,大官也被革职,那个大官千金一无所有,但是糠糟之妻原谅了他们。”
荣华凤眼一挑:“我还以为二公子你文采斐然呢,想不到一个好好的戏曲被你那么一说顿时无趣得很。”
明州轻笑:“殿下看懂了?不然何来无趣?”
“没有,但是二公子没有看到那边几个姑娘哭得双眼汪汪,不就是说这戏很不错吗,可是二公子说得却是无趣不是吗?”
荣华顺手指了指一楼隔间,打开窗棂,支着窗,坐在窗边看戏的小姐们。
明州也说:“但是殿下也不看看大堂里的其他人。”
闻言,荣华转头扫了一圈,发现大堂的人多数对状元郎持支持态度,对于糠糟之妻的行为却是嗤之以鼻。
荣华默了默,微微低头,视线瞬间被明州放在她靠手上的手夺去。
“算了,左右也是无趣,这戏本身就假得很!告御状?呵!”
明州注意到荣华双眼盯着他的手,霎时有些整个身子僵硬,不过他很快就放松下来,任凭荣华看去。
“殿下以为告御状假得很。”
“不是吗?不过是个乡下妇人毫无背景告御状?”
明州听着荣华话里满满的不屑,明州说:“还说殿下没看懂,这不就知道是乡下妇人吗?”
荣华移开眼转向看着明州的脸,“你非得跟本宫干吗?”
明州失笑:“自然不敢,只是这戏改自前朝之事,也有记载说的确有妇人状告了状元郎。”
“二公子信了?状告状元郎的是那位,妇人?藉口罢了。”
明州自然知道荣华口中的那位是什么人,他笑着问荣华:“所以殿下与微臣说这个是为了什么?”
“我记得二公子也是状元出身。”
明州点点头,“殿下好记性,不过是几年前的事了。所以,殿下是在警告微臣吗?”
荣华重新看向明州的手,生得真好看,当初看他调琴她就知道了,可是这么近距离看还是第一次。
纤长笔直,白净胜玉,指甲处是淡淡的粉色,还有好几个月芽儿。光线一照,竟显得有些剔透,握起来的时候可见细细的青筋,却不显女子的柔弱无骨。
荣华忍不住拿起明州的手,明州心一跳第一反应竟是缩回去,而荣华第一反应竟是紧紧捉住。
明州眨眨眼,对上荣华漂亮的凤眼:“殿下?您可以松开吗?”
荣华没有松开,而是说:“二公子的手生得漂亮!本宫甚喜!”
说着,荣华还轻轻地捏了捏,指尖划过明州的掌心。明州眼皮跳跳,还是忍了又忍,任凭荣华作怪了。
“嗯,的确是。”
明州一愣,而后才回过神来荣华说的是她在警告他的事,她承认了。明州认真地看了看荣华,发现对方毫无愧疚,并为之不以为然,坦然自若。
明州笑了笑,却是不想再和荣华这种人说话,手上也稍稍用力。荣华不解地看了看明州,手上不放开,紧紧捉住,“再给本宫玩会。”
明州失笑:“殿下,微臣这不是玩具!”
“可是本宫喜欢。”
说着荣华很自觉的与明州十指相扣,她微微偏头对着明州眨眼。明州一晃神竟是任由荣华去了。
事后明州是这样分析的,此次博弈溃败盖因十一殿下毫无廉耻之心,而他……亦是心神摇曳,被迷惑了。
对于这次被迷惑了,明州说不出什么。很久之后他也是如现在这般心甘情愿被牵着走,哪怕落败于她,也仅此她而已。明州这一生败绩来自于荣华,可也偏偏是荣华成就了明州。在今后史书明州为大邺抹上一重很浓的颜色,对于明州无论如何纷争,有一点却是公认的——王佐之才。
此时的明州微微垂着脸,眼微微敛着,荣华指尖不停地摩挲,过了很久,就在明州忍不住荣华的撩拨时,荣华停了下来,两人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戏曲。
明州不敢动,掌心沁出汗渍。荣华感觉到了,黏黏糊糊的,她不由得皱着眉头主动放开明州的手,拿出一块丝帛递给明州。
明州轻轻地呼了口气接过丝帛,出乎荣华意料的是,明州拿着丝帛对荣华说:“殿下可以帮微臣否?”
荣华一怔,就连明州主动将手腕放在她的掌心她都没有回过神来,直到明州又将丝帛塞在她的另一只手荣华才猛地回过神来。
这是什么意思?
荣华双手松开反扣,然后双手笼袖,她认真地看着明州说:“二公子,莫要戏弄本宫。”
明州失笑,最后还是自己擦了起来,他这算猜对了吗?这十一殿下本身就是抱着玩戏的态度,根本就没什么心思,这不,他向前一步,她立即回拒。
笑着笑着,明州还是有点不甘心,不甘心什么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明州收拾一下心情,现在以正事为重,其他的以后再说也不迟。
“殿下这是不信任微臣吗?”
“不是,这反而说明本宫很信任弘景你。”
“所以呢?殿下究竟想要如何?”
荣华看着戏台摇摇头:“不想怎样?至于本宫想要什么?弘景如此聪慧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明州看了眼戏台发现这场戏完了,最后糠糟之妻供养孩子长大高中了也过上了老夫人的日子。
明州提议道:“不若换一出戏看看?”
荣华百般无聊地点点头。
明州立即招来戏院老板,叫他那戏本过来,明州接过戏本翻了翻随后给荣华:“殿下瞧瞧。”
荣华接过戏本翻着说:“还挺多的,不过这些戏和上京的好像都差不多,不是说这是梨花戏吗?倒是让本宫看看这梨花戏为何唤梨花戏。”
明州将荣华的话转达给戏院老板,戏院老板拍拍手:“原来两位想看这个啊!小的这就去安排!”
看着戏院老板跑去戏台后面,明州问荣华:“在上京殿下看过戏?”
荣华一默,半晌才说:“没有。”
上京倒是有不少谋生的戏班子,甚至大户人家办什么喜事也会找来戏班子耍弄一番,但是荣华素来不敏感那些宴会,如此她竟是第一次看戏。
“那殿下那番话讹人的?”
荣华摇摇头:“不是,你肯定看过戏,但是你对此也没什么特别兴奋兴味,本宫就猜应该都是差不多。”
明州愣了愣,然后笑着赞:“殿下敏锐!”
新的戏曲上来了,是一出瑶池仙子。说的是下凡的瑶池仙子遇上一个书生,最后……荣华眨眨眼,问明州:“这梨花戏为何叫梨花戏?”
明州笑着说:“这第一个原因呢,想必殿下已经看出了。”
荣华点点头,戏台上的旦角穿的鞋形状有些不一样,而且一落步就印下一个花瓣印,出奇的是他们在走动时仿佛跳舞,只不过别人的是步步生莲,他们的是步步梨花开。舞步协调,不显突兀,倒是妙得很。
“这第二呢,”明州脸上笑容渐深,“就是写这些戏本的人号曰'梨花',特别喜欢来个转折,让人意料不到,却又拍案叫绝!”
荣华点点头,的确,这一出的瑶池仙子最后竟是瑶池仙子帮助书生高中,然后让他辅助君王,还一个康平盛世!然后瑶池仙子历劫成功,回到天上做她的逍遥神仙了。
荣华说:“我还以为最后两人相爱呢。”
明州柔声说:“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相爱?而且人仙殊途。”
荣华赞同地点点头,然后一副兴致缺缺地看着明州:“走吧,头一回倒是觉得新奇,也不过如此。”
“可是下面还有一出也是那'梨花'写的戏本,殿下不若再看一回?”
荣华摇摇头:“不了。”
“可是微臣适才看了看,下一出写得真不错。”
明州像是在蛊惑荣华,荣华深深地回视明州,然后颔首答应:“好,最后一出戏。”
很快他们又敲锣打鼓地上了戏台,荣华手撑着下颔,凤眼静静地看着。
这出戏按荣华来说最大亮点就是那个着桃色戏服的女子,腰肢柔软,声音娇弱,声声入耳,一笑一哭之间骨头都喊软了。她水袖一甩,在空中一卷,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前方。
荣华猛地站起来,死死地盯着眼前那哭得梨花带雨,口中咿咿呀呀的女子。
她,怎么会在这里?
明州站起来拉拉荣华,担心地问:“殿下,您怎么了?”
“去找秦臻过来!”
明州不明所以,只能点点头:“是。”
明州瞧着荣华有些不对劲,连忙按她说的去找秦臻。
荣华指尖勾着衣袖,忽然对上那个女子,那个女子媚眼一抛,唇齿轻启,吐气如兰,媚骨天成。
荣华凤眼一敛,脸上露出一抹恶劣的笑容,她轻轻抬起眼皮子,凤眼弯起。
女子红唇嘟起,指尖衬着红唇更显葱白,话语缠绵悱恻,她说:“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