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晓娆走了两步，感觉到其余人都跟着自己，回眸，略略冷淡道：“你们都留在大殿之内，朕只是去大殿外面一试，并不走远，不会出什么事。”
“遵命。”不少人恭声答。
凤晓娆转身向外走去，哥舒祁心情颇好地跟上。
谁料，刚走两步，听到白显似是不屑地低笑了一声，道：“自己的心意由自己做主，靠什么老天决定？”
哥舒祁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很想立马怼回去，但更想早点牵上凤晓娆的美手，便忍下了。
不料，凤晓娆停下来，不悦地瞥了一眼白显，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说话，白显先不悦道：“这个男人配不上你，即便我死了，也不该是这个男人当你的夫君。”
哥舒祁刚想骂回去，却听凤晓娆浮起一抹讥诮的笑：“配不配得上不是由你说了算的。”
白显：“你方才自己亲口说的，你对他厌恶至极。”
凤晓娆略抬高声音：“朕曾经对你也厌恶至极过。”
白显顿时一噎，无言。
凤晓娆变回原本的音调：“朕曾经不止一次想要你离开，可是最终因为各种原因，我们到底还是在一起了。”
“曾经你跟朕说朕跟你是命中注定的，朕的血是你解药里的一味药，你的血可以压制朕的心疾。”
白显：“我并没有说错。”
哥舒祁看到凤晓娆跟白显吵起来了，心情颇好，笑着道：“我插一句话啊！神血可以医治百病，不管彼此相不相爱，白显的血都可以压制陛下的心疾，但是不会一直管用。”
凤晓娆眸光一动，难怪上次就不管用了，很快思绪回转回来，接着方才的话继续道：“现在哥舒祁来说他跟朕才是命中注定的，你倒讽刺起来了，你是不是太双标了？”
“我曾经跟你说过的每一句话，也许有的我弄错了，但是我对你从来都没有过半点虚情假意，”话说到这里，白显有些生气，“但是这个男人就是配不上你，你不能因为什么命中注定而妥协。”
“方才你就在我的前面，他竟然还对我出手，他一点都不担心因此会伤了你，而且他事先知道我身受重伤，在他的认知里，我是避不开他那一掌的，当时要不是我抱着你转身，挨了那一掌，现在的你已经不在了，你知道吗？这样的男人怎么能成为你的夫君？”
哥舒祁心上一沉，这件事情对他太不利了，赶紧解释：“陛下，当时我出手之后——”
凤晓娆平淡地截过话头：“不必解释，朕并不在意。”望向白显，“朕并不想找一个多爱自己的夫君，夫妻之间，平淡如水，相敬如宾，各自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便好。尤其一国之君，更应该将天下大事放在首位。”
“反倒像你这样的，朕真的消受不起。那次，你没有任何征兆地跑去刺杀卞机，结果被俘，朕担惊受怕，夜不能寐，犯了心疾，一日比一日严重，到最后无任何药物可以压制，每日都仿佛活在各种酷刑的炼狱之中，要不是皎然后来找到朕，跟朕说卞机他们杀不了你，朕根本熬不过那一关。”
“又一次，你不声不响地就杀了大乾、西凉、丰国的皇帝，被天雷劈，下落不明，朕又因为你承受数日心疾之痛。”
“失踪一年后，你回来了，才消停几天，又因为怀疑朕喜欢第一，前段时间，闹出那么大的阵仗，要杀第一，要将朕禁在后宫，不准上朝。”
“哥舒祁要杀你，是怕你杀他，而你要杀第一，是因为吃醋。在这一点上，你还不如哥舒祁，好歹哥舒祁是为了自保。”
“如今，朕的生辰，你就为了让朕开心一下，就把那些神鸟召来，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你自己觉得你正常吗？”
“抛开上次那件糊涂事，所有事，你确实都为了朕好，朕也总觉得欠你的，朕平时最不喜欢欠别人什么，总想有恩必报，因此对于你的不正常，朕也都忍了。”
“但是朕是一个想活着轻松一些的人，并不想任何人爱朕胜过他自己，让朕觉得累，一旦有人因为朕死了，朕会觉得内疚，良心不安。所以像哥舒祁这样自私些的夫君有何不好？”
哥舒祁：“……”明明被表扬，心头却堵得慌。
众人：“……”
凤晓娆接着道：“每次朕让你走，你都是宁死不走，朕今日猛然醒转，朕竟然被你困住了，唯有你死，朕才能真正的解脱。”
“现在想想，也许朕的心疾真的就是上天在向朕示警。只是以前朕总觉得欠你的，拿你没有办法。今日方知，朕从来都不欠你什么。还有什么下不了手的道理？朕怎么能让你困住？”
说到这里，一个若有若无，比轻烟还要渺茫的笑容浮现在了凤晓娆的脸上，使她看起来既叫人捉摸不透，也叫人即便听她说着绝情的话，也只会觉得她令人心疼，她接着道：
“佛以死为渡，彼岸往生。生何其苦，死方极乐。也许朕跟你之间的孽缘，必须得有一个人死了，才能结束。不是朕死了渡你，就是你死了渡朕。”
凤晓娆嘴角一牵，嘴角啜着如云温雅的笑：“你也什么都不必说了，待验证了哥舒祁真的就是朕的命定夫君，朕会回来亲手取了你的性命的。”
说完，便要走。
众人都沉默着，只觉得心头有一股说不出的悲凉压在心头，弄不清楚怎么事情不知不觉就到这一步了，真是世事难料。
白显道：“我只再问一句，认识我，你可曾后悔？可曾怨恨我的父神让我们相遇？”
他很平静，声音很轻，有些人甚至觉得白显仿佛在说遗言一般。
凤晓娆冷笑：“这一点都不重要，朕也从来都不喜欢去想这么没有意义的问题。”
白显有些急切：“这个问题对我很重要。”
凤晓娆斜起一边嘴角：“是吗？那朕偏不告诉你。”
说完，便走。哥舒祁跟上。
白显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可是真要说，又一句说不出来，只觉得心头难受得紧，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凤晓娆离开。
剩下的留在大殿内的人就各有心思了。
一部分人同情地看了一眼白显。
一部分人不相信凤晓娆真的会杀了白显。只是不知道凤晓娆会用什么法子解围。
自然也不乏看好戏的人。
大随的宫廷从来都不缺大戏，但今天的大戏不管放在什么时候，都是浓墨重彩的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