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谈得顺利,就是两句话的事情,”凤晓娆解释,“用不着这么久。我会等着他来找我。”
白显脱口而出:“若是他一直都不找你呢?”
“现在有很多事情都比这一件事情紧急,”凤晓娆道,“这件事情先放一放吧!我现在没有精力也没有心情去想这件事情,北堂展肯定也一样。”
白显忽地一笑:“这件事情还需要耗费很大的精力去想?”
此前凤晓娆说话的语气一直都是寻常聊天的语气,说到这会儿,她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白显有什么不对头。
凤晓娆转头看了一眼隔几步远的单采秋等侍者,挥挥手让他们离远点。
然后,凤晓娆才对白显道:“那你想让我怎么样呢?”
“我没什么想法,”白显仿若赌气道,“只是觉得当初你要废了我的时候,没见你要左思右想,也没见你会害怕会伤害我,也不需要经过我的同意。”
“你们俩的情况不一样,”凤晓娆微微蹙眉,“我也没有怪你的意思,这件事情是我欠考虑了,是我不该同意你这么说,有些事情不是你觉得是好意就是好意的,得让人别人觉得是好意才可以。
我虽然自小身边有家人,我那家人是什么样子,你是知道的,而且我自登基以来,每一天形势都紧张,所以我可能低估了家人被囚禁的时候,会是何等心焦心痛了。
北堂展是一个非常在意家人的人,他的家人现在被囚禁,随时会有性命危险,我现在意识到不应该说废夫的事情,让这件事情放一放,不对吗?”
白显所虑所说之事跟凤晓娆所虑所说的根本是两件事情,有一瞬间,他都想挑破明说了,话到嘴边,又给咽了下去,因为脑子比较乱,也害怕后果不可控,不舍得将眼前才持续半个月的甜蜜打破。
白显眼神不对焦地改口道:“我还羡慕他有家人等着他去救呢!可是我从小就没有了家人。”
凤晓娆听了这话,心头一软,挽上他的手臂,声音也温柔起来:“我不是你的家人吗?”
白显垂眸:“你不是。”
凤晓娆意外地一愣,挽着白显手臂的手一颤,却没有松开他的手臂。
“你是我的妻子,”白显望着凤晓娆,“是我最心爱的女子,可是你会抛弃我,你说废夫就会废夫,废夫文书一下来,我们就什么关系都没有了。”
“你这么说话就没意思了啊,”凤晓娆道,“我不就那次要废夫吗?那不是因为有原因的吗?你还记仇了?别这么小气嘛!”
说到末了一句,凤晓娆晃了晃白显的胳膊,白显觉得很受用,心头的憋闷缓和了不少。他盯着凤晓娆的眼睛看,双瞳剪水,出尘脱俗,里面好像一点杂乱的俗事都没有。
他心头有一个因北堂展而起的心结,正犹豫着要不要说时,凤晓娆放下他的胳膊,道:“我有些困了,我要回去睡觉了,要不你今晚在自己的寝宫歇息?”说完,就走。
白显跟上她,又不乐意了:“为何我今晚要在自己的寝宫歇息?”
凤晓娆边走边道:“没有那么多为何。”说得有些敷衍,因为确实困了,想要快点回去睡觉,不太愿意动脑子。
“不是,你很奇怪啊!”白显跟着道,“自从我们和好,一直是在一起歇息的。”
“不是我奇怪,”凤晓娆边走边道,“是我感觉你奇怪,就想着你自个待会儿,冷静冷静。”
白显一愣,无语道:“你都感觉到我奇怪了,你为什么不想着哄哄我呢?我自个呆着,不是越想越闷吗?”
“我不是哄过了吗?”凤晓娆道,“我让你别记仇了啊!”
那叫哄?白显差点气结,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来。
直跟着走到凤晓娆的寝宫内,白显才缓过来,他揉着凤晓娆的脑袋道:“你天天就知道琢磨那些国事,你就不能稍微多琢磨琢磨我吗?”
凤晓娆平静道:“之前要废了你的事情,我没什么好说的,再来一遍,我还是会那么做的,你在我身边,我都生不如死了,我当然要废了你。”
“我不是因为这个生气。”白显道。
“那你到底因为什么生气呢?”凤晓娆着急,“快点说快点说,真的有点困了。”
她的着急只是在急等着白显说话,说完了,她就好睡觉了,却不是在为白显的情绪着急。
白显又是一阵无语,然后吞吞吐吐道:“我也不是生气,就是吧!就是觉得要不是我这么霸道地守在你身边,你怕是早跟别人好了吧!”
凤晓娆的眼神瞬间一变,顿时睡意全无,仿佛猛然清醒过来,原来他都这么想她!她觉得可笑,懒得解释,只面无表情道:“没错。”
她最让人惧怕的表情就是面无表情。
白显的身体瞬间一僵,脑海中立即浮现出不久前北堂展说过的话:看看这就是你的命中注定,把陛下身边的其它男人,或威逼或利诱,赶走的赶走,吓死的吓死,好一个命中注定!……我不否认你们是命中注定,但是陛下命中注定的男人却并不是只有你一个,我既然跟陛下遇见了,也是命中注定,我成为皇夫正君,也是命中注定。只是一直都是你在霸道干涉,是你在阻止我们在一起。
两个人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看着彼此,少刻,凤晓娆面无表情道:“你出去吧!我要睡觉了。”
白显愣了一下,眸光深不见底,忽然猛地一转身,很有情绪地一转身,衣袍被带起很大一个弧度,走了。
外殿候着的单采秋见白显出了寝宫,就到了内殿来,一进来,就看到凤晓娆有些生气地拔着头上的钗摔在梳妆台上。
单采秋赶紧走上去,为凤晓娆拆头饰,软声道:“让老婢来,这么大力,把头发都扯坏了,这多好的头发啊!”凤晓娆呆呆地坐在镜前,就由着单采秋为她拆头饰了。
这些天只要白显跟凤晓娆在一起,单采秋就在外殿候着,看到内殿的烛火熄了,她就会退下,只留一些值夜的侍者即可。
此前虽然没有听清凤晓娆跟白显说什么,但看两人在一起的感觉,也大概猜到了些什么,见白显走了,她就进来侍候了。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接触,凤晓娆跟单采秋很亲近,也很信任她,单采秋有四十多岁了,凤晓娆私底下会叫她采秋姑姑。
此刻听单采秋温柔地这么说话,凤晓娆瞬间就有点委屈起来,烦躁又委屈地抱怨道:“我每天有那么多事情要处理,我忙死了,哪有工夫想男人?可是他却以为我只想着男人,他竟然这样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