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在往日,吴歧自能开口解释,如今,他连着解释的权利都没有了。
周二嫂的话语,像是一把刀子,深深的戳到了她的心头,让她再说不出别的话语来。
梁绿珠可是她妹妹啊,她能有什么权利再去喜欢她,这样不伦的事情,他吴歧不能做。
横竖周氏就不想梁绿珠和吴歧在一起,如今看到吴歧没说话了,她不由道:“我们梁家是个破败的庄稼户,更是配不上你们吴家这样的高门大户,你最好不要再粘着我女儿,否则,我定然与你不客气!”
周氏向来性子温顺,何时说过这等子的狠话。
如今,即便是说了警告之话,她心里也终究是不放心的补充了一句:“还有,我可告诉你,绿珠已经有了合适的婚配之人,你最好不要再来搅和他的幸福,她没那个命!”
从头到尾,吴歧不曾说过一个话来,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直到周氏走远了,也不曾回神。
那原本明亮的眸子里,早已经是暗淡一片,无奈和苦楚在身上蔓延,一种无声的无力感占据了他的身心。
“主子?”一旁的吴十八看在眼里,终究还是有些担忧的。
听见了吴十八的呼喊声,吴歧面上带上了一丝苦笑,不由道:“连着这个理由都编撰出来了,她何时有过合适的婚配?”
这些时日,他的人一直就在她的身边,她若当真有个什么风吹草动,他能不知道?
想来,也是无奈。
眼下,她尚且没有婚配,即便是当真有了婚配,他作为一个最不能肖想她的人,又能说些什么呢?
吴十八动了动唇,终是没有开口,他知道,自家主子没有在问他。
远远地向着前方的巷子看去,周氏已经不见了身影,安县的街头也一如往日那般热闹,只不过,他却只觉得有一张大网,牢牢地捕住了他家主子。
他家主子在网中无法自拔,而这一次,他却什么也帮不到他······
晌午过后,村里送亲的人就已经落落絮絮的回来了。
梁绿珠诓睡了小若谷,悄悄的打开了门子,这才瞧见日头已经出来了。原本,今儿个天色阴沉,她还以为会下雨,还准备着若是下雨,就托人给她娘送一把伞来着。
如今看来,想来也是自己多想了。
目光瞟到木桶里的茶花籽,显然是刚采不久的,这两日也没什么好日头,别坏了才是。
心中所想,她已经将手伸到了木桶里,试了试温度。
幸好木桶深处的茶花籽温度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她松了一口气,连忙去搬垫子,准备趁着这个日头,将茶花籽翻晒翻晒。
清水村挨着山村,山里许多人家都种植有茶花树,这茶花树春来采茶叶,秋冬则收果实。
至于这果实的用途,自然也不会是再次回土种植了,而是用来榨油吃的。
整个清水村,甚至于整个安县都处于落后贫穷的地步,亦或者是说,贫富差距很是严重。
即便是罗吴两家再是有钱,可吃不上饭的人也是多的去了。
所以,就有人将主意打到了山茶籽上,这山茶籽虽然出油率比不上菜籽,可多少也能榨出点油来。
那些原本吃不上油的人家,也可以解解馋,尝尝油水的味道了。
这整整一木桶的山茶籽自然不是她家的,她家全然也没有那么多的茶花,之前分家的时候,大多数的茶花也全给了四叔一家。
至于这山茶籽,倒是麻婆子前两天才送过来的,听梁双喜话语中的意思,不过是因为麻婆子忽然想通透了,意识到前些年省她有多偏心,多对不住他们这一家子,如今这才百般讨好。
梁绿珠当时听了梁双喜的话,只是微微一笑。
她的心里头再是清楚不过了,谁也没有办法唤起一个残忍冷血之人的怜悯,对于麻婆子,她也不过是觉着他们这一家子值的讨好罢了。
只不过,若是让麻婆子知道,自己可没她期盼的富贵命,当真能跟吴家沾染上什么关系,只怕那麻婆子的老脸也会变得十分难看吧。
铺好了垫子,又将山茶籽晒在垫子上,接着又是挨着挨着的铺开。
这山茶籽全部铺开之后,竟还占据了大半个垫子的距离。
“晒山茶籽呢,绿珠。”院外,田桂花的声音忽然传来。
梁绿珠扭头,正好见着田桂花手里还拿着一个红鸡蛋,如今正站在门口问她:“你咋没去万家,我还寻了你半响,就没见着你人影儿。”
梁绿珠乐呵一笑,摆手见耙子放在一旁:“我娘和双喜去就成了,我还得在家看孩子呢,最近若谷有点着凉,可不能再吹风了。”
田桂花点了点头,似又想到了什么一般,惊讶道:“你娘也去了?我怎生不知道你娘也在,我还只看见了双喜呢。”
梁绿珠面色一怔,继而道:“我娘是后头赶着去的,兴许和你坐的有些远吧。”
梁绿珠这声音才是刚刚落下,田桂花忽的摇头:“不对,怎么可能呢,横竖就那几桌子的人,我还能见不着。”
梁绿珠顿时紧张了起来,瞧着田桂花也不像是在说假话,一溜烟的跑了出去,竟瞧着梁双喜正在跟赵圆圆说着什么。
“双喜。”将梁双喜叫了回去,田桂花眼看着梁绿珠面色严肃,不由道:“绿珠,你可别担心,兴许是婶子眼睛不好使呢,你娘那么大个人了,可不会丢的。”
梁绿珠点头:“婶子,兴许我娘是去了周家,我得让双喜去接她,别回头若谷饿了,那可就不得了了。”
梁绿珠说的信誓旦旦,心里则是十分没有底气的。
她知道田桂花人不错,也不是那存心来嚼舌根子的人,自也看的出来,她是真的担心他们的,但是,这你一言我一语的话,若是让别人听见了,岂不是要传出什么闲言碎语来?
索性也别惊动任何人。
田桂花见梁绿珠说的倒也不像是假话,微微一笑,点着头道:“那就好,那我就先回去了,家里还有小猕孙等着吃喜糖呢。”
梁绿珠点着头,目送着田桂花走了,转眼瞧着梁双喜还在外头,不由又朝着外头喊了一声,自己回了屋中。
不多时,梁双喜就回来了。
眼看着梁绿珠面色肃然,梁双喜以为梁绿珠是恼恨自己那么半天不回来,连忙解释:“是张春生那傻子竟又去吃花酒了,赵圆圆着急,这才跟我哭诉。横竖也不过是一个小姑娘,这张。”
眼看着她就要为赵圆圆打抱不平,梁绿珠连忙打断了她的话:“娘是不是跟你一起去万家吃席去了?”
梁双喜摇头,面上一片困惑:“娘不是在屋里吗?之前我还叫了娘,娘说若谷不能吹风,不随我去。”
那是去了哪里?梁绿珠急了,难不成,当真是去了舅舅家。
周氏似乎也没有别的去处,往日也是,不是去了舅舅家,就是在自家,如今想来······
“娘不在家吗?”后知后觉的梁双喜瞪大了眼睛。
梁绿珠眉头一蹙,连忙道:“你且小声些,那么个大嗓门,是要吓着谁的。”
说完了这话,梁绿珠又连忙道:“双喜,你去阿婆家看看,说不住,当真是回去了。”
这几次,但凡周氏不再屋里,都是去了周家,梁绿珠觉得周家的可能性实在是大。
梁双喜听了这话之后,连忙点了点头,这就朝着外头跑。
梁绿珠着急死了,偏偏这个时候,梁大海又偏偏倒倒的从隔壁走了过来,一看到梁绿珠,他立马笑了出来:“绿珠,你吃了没有?你奶。”
话也不等梁大海说完,梁绿珠一溜烟的朝着自己那屋子走了去。
梁大海不知道梁绿珠到底是生的哪门子的气,这当亲老子的还没说话呢,她就甩脸子了,这就要跟上去,终听见梁绿珠冷冷道:“若谷在房里睡觉,你小声些。”
说完,还当真是不管不顾的,直接将房门给摔上了。
梁大海看着关上的房门,心里那叫一个气。
正要敲门呵斥梁绿珠,梁绿珠之前说的话又提醒了他,他的宝贝儿子还在睡觉呢,他指着房门,半响,终还是一句话也不说,偏偏倒倒的朝着自己的屋里走了去。
等他睡醒了,睡醒了总的找那丫头好好的问问,今儿个他亲姑姑出嫁,他是做什么对自己甩脸子!
听着外头传来的梁大海离去的脚步声,梁绿珠不再说话,只平静的看着床上小若谷,有些困惑。
她娘近些时日实在是古怪,她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自己?
忽然间,外头传来了一阵声响,梁绿珠匆忙打开门子,却见吴修远正扶着周氏往院里走来。
梁绿珠目光有些怔住,这时候,却听周氏热络道:“二少爷,来屋里坐坐吧,劳烦你送我回来,不如,留下来吃完饭吧。”
原来是送她娘回来的,梁绿珠的面色正常了许多,这上门是客,更何况还帮了她娘,她哪儿有不招呼的道理。
正准备关上房门,却听吴修远惭愧道:“说来,婶子今日也是为了帮我,是我麻烦了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