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请——”老夫人搁下茶杯，立即说道。
坐在下首的金芳端茶的手臂微微一颤，到了嘴边的茶都饮不下去，随手搁在了边上。
片刻后，府上的下人领着白云锦来到了正堂外，白云锦提裙走入内室，福身说道：“云锦给沈老夫人请安。”
“不必多礼了，快起来吧，赵嬷嬷，再去搬个椅子来。”
白云锦挺直了背脊摆了摆手，笑说：“不了，云锦不在此叨扰沈老夫人，云锦今日来，是为了那串玉镯的事。”
老夫人熄了热度，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下来，那日丞相府的事传的沸沸扬扬，她自然也知道原委。那玉镯在她这里好歹也留了多年了，怎么个质地她清清楚楚，就这么被白云星摔成了半，她心里头也心疼的很。
沈若华站起身，脑袋偏了偏往门口看了两眼，“既然云锦为了玉镯而来，怎么不见二小姐？”
白云锦笑了笑说：“华儿勿怪，那镯子的钱，且容星儿凑一凑。父亲为了惩罚她此次冲动，这次的银两全由她一人出，星儿这阵子也焦头烂额的。我今日来找华儿，是想请华儿出去走走，替华儿买上些好东西做赔礼。”
杨氏出声打断，温柔说道：“镯子赔了就行了，哪里还要什么赔罪礼，本就是你妹妹的错，哪好让你来抵呢。”
“夫人就别劝我了，虽说与我无关，可我心里还是觉得对不住华儿。若您觉得不好，便权当我请华儿出府游玩，若是华儿谅解我，届时别挑那些太过贵重的首饰便是了。”白云锦咯咯笑了两声。
杨氏拗不过，笑着拍了拍沈若华的手，示意她注意分寸，便没有多说。
老夫人痛快的摆了摆手，“去吧去吧，记得早些回来，别再外头贪玩就是。”
“我与云锦两人出去不是孤单了些。”沈若华左右看了看，目光落在身侧的沈宜香身上，“三妹近些日子也闲着吧，不如三妹同我二人一起出去走走如何？”
沈宜香微微一愣，撑着桌案起身，笑说：“只要长姐不嫌我累赘便好。”
沈若华连说不嫌，三人拜别了老夫人，便离开了长鹤堂。
府外停了一辆马车，白云锦对二人道：“我这马车宽敞，我们三人同乘一辆吧。”
白云锦搭着丫鬟的手，踩着小凳率先上了去，沈若华在其后，等沈宜香上来，白云锦才扯下车帘，坐在外头的丫鬟告知了车夫，马车缓缓行驶向前。
马车内的确宽敞，她们三人各坐一边竟半点也不拥挤。
沈若华倚靠在一边，透过车帘的缝隙望着车外的风景，沈宜香在她三人中身份最低，自出了门便一直缄默不言。
白云锦目光收敛的打量了沈若华片刻，才扬起一抹笑容，顷身上前捻了块杏仁酥递到沈若华嘴边，“还没用早膳吧？我知晓你最爱吃我府上的杏仁酥，今日特地让厨房做了摆在这，尝尝？”
沈若华笑了笑，“多谢。”
她接过杏仁酥，咬了一口，甜而不腻，杏仁味香而浓郁，吃到嘴里虽是甜的，沈若华却味同嚼蜡。
沈若华凝着手里的杏仁酥，思绪却飘到了当年，她把麟儿托付给白云锦的那一日。
她也端上了一盘杏仁酥，那糕点的味道亦如今日，那一日的白云锦也是笑靥如花，坐在她身侧，语调一如既往的温柔
“华儿多吃些吧。兴许、日后就再也吃不到了……”
#
“长姐？长姐。”沈宜香喊了几声，沈若华才恍惚的回过神，“长姐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沈若华笑着把手中剩下的杏仁酥搁在了绢帕上，“没什么，只是这杏仁酥太甜了，吃的嗓子不舒服。”
沈若华将那块吃了一半的杏仁酥用绢帕包好放在了桌上。
白云锦微微愣了愣，自己执起一块咬了一口，“这味道……不是同往日一样么？”
“我觉得有些腻了。”沈若华笑着说。
白云锦觉得奇怪，垂眸思索间，马车突然停了，车外的丫鬟撩开车帘，“小姐，到了。”
白云锦将杏仁酥搁下，不作他想，领着二人下了马车。
马车停在京城闹市前，这时辰闹市上行人颇多，热闹的很。
东岳民风开放，女子上街也没有了那么多的规矩，除了出阁的女子上街要戴幕篱，未婚配的女子戴或不戴都可。
寻常百姓是见不到官家的小姐的，只能凭借三人穿着打扮，大致猜出三人来历不凡，一路走来也有不少百姓暗中打量，猜测这三位贵人是哪一户的小姐。
毓秀衣坊是京城最大的一处成衣店，店内的布匹和衣裳件件精致，且都是用名贵的丝绸所制，寻常百姓买不起。
是有钱人家的小姐，或是官家小姐齐聚的地方。
白云锦显然是店内的熟客，刚刚踏进门槛，掌柜的就殷勤的跑了过来，点头哈腰的说道：“白小姐好，白小姐可好些日子没来了，店里多了好些新花样的布匹和衣裳，我让人取来给小姐瞧瞧，请白小姐和二位贵客去堂后等候吧。”
“不用了，我们在这等就是。”白云锦婉拒了掌柜的提议，拉了拉沈若华的手道：“你瞧瞧，喜欢哪一件？”
“宜香也随意。”
沈宜香哪里敢随意，心不在焉的抚了抚那些锦缎。
沈若华拂过桌上的几件锦衣，取出一件抖开瞧了瞧，“云锦，你看这件，可配你？”
白云锦瞥了一眼道：“真好看，我可穿不出样子，华儿去试试？”
“我觉得云锦穿好看。”沈若华把手中的衣裳递了过去，推了推她，“你穿了我瞧瞧。”
“都说是出来游玩的，碰见好看的，谁买不是买，你试试这件，我去瞧瞧别的。”
见她还要推辞，沈若华径直堵了她的后话。
白云锦微不可见的舒了口气，转身进了内室。
随身的丫鬟怡香落下帘子。
白云锦将手里的衣裳丢进她怀中，一边解着颈间盘扣，一边道：“让你准备的，都准备好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