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的时零,没有喊莫如笙的名字,他看和玻璃隔板外面的女生,终于说出了三个字。
莫明笙。
“你骗了我。”莫如笙平稳地说到,在时零说出莫明笙三个字的时候,时零曾经说过的那些话,就在此时,在莫如笙脑海当中完全推翻。
“嗯......”时零露出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对,我骗了你——然后呢?”
然后呢?
莫如笙一愣。
“莫明笙,你为什么要来找我?”时零问到:“我现在这个样子,其实也出不去了,我也不怕告诉你,除了你的名字,还有身份证,其他的事情,我都没有骗你。”
“......”
时零的这副模样,让莫如笙竟然感觉到有些不妥,她看了看玻璃隔板的时零,他的脸上满满的都是憔悴的神色,那些曾经意气风发的情绪已经离他远去。时零说得对,他其实出不去了。
“你真的,就只有这两个地方骗了我吗?”莫如笙深深吸了一口气,问到。
“不然你觉得呢?”时零看着她。
“莫明笙18岁,我20岁,你为什么叫我莫明笙?”
“我喊的,是你的身体,而不是你的人格。”时零说到:“反正你也发现了吧,你的身份证上,写的是莫明笙,因为,莫明笙这个身份信息,才是真正进入系统的名字,而莫如笙,其实不存在。”
时零看了看莫如笙:“严格来说,你其实是莫明笙。”
“......”莫如笙抿着嘴唇,她看着时零,说实话,她觉得时零没有骗她,只是,时零说的话,和现在她看到的很多东西,都不能对得上。
“你在骗我。”
时零轻轻地笑了笑:“你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
莫如笙神色有些变换,只是她一下子竟然不知道应该怎么问下去,昨晚商量过的一些问题在此时竟然完全被她忘记,莫如笙不由得感觉到了一丝慌乱。
就在此时,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莫如笙一愣,回头望去。
“我来。”
裴任站在她的背后,莫如笙此时才恍然,她的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阵希望的暖意,她将听筒递给裴任,正想要从椅子上起来。裴任摇了摇头,示意她不需要起来。
莫如笙没有看着里面的时零,反而是扭头看向背后的裴任,她看见裴任将听筒放在他的嘴边,莫如笙听到裴任开口说到——
“时零,如笙她曾经得到过一封从莫明笙手里写给她的信,信中说到,那时候的莫明笙20岁,但是那封信出现的时候是两三年前,莫明笙比如笙的年龄要大,你怎么解释?”
裴任的思路依旧比较清晰,莫如笙松了一口气,她回头看着玻璃隔板之内的时零,她看见时零稍微皱了皱眉头,她看见时零对着听筒说了几句话,但是,她听不到。
“你确定吗?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裴任停顿了好一会儿才重新说到。
时零似乎又说了一句话。
“我可以保证是真的。”裴任说到。
然而,就在此时,里面的时零忽然间站了起来,莫如笙下意识地站起身来往后退去,时零此时的神情竟然有些奇特,他的双眼闪烁着奇异而又震惊的神色,莫如笙看见时零似乎对着听筒咆哮了几句,但是玻璃隔音很好,莫如笙竟然只能听见嗡嗡的低声。
时零的动作太大了,莫如笙看见小牢房外的狱警将门打开,他强制性地将时零摁回椅子上,随后,狱警抬起头来看着裴任,他伸出三根手指。
还有三分钟。
裴任点了点头。
狱警走了出去,重新锁上了门。时零此时的样子看上去不太对劲,但是裴任的神情却似乎是若有所思。
“最后一个问题——它在哪?”
莫如笙看着隔板之内的时零,隔板就像是两个世界之间的界限,时零和他们,虽然只相隔了几十厘米,但是,这一辈子,他们都不可能再聚在一起。
殊途,而且不同归。
时零嘴角动了动,他最后对着裴任说出了一句极短的话,因为在此之前他沉默了好一段时间,因此,就在他说完这句话后,小牢房的门口已经打开了。
时零站起身来,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样,飞快的对着听筒说了句什么,莫如笙不由得一愣,就在这一次,她似乎看懂了时零口中说的究竟是什么了。
他在说——把它给她。
裴任犹豫了一下,狱警已经准备要将时零带出去,时零转过身去,狱警的脸上是不耐烦的神色,不过还是暂时放开了时零。裴任将听筒递给莫如笙。
时零说的,就是把听筒给莫如笙。
她迅速地抓住听筒,似乎是害怕拖延时间会让狱警强行将时零带走,她将听筒放在自己耳边。
“莫如笙,你真的就是莫如笙吗?”
“啊?”
时零冷不丁地说出这样的话,这令莫如笙措手不及,她的心中不可抑制地猛烈跳动起来,而此时,她看见时零轻轻地将听筒放回桌面的电话机上,同时,莫如笙耳边传来了一声挂断电话的声音。
他说完了。
莫如笙咬了咬牙,她看着时零转身离开了这间房间。她心中清楚,可能这一辈子,她都不会再见到这个人了。
她任由着裴任牵着自己离开了这里。莫如笙感觉自己现在比来到这里之前还要更加混乱,她咬了咬嘴唇,心中想到——我来到这里,是不是真的是对的呢?
“如笙。”裴任感觉莫如笙的精神有些恍惚,他没有急着去询问莫如笙听到了什么,同时,他也没有赶着去将自己听到的东西说出来,他只是轻轻抓着莫如笙的手,说到:“我们先回去。”
回去的路上,莫如笙再也没有了睡意,时零的模样其实和自己最初看到他的样子已经相差甚远,那不是外貌上的大幅变换,而是人的一种情绪的变化,从进入监狱开始,时零的所有骄傲和希望,全部已经离开了他的身体,刚才看到的时零,眼神虽然是平静无波,但是那样的平静,还不如说是死水微澜,虽然偶尔还有涟漪泛起,然而也已经是垂死挣扎。
因为他说的,他逃不掉了。
在这种情况下的时零,似乎真的没有向他们隐瞒什么东西的必要性了。
在中午的时候,裴任和莫如笙终于回到了明婷的小公寓。敲门声音令屋里的两个人都是一惊,直到明婷从门口监视器上看到门外的裴任和莫如笙后,她才终于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门。
“怎么样?”
裴任先让莫如笙坐下,他看见明婷和阿松眼中的探寻,不过他没有先坐下来,反而是往沙发背后走去。
“等一下。”
裴任在三双眼睛的注视下从沙发边上拿起了自己的背包——当然,那说是自己的背包也不算准确,因为,那是时零的背包。
在7号那天,在图穷匕见前的时间里,正是时零从楼上拿下笔记本的时候,而莫如笙最终识破了时零的真实目的之后,除了被打晕的阿松,剩下的三个人在最短时间内陷入了紧张的对峙当中,而莫如笙不知道的是,在时零将阿松打晕之前,因为害怕笔记本被打斗伤及,因此他将笔记本放入了背包当中。而随后,虽然莫如笙曾经在背包当中翻找绳子,但是因为她高度紧张,因此也没有看到笔记本。
在莫如笙受伤躺在二楼之后,因为听到楼下有开门的声音,裴任只身一人走下楼梯,在他打斗的过程当中,他曾经在背包附近找回了那把被时零握在手中的匕首,因为害怕后背受到袭击,裴任直接将背包背了起来充当保护。而也正是因为这样,那个本来属于时零的背包,反而落在了裴任手上。而他不说,所有人也都下意识地认为,那就是裴任的背包。在他离开之后,这个背包,也被他一并带走了。而在过去的半个月内,裴任竟然也不曾打开过背包查看,他以为那里面只有时零的一些注射器和药水,他确实是打算将这些东西留下来作为防身使用。只是,连他也没有想到,本子竟然就在里面。
此时的裴任,在沙发旁边拿起背包之后,他伸手进去稍微找了找,随后,他脸色一喜,从背包当中取出了一本残破的笔记本。
“这是......”莫如笙忽然间睁大了眼睛,她认出来了,这就是时零的本子。
而就在刚才,裴任的最后一个问题,赫然就是——它在哪?
莫如笙没有听到的时零的回答是——我的背包,里面。
“这是时零刚才告诉我的。”裴任将本子放在桌子上,本子的表面已经是非常破旧,确实是经历过了长时间的岁月的侵蚀。阿松对这个本子也有印象,此时他皱了皱眉头,似乎是想起了那些不怎么让人舒服的过往。
只有明婷没有见过这个本子,她有些好奇地问到:“这是时零的本子?里面写了什么?”
裴任看了看她:“我想,那是一些困扰着我们的问题的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