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炼早就预料到,会有人阻挠大明商会的成立,但是却没有想到,会引起这么大的轰动。
在教坊司的这次集会,背后自然有人在推波助澜,江承正也乐于借此机会,赚一个名声。
为了达到更好的效果,江承正从荣千祥口中,得知了大明商会成立的日期。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期待着那天,一朝闻名天下知!
……
虽然最近的事很多,但是沈炼也没有想象中忙得不可开交,他把大头哥裴纶,安排到大明商会里,为他减轻了很多工作量。
这几天,南京分会已经成立,有柳轩大力支持,东西行、聚贤山庄和快活林的底蕴,整个南直隶下属的州府,都设立了大明商会的办事处。
再加上已经运转起来的福建分会,接下来主要是浙江承宣布政使司。
前几天,沈炼收到李鬼手带来的一封书信,给他解决了这个问题。
由脱脱和李柔、青剑组成的“风云三女侠”,一边旅游,一边行侠仗义,横行整个江浙地区,势不可当,深受百姓爱戴。
一些为害乡里的小帮派,都被她们给剿灭,另外还收服了不少了小弟,隐然发展成了一个小团伙。
沈炼写了一封书信,让他们加入大明商会,联合余杭商会的余万千等人,筹建浙江分会。
京城这边,沈炼不打算覆盖整个北直隶,主要以京城为主,首先控制江南,大明最富庶的地方。
下一步就是两广、湖广、河南跟山西,这一步是为了将来的战略,提前布局,预防将来的农民起义。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远洋贸易,在进口西洋商品的时候,逐渐增加粮食这一项,各地商会开始存粮,预防天灾。
其实,大明商会的扩展,就是吞并各地的那些江湖势力。
商人勾结官员,只是其一,他们真正的倚仗是豢养的杀手,每一个大商行,都是一个帮派。
但是,这些地方上的地头蛇发现,他们的对手不讲武德,不仅下手更黑,还有官府支持,甚至地方驻军都敢上前助阵。
等到京城的大明商会总部准备就绪的时候,南直隶、浙江、福建,这几地的分会已经开始正常运转。
……
京城共有十六家商行,其中魏廷手下八家,沈炼手下南北号一家,许显纯手下两家,另外七家各有后台。
例如“金针绣坊”居然是皇后娘家的产业,荣宝斋是锦州总兵吴襄的产业,陇源钱庄的幕后势力,是武骧右卫都指挥使横刀……
沈炼看到荣宝斋的时候,目光停顿了一下,如果按照前世记忆,吴三桂即将成年,在后年就会考中武举。
成员复杂,而且背后势力强大,这就是沈炼一开始不想在京城发展的原因。
好在,有魏廷支持之后,这些问题都迎刃而解,京城分会目前就这十六家。
这十六家商行,代表着京城的最高消费水准,都是寻常百姓买不起的奢侈品。
毫无疑问,大家都推荐南北号掌柜万全,做了京城分会的第一任会长。
这时候,其他各地的代表,已经来到京城,准备明天的大明商会成立仪式。
南直隶分会是东西行舒九,还有聚贤山庄律香川,这俩人都是沈炼的忠实走狗。
浙江分会是余杭商会余万千,以及一位绍兴府的商行代表。
福建分会捎来一封熊文灿大人的书信,没有派人过来。
万全做东,大头哥裴纶作陪,设宴款待了这些分会的代表,沈炼也过来坐了一会,大家都没有喝多,因为明天上午巳时三刻,是大明商会总部挂匾仪式。
大明商会的牌匾,是魏廷找人写的,也不是什么大儒,更没找朝堂高官,因为这种人有风险,说不定哪天犯了事,还得换牌匾。
……
第二天一早,正阳门附近的百姓,都被吸引到大明商会门口。
其实,按照沈炼吩咐,大明商会并没有大张旗鼓,也没有在门口安排什么浩大的仪式,就只是一个简单的挂匾仪式。
但是,大明的百姓,初次接触到“商会”这个东西,一些人就比较好奇,特别是正阳门附近,这里居住的百姓非富即贵,这些人衣食无忧,也比较无聊,就乐意凑热闹。
还有一些有识之士,比较担忧,这一群唯利是图的市井商人聚在一起,不知道又要如何欺诈百姓。
裴纶早早过来,带来了一队锦衣卫,在门口一站,瞬间就清净很多,那些围观的人群,纷纷后退,躲在远处观望。
这还是沈炼刻意安排,没有让张英卢剑星等人过来,裴纶也是身穿常服,大家尽量淡化官方的身份。
没有人注意到,江承正此时正混在围观的人群中,等待时机,完成自己的成名壮举。
各家商行的掌柜也逐渐来到,包括南直隶和浙江分会的代表,也先后来到。
没有多久,丁修扛着刀,也晃晃悠悠地走过来,门口的锦衣卫拦住他,丁修无奈之下,只好暂时把刀寄存在门口。
“等老子正是上任,成了商会总教习,可以佩刀进门了吧!”丁修吐槽一句,昂首挺胸,跷着下巴进入商会大门。
没多久,沈炼也到了,他今天身材一身大红锦袍,光彩夺目,这是林小妹亲手裁剪、制作的一件长袍。
金针绣坊的掌柜名绣芸,是一位风韵犹存的少妇,看见沈炼身上的锦袍,也是眼前一亮。
前几天皇后娘娘去了一趟金针绣坊,对手中的一件女工赞不绝口,绣芸见识到上面的针法,也心生向往,请求皇后娘娘,让这位大师来金针绣坊做客。
皇后娘娘看着绣芸,笑这说道:“本宫请这位大师进皇宫做客,都要看她心情,你们就不要奢望了!”
今天看见沈炼身上的长袍,绣芸一眼就认出,正是跟皇后娘娘手中的女工,出自一人之手。
“或许,我可以请求沈大人,邀请那位大师莅临金针绣坊……”绣芸一边想,一边目光热切地盯着沈炼。
“嗯哼!”
沈炼咳嗽一声,走出房间,虽然金针绣坊这位掌柜风姿绰绰,老色痞这时候也需要避嫌。
许显纯也来了,同样身穿常服,一进门就笑着扑向沈炼,“沈兄弟,哥哥也没想到居然有这一天,真有你的!”
“许大人请进屋休息一下!”沈炼笑着请许显纯进屋。
荣千祥带着一位身材高大魁梧,相貌不凡的年轻人走过来,向沈炼躬身行礼道:“沈大人,这位是主家的二公子,一直都非常崇拜大人,故此随我过来,拜见大人!”
沈炼目光落在那个年轻人身上,对方虽然面孔稍显稚嫩,但是举手投足却尽显成熟。
“吴三桂拜见沈大人!”
吴三桂躬身行礼,沈炼伸手搀扶对方,笑着说道:“将门虎子,果然是一表人才,将来必是一位名垂千古的名将!”
“谢大人夸奖!”
吴三桂没有想到,沈炼初次见面,就对他有这么高的评价,感觉非常开心,又笑着说道,“大人,在下非常仰慕你,将来一定要进入北镇抚司,在大人麾下效力。”
“公子客气,令尊吴襄将军,以及令舅父祖大寿将军,都是我大明一代名将,镇守辽东抵御后金,沈炼也钦佩得很,以后有时间,可以多来往。”
沈炼没有排斥吴三桂,将来还没有发生的事,他也没必要烦恼,况且吴三桂降清之前,也守住了大明边关,只能说时也命也!
“吉时已到!”
大头哥裴纶走过来,大声喊了一句。
以沈炼为首,所有人都来到大堂,对商圣范蠡的画像行礼敬香。
参拜完圣人,众人又来到一块红布蒙着的巨大牌匾面前,又上香礼拜,在爆竹声中,沈炼揭开红布,露出四个大字“大明商会”,落款是“隆源山人”。
这几个字是“陇源钱庄”的东家横刀请人所写,虽然比起那些文坛领袖、当世大儒的造诣有点差距,不过也很不错,至少这几个字挂在门口不丢人。
裴纶和丁修,抬着牌匾,沈炼等人也一起走到大门口,准备挂匾。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一声怒吼从围观的人群中传来,不仅沈炼等人听得清清楚楚,把江承正身边的其他围观者,也吓了一跳,连忙闪身躲开。
江承正挺直身躯,悲壮地迈步上前,走向街对面大明商会的大门口,口中依然在大喊:
“在下江承正,此举师出有名,因为这里本是郑风老师学堂所在,如今居然成为奸商聚集、藏污纳垢之地,诸位若是无动于衷,我大明文人风骨何在?儒家文风何存?在下江承正,不惜一死,也要振奋我大明文人精神……”
沈炼看了一眼,对方手中居然还举着一块白布,上面写着郑风曾经说过的那句话,“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住手!”
早有锦衣卫过去,刚要拔刀,被沈炼阻止,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这件事居然没有被锦衣卫提前发现,背后一定有人指使。
如果就这样杀了这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反而会被有心人针对,一番推波助澜之后,大明商会便会陷入被动。
沈炼走到江承正面前,眯眼打量对方,脸上带着笑意:“看来你是真的不怕死呀!”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江承正强忍住小腿的抖动,压抑心脏的剧烈跳动,声嘶力竭地吼出这句诗。
“你想博取名声,老子偏偏不让你如意!”沈炼走到江承正身边,轻轻拍了一下对方肩膀,小声说道。
江承正感觉到肩膀上的手掌重于泰山,膝盖差点就承受不住,他也无力再往前走,只好站在原地怒吼:
“我江承正读圣贤书,担天下事,如今就要为大明百姓出头,争取重建正风学堂……”
“行了!”
沈炼看着聚集的越来越多百姓,提高声音说道,“读书读成你这个狗样,还不如大字不识的人!”
看了一眼围观者,沈炼又看向江承正,厉声喝道:“你口口声声为大明百姓出头,你可曾为大明贡献力量?你可曾为百姓分担困苦?”
“你只不过是一个口出狂言、欺世盗名之辈而已!”
被对方指着鼻子怒骂,江承正心头一颤,刚想开口反驳,沈炼又接着说道:
“你此举,不过是哗众取宠,妄想博取虚名!”
沈炼伸手指向身后的大明商会众人,“反而是这些人,你口中的奸商,唯利是图之辈,在我大明福建百姓遭遇天灾,易子而食之际,捐献出自己的家产,采购粮食,自行运送到福建赈灾……”
围观的人群一片哗然,这种事他们根本不愿相信。
“如果有人最近去过江南,或者有书信来往,一定有所耳闻,便知道我所言不虚!”
听见沈炼这句话,还真有人搭话,“我刚从杭州府回来,因为这些富商采购粮食,那里的米价涨了很多,听说都运到南方救灾了!”
“居然是真的!”
“他们会帮助朝廷赈灾?”
人群中议论纷纷,这件事颠覆了他们对于商人的印象。
“大家想一下,每年大灾的时候,是否有商铺自愿开始粥铺救济灾民?平日里是否有商行捐钱修桥铺路?”
沈炼的话字字诛心,江承正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他刚要说话,对方又拍了他肩膀一下,离开感觉如山一般的压力袭来,瞬间呼吸不畅,开不了口,同时脚下一软,不由自主地双膝跪地。
“说一下这个所谓的学堂吧!”
沈炼没有理会江承正,继续看着围观群众问道,“大家都知道这里是学堂,可是你们有谁的子女在这里入学?”
这句话出来,大家都是一愣,对呀!
这个正风学堂,只有几位跟郑风交好的高官子弟入学,平时就是这些所谓的文人名士,在这里谈天论地。
“所谓学堂,就是这一群无耻、无能之辈,聚集在一起妄议朝政。逞口舌之快而已!”
沈炼说着,又指着江承正骂道,“你们这群人,一个个心高气傲,对大明当前困局,可曾有破解之法?可曾给朝廷献策?”
这一通骂,沈炼感觉神清气爽,一时兴起,把大儒郑风也带进来。
“就连你所谓的师傅郑风,他的谏言奏折,充满戾气,却无一条有用之策,上面无数谤君之言,其罪可诛!”
江承正听见沈炼打击郑风,心中一阵惶恐。
“陛下仁慈,只是罢免了郑风的官职,他不仅不感恩,反而以清流自居,四处散播谣言,欺世盗名!难道真得要陛下,如你等所愿,诛杀身边亲信,孤立无援,被尔等左右不成?”
“轰!”
这句话说完,不仅是江承正,所有人都哗然,沈炼直接就给郑风定罪,而且还言辞凿凿。
“说得好!”
大明商会这边,许显纯首先叫好,对面的围观百姓也开始附和,大家仔细想一下,发现沈炼居然说得有道理。
这些所谓清流,一个个大义凛然,但是真的遇到灾难时,还不如商行门口的一个粥铺,可以让很多百姓得到救济,不至于被活活饿死。
百姓不会在乎这些大义,他们只看眼前的实惠,沈炼的话语,无疑更有说服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