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镜抱着刚抄好的佛经,从佛堂飘飘而过,双目迷离,双脚几乎不沾地。
有香客看他,僧衣素朴,一身浓烈的书墨香,好像揣了几百块墨砚,隐隐压过满堂缭绕焚香,飘飘欲仙的姿态,略有佛韵,定是不凡人,于是上前搭话。
“这位师父,茅房在哪儿?”
眼镜停下,呆滞想了两秒,看向他,认真说。
“南无阿唎耶婆嚧吉帝烁皤啰夜。”
香客,“……”
卧槽!
现在万佛寺这么牛逼哄哄的吗,问个路,还要用经文回答,恐怖如斯。
香客一脸“你是神人我是凡人理解无能”的表情。
眼镜想解释,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佛经,飘来飘去哐哐当当,充斥挤压他的语言系统,导致不会说人话了,只能在香客诡异敬佩的目光下干着急。
“他说,往北直走,就可以看到茅房,不用拐弯。”一个小公子忽然站在他身边说。
香客一愣,用更加敬佩的目光答谢道,“谢谢公子,公子厉害!”
说完匆匆找茅房去,若不是三急不能忍,他真想留下来和能听懂神之语言的小公子好好讨教一番。
眼镜:……
欧买噶,翻译完全正确!
他怔了几秒才转身,却只能看到一个潇洒离去的暖月背影,很快消失在人流里。
垫脚张望,这位高人,走得可真快。
只是这衣服,怎么有点眼熟?
武林。
此武林非彼武林。
只是寺里的僧人常在此练武,又是竹林,所以才会冠之武林。
“咚!”
亲枫摔在地上,砸起一地落叶,揉着胸口,狭长有神的眼睛痛到眯起。
“咝!下手可真狠,疼死小爷了!”
他的周围站了一圈来此操练的僧人,他们看到人躺在地上,也没有伸出援手的意思,一来,比武并未结束,胜负未分,此时送温暖就是羞辱;二来,年轻人心性急躁,对胜负追求太过,吃点苦头也有好处。
与亲枫对战的僧人大刀阔斧站在他面前,个头魁梧,像座小山一样,笑声也自带回音。
“哈哈哈哈,亲枫施主,你且起来,若赢了我,我就教你拳法!”
闻言,狭长眼睛一亮,“真的,说话算话?”
“出家人不打诳语!”
亲枫挣扎要起来,又被胸口的痛意给袭了回去。
这和尚,拳法可真了不得,他现在骨头都疼。
围观的和尚也在鼓舞他。
“亲枫施主,快起来!”
“亲枫施主,加油啊!”
“不能轻易认输!”
亲枫揉着胸口皱着脸,他也想起来,还想赢得学拳法的机会,可现在疼到他全身发麻,没有力气,想赢都是有心无力。
这时。
有人在他耳边说,“亲枫,白可说你弱爆了。”
“……”
什么!
亲枫立马跳将起来,浑身充满力量。
谁弱呢!
死毛孩,他好歹是他师傅!
长江后浪推前浪,他这前浪还没到挂在沙滩上的地步!
拳僧看到少年忽然爆发,充满干劲,愣神间,下一秒,又交起手来。
虽有无敌勇气和气势,赤手空拳本就不是亲枫的优势,还是败在和尚手下。
不过和尚也被他的胆魄所折服了,承诺教他拳法。
亲枫勾笑,四肢摊开躺在地上,胸腔起伏喘气,偏头,刚好看到一个暖月背影离开。
咦,那是死毛孩吗?怎么变矮了?
福凝的快乐总是要融进人间烟火气,又纯粹如皎月。
她背着小手,和白可走在后山的羊肠小道上。
“哈哈哈哈没想到改造如此成功,眼镜都成了佛言佛语最佳代言人!还有亲枫,才多久没见,感觉壮实好多,不过骨子里还是那么热血霸王!”
白可走在她身边,配合她不急不徐一蹦一跳的步子,带着期待笑问道。
“他们都有变化,那我呢,姐姐,我有什么变化?”
闻言,福凝两指摸着下巴肉,认真瞅他。
“嗯,我看看,你的变化嘛,非常明显。”
“是什么?”带丝激动。
“就是,没有变化。”
……
最大的变化就是没有变化。
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
白可笑容僵在脸上,僵得非常复杂,内心活动一片死僵。
福凝看他似乎有丝受伤,琢磨着安慰。
“能保持自我,也棒棒哒。”
白可默叹,算了,反正公主没少这般语不惊人死不休,要习惯,未来的日子还很长。
他们走到一个上坡,比较陡,白可伸手扶住有些踉跄不稳的公主。
“姐姐,要不要,在此多待几日,白可带你到处玩玩?”
福凝摇头,“小影今晚就来接我了,我得回去,否则会露馅,香桃也该急了。”
少年默了一瞬,把她稳稳扶上坡。
福凝站稳,抬头看去。
“咦,那边有个亭子,有人。”
白可随意一瞥,立马愣住。
时墨!
顷刻扳着福凝的肩膀后转。
“快走快走!”
福凝,“为什么?”
“那是时墨,他最古板,会举报出来。”
依福凝对时墨的了解,举报她应该不会,但她现在也没脸子面对他,至少现在心理准备不足。
一个激灵,“赶紧走!我逃了他的婚,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于是两人,风一样的跑了。
时墨坐在亭子里,左手与右手下棋,战正酣,余光瞥到两个身影,几乎可以用落荒而逃来形容。
剑眉微皱,坐了一瞬,立马起身追去。
白可牵着福凝往人多的地方带,人流涌动,踪迹含糊,时墨紧追,很快也追没了影。
人呢?
他站在人潮中,懊恼十分。
袖子被拉扯,瞬间回头。
眼镜被他这么大的反应吓了一跳。
“赑勥公子?”
时墨看着忽然出现的眼镜,心中有了一个莫名的猜测。
“你在找人?”
眼镜激动,“室那室那阿啰参佛啰舍利罚沙罚参!.”
“……你不用说,我来问,是,便点头即可。”
眼镜立马点头,表示认同。
“你找的是位公子?”
点头。
“暖黄着装?”
再点头。
时墨略一沉思,眸色渐深。
“走,去柴房。”
在去柴房的路上,又碰见一人。
亲枫十分惊讶,“你们怎么在一起,这条路,也去柴房?”
时墨,“你为何要去柴房?”
“我去看看,白可是不是长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