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金宝的话,让吴羽皱起了眉。
4个月,那就到10月份了,正是天特别冷的时候。
想了想,他问:“能不能快一点,赶在两个月内。”
“为什么?”吴金宝纳闷。
提前两个月装完,按照春节的过年算法,那还可以空一个月,通通风在搬家呢,一点都不着急好吗?
“我爸腿不好,现在住的房子有些阴暗,一到天特别冷的时候,加上潮气特别重,他就更容易腿疼。”
吴老爸的腿是吴羽的心病,每次看到小老头有些弓着腰,脚有些一跛一跛的,他心里就特别的不是滋味儿。
而且看到另外的一些老头,一些和吴爸年纪差不多,还能骑单车遛鸟的老头,他就觉得自己真没用。
虽然他年龄还小,虽然这不是他的错,但是别人家的爸爸能爽朗大笑,每天除了吃饭就是遛鸟。
但他家的老头,每个月连请一天假都不敢,这种对比实在是让人愉快不起来。
天热的时候还好一点,尤其是冬天,吴爸的腿天越冷,痛的就越严重。
所以冬天对于吴老爸来说,无疑是种折磨,现在买了房子,那么他希望可以快一点搬进来。
“……也行,要赶工的话,只是时间上比较紧,两个月的时间也不是不能完成。”吴金宝理解的点点头。
其实这事儿可快可慢,快一点的,100平左右的房子,控制在一个月零几天也是可以的。
“那就谢谢了。”解决了心头大事,吴羽完成了今天的任务,一身轻松,笑容都比平时阳光的那么几分。
吴金宝在快要倒闭的时候接了一单生意,心情也不错:“来吧,签合同吧。”
说着,他圆滚滚的身子坐在宽大的老板椅上开始弄合同。
而吴羽百无聊赖的在旁边看着,过一会儿说:“我说你这态度不行啊,进来这么半天了,茶都没。”
“喝啥茶呀,人都没,我告诉你,公司已经开不下去了,这目前就我一个人,什么都得我亲力亲为,弄个合同都得我自己来。也就是房租还差6个月,要不然的话我都关门直接走了。”
吴羽有些诧异的问道:“这年头生意这么难做的吗?而且你人都没有,要怎么帮我弄?”
吴金宝头也不抬的回道:“这算啥呀?装修公司又不是全都是自己的人去,我负责找人把你弄好就可以了,而我再付给他们钱。
只是一些设计材料,还有杂七杂八的东西,我们自己来而已。
至于生意嘛,你看到喽,看见那边的茶几没有,上面全是灰,我自己都几天没过去了。”
这话说的吴羽更加诧异,在他看来,吴金宝面相不错,虽然他不会算命啥的,但是这种意见人就笑口常开的人,让人讨厌不起来。
而且为人也不算多么的坑,最起码现在看来是这样的。
这么一个实在的人,和周围人应该很容易搅和在一起,朋友拉朋友,生意怎么着也不会太差的呀!
可居然做不下去了。
想着,他也把自己的疑问问了出来。
吴金宝噼里啪啦的弄着合同,抽空抬头看了一眼,沉默了大概两三秒钟,眼光一暗,心酸的吐出心声:“这年头……朋友吃朋友,要不然就干不下去。”
“嗯?啥意思?”吴羽一头雾水。
倒不是非闲的蛋疼,要跟人家扯东扯西,而是他对生意上的兴趣也极其浓厚。
他可不准备一辈子打工,说句难听的,打工能赚多少钱?
就算是名牌大学毕业出来的,将来考了个硕士博士,你当个白领、金领,一年能挣多少钱?
拿固定的工资怎么可能发家致富,能维持住高水准的生活就已经是牛人了。
最重要的是,他的很多钱来源都不好解释的,这时候他就需要有一个遮掩的东西,比如说自己做生意。
甭管亏了赚了,他的钱都有一个出路了,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慢慢的了解生意上面的一些事情,甭管是哪方面的,多一点总会对自己有帮助的。
所以刚才看似闲聊,也是想打听一下。
“……哎!你不知道,现在每行都乱得很,有清白的如水一样的。也有一些黑暗的你想象不到的。
比如说我们这个行业吧,就有一个名词拿回扣。”
“不懂。”吴羽诚实的摇摇头。
他确实不同,水至清则无鱼,这他知道,不过什么拿回扣,这可就为难人了。
他以前没朋友,每天叁点一线,除了家就是菜市场,还有学校。
而且每天都在忙碌中度过,哪有时间了解太多东西。
吴金宝仍然弄章合同,嘴上却答道冰“你不懂很正常,每个行业吧,都有一些几乎透明,但又谁都不戳破的规则,而这些规则外行人根本就不知道。”
“说说呗。”吴羽厚着脸问。
“……真想听?”
“当然。”
“哈哈。”吴金宝哈哈大笑,随后说:“反正我也不在这行混了,公司马上就倒闭了,我就跟你说说。”
也不弄合同了,吴金宝转过来,拿了一瓶矿泉水递给吴羽:“给,这就是茶,说实话也就招待你,我自己有时候就自来水上随便喝点。”
这话说的吴羽惊讶无比:“公司还开着呢,而且这面积也不小,怎么就到了连矿泉水都喝不起的地步了?”
他并没有鄙视,只是有些惊讶,这些开公司的在他看来都是有钱的主,没听过一句话吗,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他们家穷,那是真穷,有时候穷到借100块都难。
毕竟穷人的亲戚基本上都穷,那些人不是不帮,而是有心无力,你也不好太厚脸皮的去逼迫人家。
而这些人就不一样了,这些有钱人的亲戚朋友也不会过得太差,就算混到最后公司倒闭什么的,人家借钱、贷款也比他们容易太多。
所以喝不起矿泉水在吴羽看来那是穷人的标志。而面前这个吴金宝,显然不在他认为的穷人行列当中。
吴金宝没有管眼前这小子惊讶的表情,而是说:“你以为很容易的吗?这房子转又转租不出去,每天房租都在继续。
没有收入来源,员工走的时候,我仅有的一点钱都当工资发给他们了,而我现在也没有什么别的收入,电不断就不错喽。”
吴金宝说到这儿的时候一阵唏嘘。
不过随后又重新扬起他那招牌式的笑容说道:“来,跟你讲讲回扣这事儿。
我们这个行业吧,有些人老实巴交,有些人也确确实实会钻小空子,比如拿回扣。
也就是说,这些材料我们介绍给你,让你来买,然后我们再找那些卖材料的拿一道钱,有些是按照次数,有些是按照数量,有些按照价钱……
总之呢,各种小手段都有,而吃的回扣有些价格也是非常高的,比如说原本卖100的东西卖给你200,然后我可以拿六七十的回扣。
而商家还可以比平时多赚二三十,怎么着都是赚的。
一套房子装修下来数量特别的大,他们拿的回扣,比自己干活挣的钱还要多。”
“这么黑暗。”吴羽看着面前的胖子,脸上明明白白的就写着——你不会也这么坑我吧。
“嘿,我说你这小子……”吴金宝有些哭笑不得:“真要坑你,我能这么跟你说吗?”
“也是哈。”吴羽笑了笑,有些尴尬。
“这就是一个现象,我告诉你啊,在这个行业只有两种,要么就是专门拿回扣的,他们专门形成一伙的,从干活的到卖材料的,到装修公司,全部都拿。
而像我这种不给别人拿回扣的,那就做不起来,因为人家少赚了一倍的钱。”
“就没有好的吗?”吴羽觉得莫名有些坑爹。
好像很黑暗的样子。
吴羽鄙视:“当然有啦,那些真正做起口碑来的人家也不屑于要那么点钱,毕竟装修一般都是在同一个城市做。
口碑这种东西很重要的。”
“明白了。”吴羽正回点点头。
各行各业都一样,有一些是专门做口碑的。
比如一些大牌子,还有有长期稳定的老公司。
可一些三天两头换名字的皮包公司,或者卷一笔钱就走的那种,那些就是钻小空子,能捞一笔是一笔的。
而现在装修这个行业,也出现了这种现象。
像那种吃回扣的事情很容易形成,毕竟你赚我赚,大家都赚,谁都乐意,也没有谁会说出去。
这种公司通常坑一家是一家,坑完之后,在人家反应过来之前,房子都已经装修好了,合同上的钱也全都结完了,他们也不在乎。
反正那些回扣都是当面给,人家也不签合同什么的,你都找不着,告都告不响。
而那些做口碑的,又需要资金的支持,因为这种做口碑的前期投入会很大,资金回笼的又慢,所以做起来非常困难。
吴金宝这样没有财力支持的人,就很难在两种极端的条件下撑下来。
“懂了吧。”吴金宝无奈的摇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说随着那些人随波逐流吧,又觉得有点那啥。
你要说做口碑吧,看看,我现在就是例子,还不知道被多少同行嘲笑呢。
做起来的嘲笑我不自量力,那些吃回扣的朝向我愚蠢,唉,做人真难哪。”吴金宝是真的觉得难。
不拿回扣的工人不算太多,毕竟人家拖家带口的,谁都要养一个家,能多赚一点是一点,而且这事又不犯法啥的。
很多人都想着,既然不犯法,大家都干,那我为什么不干。
而且老板拿回扣,你不拿回扣,人家也不找你,慢慢的,你连活都找不着。
吴金宝现在也差不多就是这样的境况。那些拿回扣的人,根本就不帮他干活。
而那些好一点的,打算真正在本地混下去的,不拿回扣的那种人,又大家活得都艰难。
他要是资金多撑个三五年,那做起口碑来,在当地就是一霸了。
毕竟坚持多年的老公司,本地人基本上都知道,要是做出几家招牌来,那人家亲戚朋友看了也会闻名而来,那时候就是真正赚钱的时候。
可关键是他撑不下去了。
“你现在主要就是资金短缺是吧?”吴羽看着吴金宝心中一动。
有些想法隐隐出现,但他还没有决定,一切等过两天再说吧,反正也不急这一时。
听吴金宝这意思,这里的房租还有半年,他应该还会再干半年左右,而且自家房子还要他来装修呢。
“是啊,要是有资金支持的话,撑两年下来,以现在这个城市的房地产情况来看,一定会混得风生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