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开听了这话,心里越发鄙视凤晓娆,心想每一个人的想法都听听,到最后听谁的,最终只会不了了之。
凤晓娆言毕,有个大概一分钟的时间空白,整个大殿,相当的安静,仿佛大家突然都在思索怎么说。
一分钟后,突然一下,众人仿佛都酝酿好了,然后倏地一起爆发。
有人坚定不移地要立刻发兵攻打叛军,因为大随不能同时有两个皇帝,必须及时制止,一面后面又有人效仿。
有人说不能打叛军,因为有外敌,若出兵攻打凤绮雅,就没有多余的兵力应对外敌了。
有人哭穷,说没有军饷,想要朝廷拨款。有的藩王则指手画脚让在场的哪位哪位将军怎么怎么配合他们。
虽然藩王的爵位高,但是在场的将军是直接听命凤晓娆的,听藩王这么说话,就很不高兴,他们当中有些人的家眷还被凤绮雅扣着,因此极度恨这些现在不想出力,反而想打劫的藩王。
一来一回,有些人说话的语气就越来越差,几方就吵了起来,吵得不可开交。
凤晓娆不动声色地听着,听了一会儿,让侍者去她的寝宫去拿从岛上带回来的那坛酒。
白显端坐在那里,闭目养神,出尘安宁。
北堂展外表冷静,其实心里面还是有很多不安的。他知道这几天,凤晓娆做了很多事情,下了很多命令,做了很多部署,有些他参与的,他知道,很多他没有参与的,凤晓娆也没有那么多时间跟他详细解释。
他也知道这些天白显很少呆在别宫里,经常出去办差。他外表看起来对这些事情,一点也不关心,但他做的实事是一件都不少。
偶尔两次碰到,他见白显身体疲惫,也不忍再打扰他细问,有时白显会说一句,“放心,你的家人还好好活着。”
这句话,一下子就击到了他的心底。
自从白显带着凤晓娆离开后又回来,北堂展知道他们肯定真正在一起了,而这几天,白显都是不避讳地在凤晓娆的寝宫里留宿的,北堂展的心底就有一沉很深的忧伤,这层极重极浓的忧伤,慢慢地从心底溢出来,显现在他的脸上,变成了一抹忧郁。
所有人都以为北堂展是因为家人被囚禁,随时会死,所以才会忧伤。只有他自己清楚,那忧伤也是来自对凤晓娆的彻底失去。
他对白显有时有恨,有时又觉得不该恨,他只能独自品尝消化那忧伤。
此刻,侍者将酒取来了,凤晓娆命侍者打开酒坛,为诸位大臣倒酒。
侍者听命行事。
当酒坛打开的那一刻,立即满室飘香。除了凤晓娆、白显,这酒的香气对在场的人来说,从未闻过,这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香气,但就是好闻,因为毕竟是酒,倒也没有那么陌生。
在场之人,无有不饮酒的,一闻到这香气,那些原本吵得脸红脖子粗的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慢慢停下来。
大殿终于安静了。
倒也不全是这酒的功劳。很多人也开始好奇,不知为何凤晓娆到这会儿,还如此气定神闲,也不出言阻止,反倒送酒来了。
有的人的心思更可怕,认为凤晓娆这是来送毒酒了。害怕剩下的藩王跟着造反,索性就一杯毒酒给解决掉,省事。
凤晓娆见众人不吵了,莞尔一笑,娓娓道来:“前几天去了一趟白显的老家,白显的老家珍藏了一些好酒,因为带不动太多,只带了这三坛回来,一坛送给了祖父,一坛送给了北堂展,剩下一坛,朕原本打算慢慢品尝的。
可是方才见诸位说了那么多话,想必有些口干舌燥了,便命人取来这酒,给诸位润润嗓子。”
先前那些人吵架的时候,白显一直都是闭目养神,轮到凤晓娆说话的时候,白显才睁开眼来,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意。
七位藩王听了凤晓娆的话,不禁面面相觑,各有心思。
跟随在凤晓娆身边的大臣倒没有多想什么。
凤晓娆说完这些话,见没有人说话,又接着道:“朕酒量不行,今天不能醉,就不与诸位同饮了,你们自便,谁的酒樽空了,就赶紧满上,直到这一坛酒喝光作罢。”
言毕,将军们和几位文官纷纷端起酒樽,先嗅一下,然后尝一点,然后纷纷称赞:“好酒好酒。”
因为这酒坛子不是很大,想来在场的二十多人一人一樽后,也剩不了多少了,想要再多喝一樽的人就一饮而尽了,侍者便过去再给满上。
将军们和几位文官都喝得很快,因为赶紧喝完,就还有机会再多喝一点,可是几位藩王却不敢喝。面前的酒樽,无一人端起来。
一个个心想凤晓娆是不是怕他们效仿造反,趁机毒死他们啊!
凤晓娆一笑:“怕有毒?”
七位藩王都没有接话。
白显一笑,懒懒地起身,走到衡开面前,拿起他面前的酒樽,懒洋洋道:“本国公亲自试毒。”言毕,一饮而尽。
穆远霄见状,也起身,快步走到与白显隔一个人位的崔来浩面前,拿起他面前的酒樽,语气欢快:“我也来帮着试毒。”
白显接着要拿衡开旁边的溥韬面前的酒樽,溥韬忙捂住自己的酒樽,一脸憨厚的样子笑道:“陛下误会,白国公误会,我怎么会是怕酒中有毒呢?我是因为好酒,遇到了好酒,舍不得喝,不必代劳,我这就喝。”说完,笑眯眯地端起来就喝。
对面的将军们又有几位要过来试毒,剩下的五位藩王赶紧端起自己的酒樽喝酒,不全是怕美酒被抢了,而是连杯酒都不敢喝,丢人啊!
白显瞥向其它几个藩王,见都在喝酒,他便慢悠悠地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身上的少年感呼之欲出。穆远霄也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要过来试毒的几位将军见状中途返了回去。
其他几位喝了酒的藩王都在夸赞酒好,尤其是溥韬,一个劲地猛夸,当然也是发自真心的:“喝了一辈子的酒了,喝了今日的酒后,才发现以前喝的酒都是水啊!此酒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有这么好喝吗?崔来浩心里这么想着,一边让侍者给他重新满上,但是侍者回:“酒已经没了。”
崔来浩顿时来气:“所有人当中就我跟衡王没有喝上酒,穆远霄你突然来到我的面前,我都没有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我的酒却被你喝了。
我的妻子是陛下的姐姐,我怎会怕陛下给我下毒?我用得着你给我尝毒吗?你个多管闲事的。你还我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