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要不你在这儿等着,我先回院里拿把伞,”白芨体贴的提议道。
瑾苏摇摇头,“不必了,咱们就从回廊下过去吧,这样咱们都能少淋些雨。”
“好!”白芨应着,便挽着瑾苏,往回廊处走去。
而瑰禾院外,安肃清在瓢泼大雨里仍旧跪得笔直,身上的衣裳湿透紧紧的贴在他不太强壮的身体上。雨水不断的拍打在他脸上,甚至让他都睁不开眼。
瑾苏到的时候,正好瞧见安雅盛撑着伞,急匆匆的走到安肃清身旁蹲下,替他撑着伞,然后掏出腰间的手帕先擦去安肃清脸上的雨水。
一脸焦急的说道,“哥哥,你先起来吧,雨下那么大,你看你,衣裳全都湿了,再这样下去,你会生病的!”
安肃清连看都没看安雅盛一眼,沉声道,“你走吧,别管我了!”
“哥哥~”安雅盛越叫越着急。
“哥哥,母亲如今正在气头上,你为了那个女人,这么不顾惜自己,只会让母亲更生气!你先起来吧,我答应你,一定想办法帮你求求母亲!”
安雅盛耐着性子说道。
自打瑾苏回相府以来,还从未见过安雅盛这样好脾气的跟谁说过话,就连白芨都惊叹道,“看不出,三小姐待少爷,还算有几分真情!”
“雅儿,你若真想帮我,就让母亲放了湘月吧,好不好?”安肃清哀求着,这才抬眼看了一眼安雅盛。
“这……”
安雅盛有些犹豫,眉头紧蹙,像是十分为难。过了好一会,她才应道,“好,我这就去帮你求求母亲。”
说完,她招了门口的一个丫头,并吩咐道,“你就留在这儿给少爷撑伞。”
丫头点了点头,撑着伞,便往安肃清这边走来。
“秋月!”
白芨看清那丫头的模样时,竟忍不住有些激动,摇了摇瑾苏的手,继续道,“不是说,她被罚去京郊的庄子了吗?小姐?”
瑾苏轻轻的“嗯”了一声,看了看四下无人,这才低声道,“秋月原本就是晋妍公主的人,略施以惩戒,再回来伺候,也是很正常的!”
“那也太便宜她了吧!”白芨愤愤不平的说道。
“哼,”瑾苏轻蔑的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
“这雨,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了了,白芨,不如你先回菡萏院去拿伞,我在这儿等你。”
“好,”白芨应着,便将药材交给瑾苏,然后转身跑进雨里。
白芨还未回来,安雅盛就气呼呼的从瑰禾院里出来了。
安肃清瞟了她一眼,什么都没问,便已心知肚明了,闭上眼睛,无声的叹了口气。
“哥哥~要不算了吧,天底下女人多的是,你何必……”
“雅儿!”
安雅盛还未说完,就被安肃清一声斥责打断了,她委屈的撅了撅嘴,揉了揉眼睛。
“少爷,要不您还是先回自己院里吧,公主正气头上,即便是三小姐,也无能为力啊!”秋月在一旁帮着劝着安肃清。
安雅盛撇了一眼安肃清,恨恨的说道,“好心当作驴肝肺,你若以为这么跪着,就能让母亲放出那个女人,那你就大错特错了!母亲说了,你迷恋那个女人,就是因为她长得和之前那个青楼女子有几分相似而已,你越是这样作践自己,母亲越是不会放过她!”
顿了顿,又继续吼道,“瞪我干什么!你喜欢跪,就跪着吧,我再也不管你了!秋月,回沉香院!”
“这……”秋月原本还有些犹豫,但见安雅盛已经扭头走后,便朝安肃清行了礼,又将手里的伞递给他,自己淋着雨,一路小跑着追着安雅盛去了。
安肃清用力的将伞丢到一旁,任由自己被风吹雨打,朝着瑰禾院里喊着。
“母亲——”
“母亲——”
“儿子从小到大,事事都听从母亲的安排,唯有这一件事,儿子想自己做主,母亲就成全我吧!”
大约是听到安肃清的叫喊声,安雅盛和秋月二人驻足回首,看了看,却也只能无奈的摇摇头。
纵使刁蛮任性的安雅盛,对安肃清都十分心疼,冒着大雨,进进出出的求情劝解。
怎么瑰禾院里,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瑾苏正纳闷呢,白芨就带着伞赶来了,而且还特别体贴的给她带了一件防风斗篷。
“母亲,母亲,咳咳——”
大约是被流进嘴里的雨水呛住了,用力的咳嗽了几声,但是他并没有停歇,继续撕心裂肺的叫喊着。
“母亲,母亲,求求您了,您就成全我们吧!”
白芨一面给瑾苏将斗篷披上,一面念叨着,“想不到公主竟然这么决绝,这么大的雨,就让少爷这么跪着,我都怀疑少爷到底是不是她的亲生骨肉!”
“这些没边没谱的话还是少说些,被人听去又不知要如何大做文章了,”瑾苏叮嘱道。
“我知道,我也就只跟你说说而已,”白芨说着,斗篷也为瑾苏穿戴好了,递上一把伞,“给,小姐!”
“嗯,药材就放我这儿吧。”
说完,俩人便撑着伞,踏进了雨中。
密集的雨点拍打在伞面上,发出“滴滴嗒嗒”的声音。安肃清的叫喊声却越来越模糊不清了,直到后来完全消失在雨里。
由于下雨的关系,天很快就黑了,梅儿等人被安排去取晚膳之后,瑾苏又让白芨冒着雨,去了趟云湘院。明面上是去给齐嬷嬷送药材,实际上是想顺便透露安肃清现在的状况。
大约是太久没有下雨的缘故,这一次的雨,竟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直到半夜里,瑾苏被叫起来去书浅院看安肃清,才发现雨停了。
来叫瑾苏的正是云湘院的齐嬷嬷,果然如她所料,老夫人不会放任安肃清不管的。
到书浅院,齐嬷嬷直接领她去了安肃清的里屋。
此时,老夫人陪坐在床前,满脸忧思的看着正迷迷糊糊的安肃清。
“祖母~”
瑾苏轻轻的叫了一声,便朝老夫人走去。
“啊,苏儿,你终于来了,”老夫人激动的叫道,湿润的眼眶难掩心中的忧愁。
好在来的路上,齐嬷嬷已经把事情的大概都说了一遍,总之就是安肃清怎么都不肯听劝,直到最后晕过去。老夫人等人将他带回来后,便发现他高热不退,而且一直迷迷糊糊的呓语,所以才将她叫了来。
“祖母,您别担心了,肃清不会有事的。”
瑾苏一面安慰着老夫人,一面给安肃清把脉。
而后又道,“祖母,肃清没事,只是淋了雨,风寒入侵,一时发热罢了。我给开两副药,服下去就没事了!”
“嗯,嗯,好,快去吧,”老夫人抬手道。
瑾苏转到书案旁开了张方子交给齐嬷嬷,并让白芨亲自跟着去抓药。
“小雨~”
“月儿,不要!”
“不要!”
“呜呜——”
……
安肃清口齿不清的呢喃着,样子看上去又十分痛苦。
“清儿,清儿,你在说什么呀?”老夫人焦急的喊道,“清儿,你睁开眼,看看祖母,祖母什么都答应你,好不好?”
瑾苏慢慢走过去,将安肃清额头上的汗巾换上一块新的。
这才安慰道,“祖母,秦姑娘的事儿,该怎么办呐?看肃清这样子,若真是清醒了,还不知道又要做出什么傻事!”
“唉!”
老夫人深深的叹了口气,久久没有说话。
瑾苏见状,也不便多言,转而劝道,“祖母,夜色已深,不如您先回云湘院歇息吧,肃清这边,有我呢!”
“是啊,老夫人,大小姐在这儿,您就放心吧!”一旁的张嬷嬷也帮着劝慰道。
老夫人怜爱的看了看安肃清,拉着他的手拍了拍又放下,忽然想到什么,眼睛里闪着光亮,问道,“苏儿,我记得上次雅儿被山贼掳走那次,你师傅是不是用什么法子,让她什么都记不清了。”
瑾苏想了想,才点头道,“嗯,记得。”
“那不如去请你师傅,来帮清儿……”
“祖母!”
老夫人还未说完,便被瑾苏打断了。
“祖母,我知道您的意思,这个法子我不是没有想过。但这法子若是不成功,最是伤脑子,弄不好,最后就是个废人了。所以我师傅一向不主张使用,肃清和雅儿不同,肃清担负着咱们相国府的未来,实在是冒不起这样的风险!”
瑾苏郑重其事的说着,试图让老夫人死了这条心。
安肃清和连雨相恋已久,即便能忘了她秦湘月的身份,也绝不会忘记连雨,所以,这个法子,对他根本不实用。再者说,瑾苏也根本不愿意让安肃清忘记这一切,因为眼下的局面,大部分就是她一手促成的。
“唉!那该怎么办呀?”老夫人愁眉苦脸的叹着气。
“祖母,这事儿还得从长计议才行,也不急于一时。”瑾苏道。
“是啊,就算您不歇息,少爷也要歇息啊。咱们先回去歇着,明儿一早再来看少爷吧?”张嬷嬷劝道。
“唉!好吧!”
老夫人叹着气,便起身,让张嬷嬷扶着往外走去。
“祖母慢点,刚下过雨,小心路上湿滑!”瑾苏叮嘱着将老夫人送至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