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片刻后,瑾苏将碗放在他能端得到的地方,起身道,“你趁热吃下去吧,茶壶里没水了,我去打些来。”
“噢~”
他答应了同时,已经瞧见她提着茶壶出门去了。那一瞬间他才意识到,刚才似乎忽略了他心爱的丫头。
唉~可逝去的人毕竟是他的胞姐啊,虽然是她自作自受,但血脉至亲,他心里还是十分难过。他甚至都难以想象,太后知道这个消息后,会是怎样的伤心。他想,他应该回宫去一趟。
随着“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栎亲王立即抛开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勾着嘴角笑脸相迎,可是进来的却不是瑾苏。
“唷,你醒啦?”那人笑道。
栎亲王脸色的笑容渐渐散去,上下打量了那个穿着干练的男子,这个人是谁?年纪看上去和他差不多,应该不是丫头的师父吧。那会是谁?进出这么随意,应该是和丫头非常熟悉的人,可是他怎么从未见过呢?
“嘿!怎么啦?”
那人走到他面前,并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打断了他的神思。回过神来,近距离的和那人对视一眼,他忽然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随即问道,“我们见过吗?”
“呃----应该算见过吧。”那人一面回着话,一面积极的开始收拾桌子上的杯碗茶盏,俨然一副主人家的样子。
“那你......”
“青风,你怎么来了?”说话间,瑾苏提着茶壶进来了,她丝毫没有意识到打断了栎亲王的问话。
青风当即放下手里的东西,迎上前把瑾苏提着的茶壶接了过去,并关心道,“小姐,这儿交给我吧,趁着天还没有大亮,你赶紧去歇歇吧。”
瑾苏情不自禁的看了一眼栎亲王,笑着回青风,“不用了,我没事。再说王爷已经醒了,也无需再守。”
“可是......”青风欲言又止,转身自顾自的将茶壶放到火炉上温着。他知道,瑾苏决定的事儿,他是左右不了的。
“丫头~”
瑾苏走过去,轻声问,“怎么啦?可是想躺下了?”
“不,”栎亲王按下瑾苏伸过去帮忙的手,温柔道,“丫头,听话,去歇歇吧!”
“王爷不想让我陪着吗?”瑾苏推辞道。
栎亲王捏了捏她的手,心疼的看着她,深情道,“傻瓜,我知道你心里有我,就已经很知足了。有你陪着当然好,那样我做梦都能笑醒,可是我舍不得你这样辛苦。”
“王爷不必担心,我没事的,再说了,刚才我趴在床边,已经睡了好一会呢!”说完,瑾苏还故作轻松的笑了笑。
“就打了个盹也能叫歇息吗?相府如今就你一个后辈,事事都等着你去操持,你不养好身体怎么成啊?”
“其实我没操持什么,一切都是管家安排好的,我只要走个过场就行了。”瑾苏进了轻松的说。
“行吧,”栎亲王终究还是妥协了,他不愿因为这样一件小事争得面红耳赤,再说,心爱的丫头这么想陪在他身边,他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忍心拒绝呢。
最后,瑾苏当然是继续留在他房里,青风见改变不了局面,便悄无声息的退出去了。
不过栎亲王为了能让瑾苏安心歇息,楞是一句话没说,一个小动作没做。只是目光,一直恋恋不舍的落在她身上,不肯旁移。他天真的以为,只要他们心里装着彼此,往后余生,还有的是机会在一起。
对于一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风流王爷来说,还有这样一份天真,着实有些可笑了。当然,他很快就会意识到,世间情爱,未能如愿者,十之**。
用过早膳,瑾苏便同白芨一道回了相府。
令人奇怪的是,原来在瑰禾院伺候的那些人,除去詹嬷嬷和寒嬷嬷外,其余的人,皆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不知去向。旁人便罢了,反正那一夜也都昏睡着的,关键是忠心事主的三弦也是如此。不过瑾苏想,三弦既见过丰曜,想必应当也是没有机会活命的。
和昨日不同的是,今日府上诸人,皆沮丧着脸,一个比一个消沉,灵堂里负责哭丧的那几位,哭声中似乎多了几分真情实意。今日已是第二日,按正常来说,这种悲伤和沉痛的氛围应当会有所缓解才对,怎么会不减反增呢,真是令瑾苏费解。
直到午后去云湘院才知道,原来他们是因为知道安鹤庆辞官之事,在为自己未知的未来而伤感。
老夫人情绪不高,不愿多说,三言两语,便将瑾苏打发了。
听闻安鹤庆在祠堂,她便去寻了过去。还未进门,便听见里头传来二叔的声音。
“大哥,你说你这是何苦呢?辞官就辞官,没必要把京都城那么些产业都上缴吧?”
“那些都是皇家的封地,我们凭什么占着呀?”安鹤庆淡淡的回答。
“公主已经嫁进咱们安家,那她的封地自然就是咱们安家的产业了嘛!再者说,若是没了封地,你和母亲,还有这上上下下一大家子人,难不成都喝西北风去吗?”二叔有些气急的说道。
“潍城不是还有些田地吗,怎么会喝西北风呢?”
“这么多人,全都指着那点薄田呐?”
“也没几口人吧,等丧事一办完,府上伺候的人该遣散的也就都遣散了。潍城那边反正什么都有,便是空手回去,也总不至于饿死吧!”安鹤庆道。
“这些年,我虽借了你的光在宫里揽了些活计,但是为着你的声誉,也就只挣了个糊口的银子。你这官一辞,我立马也跟着成了闲人一个,不过靠着往昔那些田地,过日子倒不成问题。但是四弟不成啊,他早前混账时把府上能霍霍的都霍霍得差不多了,如今就全靠着那些封地过活呢,若是没了租子,不出一月就得断粮,到时候,你让四弟怎么办?”
“实在不成,就让他跟着我回潍城呗!反正该退的地,一分不少的,都得退回去!”安鹤庆沉声道。
“大哥,你......”
“二哥,”三叔横空插了一句,“大哥也有大哥的难处,你就别说了。反正就像大哥说的那样,若是不行,大不了就回潍城,再如何,总不至于饿死!”
“唉,我就不明白了,当了一辈子清清廉廉的官,怎么说辞就给辞了呢?公主死了,那也不是你害的......”
“二哥,二哥!言多必失,言多必失啊!”三叔惊慌的捂住二叔的嘴,生怕他再说出什么大不敬的话。
闹了这样的不愉快,二叔心中憋闷,冷哼一声便拂袖而去。
“快跟去看着,可别再惹出什么乱子来!”安鹤庆嘱咐。
紧接着就三叔了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