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八、何日归家洗客袍
何日归家洗客袍?银字笙调,心字香烧。
任锦夜虽然很遗憾没能杀掉南宫落,但他已经尽力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做到最好了。
至于南宫落,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南宫落的项上人头不会太长久,即便不是任锦夜,也会有别人。
莫婉离拉住面无表情的任锦夜,指了指他胸前的一滩暗红污渍。“你身上的血……”任锦夜用余光瞟了一眼,答道:“是南宫落的。”
婉离还想再说点什么,任锦夜制止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有事到了沧州再说。”婉离点点头,不再说话。
陆峰舆在十几人的掩护之下,平安的从金州城中撤了出来。一路有惊无险的走来,与曹安的人在城外汇合。
曹安见他无事,松了一口气,这才察觉到少了一个重要的人。皱眉问属下:“京兆尹大人呢?”
属下摇摇头,“我们在城中找了一圈,并没有找到京兆尹大人的人影。南宫落已经回城了,秦大人可能是早撤出来了吧。”
曹安狐疑的目光落在陆峰舆身上,怎么会呢,陆峰舆还在城内,秦大人怎么可能会撤出来呢?曹安觉得有些解释不通。
“曹大人,你确定我们要站在这里说话?”陆峰舆咳嗽一声,提醒道:“南宫落的军队可随时都有可能会冲出来。”
曹安虽然不满陆峰舆,却也不敢拿所有兄弟的性命开玩笑。深深凝望一眼金州城,终于下了令,“撤!”
陆峰舆此时脸上才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不过众人都忙着撤退,并没有人注意到他脸上怪异的表情。
南宫落被手下的人很快抬到了自己在金州的别院,几个军中大夫急忙奔走在他的房间之外。
要知道南宫落这次受伤可不轻。即便是几位大夫,都尽心尽力的医治,也不一定能把他这条断臂接回去,就更不用提完好如初了。
那条已经断了的左臂,此刻就正放在南宫落的手边。南宫落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曾经的左臂,目光却是说不出的晦涩阴暗。
大业未成,宏图未展,他便已经失了一条左臂,这让他如何能甘心。且不说别人以后都怎么看他,就是他自己成日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左臂心里也会不舒服。
南宫落一把攥紧身边几位大夫的手臂,态度不善的威胁道,“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替我把胳膊接好。”
几位大夫面露难色,面面相觑起来,谁也不敢肯定的回答他的话。见状,南宫落又阴森森的加了一句:“如果你们办不到的话,我留着你们也没什么用了。”南宫落脸上的笑容让人后背发凉。
几位大夫默默地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渐渐点头应答。下刀的时候手却都不由自主的有些发抖。生怕自己这一刀下去就结束了自己和家人的性命。
几位大夫怀着胆战心惊的心情,替南宫落做了手术。不过一会儿的时间,几个人整个背都已经被汗湿透了,他们默默默默在心中忱道:伴君如伴虎,古人诚不欺我。
手术做了足足两个时辰,坐到几位大夫都腰酸背痛,手指痉挛,才终于迎来了尾声。这手术原本就不简单,再加上几个人心情紧张,手术时间自然也延长了不少。
这手术做是做了,但是成功与否就不得而知了。他们只能暂时把南宫落断了的右臂缝在他的伤口处,但是至于到底能不能接回去,就只能看南宫落他自己的造化了。
因为没有麻药的南宫落只能咬牙默默忍受着他们在自己的左臂动刀子,眼睁睁的看着鲜血浸湿了一层又一层的帕子,将洁白的帕子都染成了暗红的颜色,怎么洗都洗不掉。
手术渐渐到了尾声,大夫将白纱布,一层一层的缠在了南宫落的左臂缝合处,对他说:“好了。但是这几个月,大王千万不可以过度活动自己的左手,以免再度造成伤害,到时候我们就是真的回天乏术了。”
南宫落一听自己的手接好了,立即不耐烦的挥了挥右手,“行了行了,朕知道了,你们都下去吧。”
大夫们得了这个命令,纷纷松了一口气,急急忙忙的退了下去。生怕晚了一步,南宫落就会让他们留下来。
一场手术下来,他们如今一个个都身心俱疲,实在是没有那个精力再去应付南宫落了,还是都早点回去休息吧。
一听说南宫落受伤的消息,南宫落的那些美人们都一个个排着队来看望他。各种跟汤粥饭羹什么的,更是时不时就送上一碗。
这兴许是唯一一个能让南宫落稍微高兴一点的事情了。起码他在这些美人心目中,还依旧是高大伟岸的英雄形象。
副将急忙趁热打铁,凑上前来问道:“大王,陆峰舆那边我们要怎么办?用不用我派人去追?”
南宫落闭上眼睛,将头靠在身后的椅背上,随意说道:“且放他们去吧,他们那几个人也翻不起什么大的浪花来,等我伤好些了再去收拾他们也不迟。”
如今他受了这么重的伤,也实在是没有那个精力再去管陆峰舆这几个人了。当务之急是先要找到任锦夜,在将他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金州这一仗不光是打赢了,而且还赢得漂亮。他这是要给陆峰舆一个下马威。
也让那些其他的想来借机占金州便宜的人看一看,他南宫落并不是一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也劝那些想要动金州的人趁早打消念头。等他缓过这口气,他第一个不放过就是任锦夜。
再说任锦夜一行三人,马不停蹄的从金州赶到沧州,已经是傍晚时分了,三人便落脚在一家不起眼的客栈里。
秦舒一面陪着任锦夜上楼,一面问道:“主子您这样做,长宁公主知道了会不会生你的气啊?”要知道,毕竟南宫洛可是南宫亦悠的哥哥。
任锦夜的脚步一顿,突然停下身来,对视着秦舒的眸子说:“她不会知道这件事情。”秦舒又问道:“那,长宁公主她知不知道你还活着的消息。”
“嗯,”任锦夜头也没回的回答道,“我回来的第一天就派人去京城通知凤凛御了,想必凤凛御应该此时已经告诉亦悠了。”
若不是顾及这陆方远在京城,会盯着他的举动,其实他早就应该派人去一趟长宁公主府亲自告诉亦悠的。
说起来他也不知道亦悠现在在京城过得怎么样了,心绞痛的毛病还有没有时常发作。
等打完这一仗,等打完这一仗他就有战功,有资格回去见她,也有资格站在她的身边,陪着她,以及向摄政王请愿娶她。
莫婉离端着饭菜上楼来,敲了敲他们的房门,进来将饭菜放在他们桌上,顺便将一瓶红花酒也放在他们的手边。
“我怕你们出去时,经常有个磕磕碰碰,你们也并不在意。但是身上有伤,还是早点处理比较好,不要留下什么遗症来。”
秦舒感激的对莫婉离一笑,说道,“谢谢莫姑娘,姑娘有心了。”莫婉离微笑,“区区小事,不足挂齿了,我就不打扰了,你们慢慢吃。”
说罢,她突然又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问任锦夜,“对了,那你可知道那七万大军现在何处啊?他们应该走了吧,不可能还在沧州等着我们。”
秦舒拍拍胸脯,保证道,“莫姑娘,这个你放心。我跟他们有联系,他们昨日在这里等任大人的时候,我无意看到他们,与他们联系上了。他们今日的确还在沧州,待与我们汇合后,便同我们一起走。”
莫婉离点点头笑道,“那就好。”秦舒看着婉离离去的背影,走上前去合上了门,回头对任锦夜道:“主子您瞧瞧,我觉得吧,莫姑娘对你也挺好的。”
任锦夜轻“嗯”了一声,夹了一口菜送入嘴中道,“菜都要凉了。”
秦舒无语:主子,难道不应该是你的终身大事更重要一点吗?你到底有没有搞错重点呀?
金州一封八百里加集的书信送到了京都,马蹄惊起的烟尘呛到了京城门口守卫的士兵们。
书信很快送到摄政王的书房,“报——王爷,金州、是金州来的信。”摄政王急忙打开信,看看上面都说了些什么。
没有想到后军首战竟然就败给了南宫落,并且伤亡惨重,近一半的军士都丧命在金州城。
这倒是没有想到的结果,或许原本就是摄政王太高估陆峰舆的能力了,所以才会酿出这样的惨剧。
但如今说这些,已经于事无补了,为今之计看来,也没有别的什么好的办法了,若实在是在南相无人的话,也就只能他这个摄政王亲自披挂上阵了。
南相十六年的平静,终于被南宫落所打破了,摄政王拿起自己多年前曾佩戴过的宝刀,抚摸着上面不平的纹路以及参差不齐的刀口,心情很是复杂。
摄政王突然想到了一个更为重要的问题,急忙问送信人,“你说伤亡惨重,那陆峰舆呢,他是生是死?”
送信人跪在地上,思虑了片刻,回答道,“陆公子虽然身处险境,但所幸侍卫们保护有功,所以并未受伤,更不必说死亡了。”
摄政王听他这么说,脸色稍霁,“嗯,那就好。”否则陆峰舆要是死了,南相恐怕又不得安宁了。
“南相还有多少可以调动的军队立马上都上报上来看看。”内忧加上外患,让摄政王实在是防不及防,心力俱疲。
本就国力不富足的南相更是因为这接二连三的祸事,变得趋于贫瘠。今年的冬天来的格外的早,似乎也预示着这一年都不太平。
桌脚下的一封开封的国书,忽然引起了摄政王的注意,“这是什么?”他问身边的下官。
一旁的下官,捡起了那封国书,看了看回答道,“这是龟兹国主与与南相先皇的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