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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探询(1 / 1)

<>沈一弓面对她那目光也是坦然,将身站直,两手一插口袋,也算有小老板的派头了:“小小市场而已,这么说倒真是让我受宠若惊了。”

“沿岸地区也只有你能做到这么大的规模。”

“那也是托了上海这片寸土寸金的土地的福。”

“是,寸土寸金的地方……沈先生这几年不容易,看您性子好,也帮了不少朋友?”

“既然是朋友,帮忙义不容辞。”

“可也得把眼睛擦亮了,有的朋友能帮,有的可不行。你说呢?”

“看人吧。我总是相信好人要多一些的。”

“确实,好人肯定要多一点,就怕被坏人一二句话带入歧途,做出来的事危险又可怕。”

这样一来一回几句寒暄,夹杂几句都不可明说绵里藏针的问话,秦明月眼神锋利,看来那天他出现在火车站台也确实引起了她的怀疑。可惜归根结底也没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适逢梁清文在台上叫沈一弓过去,沈一弓也就借机结束了谈话:“有空再聊吧,中校。”

称呼就这样变成了军衔。

秦明月敛过目光,望了眼台上装饰得五彩斑斓的栏杆,跟他摆摆手:“去吧,你先忙。明天我会再陪少将过来的。”

沈一弓一到台上,梁清文将稿子递到他手里,跟他讲了一遍走位和明天的注意事项。他一面听着,另一边则一直注意着秦明月走出会场的背影。

“行吗,小沈?明天就照着今天说的走了啊。”感觉到沈一弓心不在焉,梁清文又补上一句,“流程过一遍就行了,别的你要忙的话就赶紧去吧。”

沈一弓回过神来忙说:“没事,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直说。”

梁清文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嘴里一边说着:“您这两天那么忙我真不好意思让您再费心这些小事。”一边把手里的宾客名单交给他,“您再给对一遍,我怕我这焦头烂额把哪位重要来宾给落了。”

说完就把他往台下一推,朝穆秋屏和马维三那儿迎去。明天开幕式环节还挺多的,有人唱歌有人跳舞还有人表演魔术。沈一弓不擅长处理这种问题,本身也没什么欣赏艺术的细胞,辨别不出好坏。手里头拿了那份宾客名单又坐回观众席空荡荡的椅子上,纸一翻开,才看几行他就愣了。

上头白纸黑字写着一个名字——霍左。

沈一弓抬头想问老梁,但梁清文忙着跟穆秋屏说走位,没空搭理他,他只能悻悻然坐在那儿,带着满腹狐疑继续往下翻阅。明明霍左不来是板上钉钉的事,现在名单上又赫赫然出现他名字了,实在让他半天摸不着头脑。

那晚之后他们很久没再见过面了,也没试图去了解过对方现状,做了什么,去过什么地方,收购了那家公司,又到哪里出差。今天如果马维三没说,沈一弓还真不知道他去了北平。

他去北平做什么呢……明明现在北方冷得很,他能习惯吗。

想到这沈一弓赶紧摇了摇头,有时下意识会想到的东西根本不受他控制。他心说自己确实犯贱,如若那晚羞辱过后都不知悔改,也活该这一而再再而三为同一个人失魂落魄。

把名单都看完,又在下面坐了会儿。梁清文终于跟马维三和穆秋屏谈完了,让表演上台排练,自己拖着疲惫的身体走下台来,往沈一弓身边一坐,头往他这边一歪:“怎么样,确认过了吗?”

“都确认过了,没什么问题。”

“没问题就行。我座位都排好了,一会儿让服务生把牌子给放好了,省的明天又乱了。”

沈一弓把手里那份名单还给他,迟疑片刻,还是问了:“那个……不是说,霍先生不来?”

“我没说啊。”梁清文跟着翻了一下,眼也没抬,“你搞错了吧,马先生跟……跟尤小姐都来,霍先生怎么能不来呢?再说他可是当初你这最大的投资者,咱不说好接下来百分之十七的股份是卖给他的吗?”

“你确定他真的要来吗?”

梁清文也跟着泛起嘀咕:“你这一再问我是听谁说的他不来了?”

“刚刚车上,马先生和我说的。”

“那估计马先生这次是没来得及听。我就刚刚接到霍先生秘书的电话,说他明儿还是会过来的,位置要留一个。”顿了顿,梁清文又补上一句,“霍先生跟马先生虽然是好兄弟,但也不是事事都清楚,很正常。”

这算是给沈一弓一个台阶下。他侧过头,藏起别他情愫,笑了笑当翻过这页谈话,本想再问一句尤小姐的事,但看梁清文今天也忙得眼底泛青,就不给他找不痛快了。谁想他正打算起身,准备回公司,梁清文又叫住他了:“哎,小沈,问你件事。”

沈一弓坐回去:“怎么?”

“你跟霍先生没起什么冲突吧?不是起了大冲突的吧?”

沈一弓脸上笑容一僵:“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个了?”

梁清文在软椅上换了个姿势,身体微微朝他那边前倾过去,压低声来小声问:“你俩,师徒关系我是早就知道的,以前的事,一曼……不是,尤小姐,跟我多多少少提过一些。”

沈一弓登时一愣,下意识开口辩解:“我们没有你说的那样——”

话没说完又让梁清文打断:“我知道,师徒吗,你跟他断绝关系这事儿不好大肆宣扬,但确确实实知道的人不少。”

听他还在这个事情上打转,沈一弓就稍微放下点心来,听他继续往下说。

梁清文比划了一下手:“霍先生要真不想帮你就不会给你这个钱,股份的事情咱们也谈过,你同意了。”

“是,我同意的。合同也说了两个月时间起草,明年三月份咱们就签。”

“这是公面上的,那私情上的呢?这一个多月我不是瞎啊,你在有意避开跟霍氏、青龙会有关的一切消息。你们俩是闹了什么矛盾?留下的旧摊?为了女人?还是钱、面子、权位?”

沈一弓忙道:“哪有你说的这么复杂。”

“如果没这么复杂,你最好尽快解决。你得知道,你能那么快走到今天这位置,很多时候别人是看在霍董事的面子上。你跟他还没到能撕破脸皮吵架的时候呢。”

沈一弓脸上有些挂不住。梁清文适时补上一句:“可这归根结底,上海哪个人敢真明目张胆和霍先生对着干,你说是不是?我就提醒那么一句,大家都是男人,都要面子,但是生意归生意,你要是跟霍先生吵了架,还是得找时间去赔礼道歉,毕竟咱们接下来还有招商引资的事情得做,项目靠得住也得后头人脉关系够稳定。你要真跟霍先生交恶,这生意可就没一开始那么好做了。”

沈一弓也隐隐约约来脾气了,他眉头一皱,看着舞台上大跳康康舞的红裙女人低沉道:“难道说我这一辈子都得看他霍左脸色了?”

“这话我可没说啊。”

“清文哥,我一步步爬上来爬到今天这个位置,为的就是有一天能然别人看到我,我沈一弓不是个只会靠着别人的家伙。”

“那你别怪我说句不好听的,蓬莱能赚到第一笔金,靠的可确确实实是霍先生借你的六万块钱。你得想想啊,一个银元就是棚区一大家子一年的生活费,六万块,这一般人谁拿得出来?”

“可我六万还清,当年的钱我靠着自己早就翻番了!”

“那是你一个人翻番的吗?这一路上遇上的人、靠着的事,你自己铺的一部分人脉不错,可真的大钱,谁在后头帮你的?”

沈一弓抿了嘴不说话了。梁清文注意到他脸色变化,也跟着叹了口气,顺着他目光落到舞台上那片歌舞升平上。

他拍了拍沈一弓肩膀:“我知道,这听起来挺不痛快的。但你想赚大钱,就得忍着不痛快。大丈夫得能屈能伸啊。”

沈一弓伸手去摸烟低头点上了,他收回目光,扫了眼那烧灼的火星:“我要赚大钱,我也能忍,清文,你说的道理我虽然书读的少,但我知道。我也明白你今天忽然跟我谈这些到底是为什么。但现在有一个关键的问题——不是我不想跟霍左,交好。这事儿也不是我去道歉或者说声对不起就能怎么样的。”他吐出一圈烟雾,往椅背上颓然靠去,“这事儿吧,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那你刚刚还说没我讲的那么复杂呢?这到底是简单还是复杂,你给我个准信啊。”

这沈一弓又能怎么说?

这种隐秘无法宣泄的情感谁能理解?他只能告诉梁清文:“我们之间某些问题,和女人、权位、脸面没关系。”

“和这些没关系?还是说他记恨着你不给他做徒弟的事?但……也奇怪,不应该啊,他要是记恨着这个,去年也不该借你钱吧?”

沈一弓懊丧着揉了揉头。

梁清文目光沉下,神情严肃起来:“沈一弓,我跟你是合作伙伴,比你更加期待蓬莱大市场扬名海外的人,有的事情不单单是你的问题,它很有可能也是我的。如果你不说我永远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帮你解决。”

沈一弓只闷头抽烟,不敢去看他。

“沈一弓?”

“这事我没法跟你说。”

“你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可以选一个方便谈论的角度。”

“这件事也许根本就不应该说出来。我和霍左,我们……我们……”

梁清文到底是个博士。他能跟尤一曼结婚,就说明本身木讷愚笨不到哪儿去。沈一弓的犹疑与纠结已渐渐让某一答案清晰起来了。他身子跟着微僵,而后还是带着试探语气,拖长那两个:“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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