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的老爷爷撑着病怏怏的身体等着见枣儿最后一面。
听到这些,慕伊不知不觉流下眼泪,世间的不幸太多了。知道了枣儿悲惨的身世,对他也恨不起来了……梁文菫也有些感慨,遂取出几个碎银子给老人,应该够他用好一阵子了。
他们都猜着了,枣儿估计早已被杀人灭口了,面对老人哀求、期盼的眼神,心里越发难过,宽慰几句后才离开。
谁知刚走出草屋没几步,霎时间一个剑影闪现过来。梁文菫拉着慕伊,条件反射般的冲了出去,又见一个蒙面人翻了两个筋斗拦在他们面前。
“你们是谁?我们和你们素不相识,为何对我们下杀手?”这时,梁文菫隐约知道案子的背后不简单,心绪顿时纷乱起来,可当下也来不及多想。
两个蒙面人交递了下眼色,提起剑就朝他们刺来,顿时扬起一阵风,两旁的落叶都飘了起来。慕伊胆战心惊的躲在梁文堇身旁,抱住他的胳膊。
梁文菫是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从小几个护卫围绕在身旁,也受不了苦学武功,只是在他父亲面前,装模作样的学过几招,武功底子一般,和普通流氓打架还可,遇上这样的刺客,半点便宜讨不到。
他费力的抵挡两个蒙面人,将慕伊护送到茅屋,顺手捡起抵门用的木棍,掷向追过来的蒙面人,蒙面人拿剑一劈,木棍瞬间断成两截跌落在地……他立即躲开绕了出去,又被另外那个蒙面人拦住……还没抵挡两个回合,胸口就被蒙面人狠狠的踢了一脚,摔出去几丈远,倒在茅屋前。
慕伊又急又怕,惊慌的跑出来扶起他,忙问:“你没事吧?快起来!”
梁文菫踉跄的站起身来,第一次被人打翻在地,才知道自己以前是被保护的太好了。他怒视着两个蒙面人,忽想到了什么,“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就敢下杀手!我爹是当朝尚书,这的知县是我姐夫。你们要是杀了我就准备陪葬吧!”
两个蒙面人闻言面面相觑,动作一时停住。梁文菫却心底一沉,他只是试着说出来,没想到和他猜的……此刻他倒希望他们毫无反应,像刚才那般对他下杀手。
慕伊疑惑的看着这场面,微微一惊,有个做大官的老爹竟这么管用;等等,知县是他姐夫!赵大人,那个胡乱判案的昏官是他姐夫!
两个蒙面人互相交换了下眼色,其中一个腾空翻越两步,举着剑朝慕伊刺去。
慕伊脑里还在想着梁文菫的话,一时没反应过来,只见一把利剑离自己越来越近,她惊恐的睁大双眼,电光火石之间,忽然感到自己被一个坚实温暖的怀抱包围……梁文菫在关键时刻转身抱住慕伊,猛然感受到背后传来刺痛,他承受不堪,抱着慕伊倒了下去。
猛的倒在地上,慕伊吃痛的抬头,正对上他漆黑的眸子,他脸上是痛苦不堪的表情,额间渗透的汗水滴落在她的颈肩。梁文堇艰难的起身,慕伊也爬起来……
“啊!”
突然又听见一声惨叫,跟着是轰然倒地的声音,慕伊顺着声音看过去,老人已翻倒在地,胸膛、嘴边股股流出鲜血。
“不!老爷爷!老爷爷!”慕伊几乎是爬着到老人身边的,不管怎么摇晃,老人都没有一点反应,只是那双和善充满苦难的眼睛还没有闭起来。
她抬起被泪水模糊的双眼,看向梁文堇,几步外的梁文堇歪着身子,站的很艰难,他后背上的衣服一点一点的在变红,似一朵娇艳的红花在慢慢绽放,这时她才意识到刚才梁文堇替她挡了一剑,他的后背是被不停渗出来的血染红了……
这一刻,她抑制的惊慌害怕终于完全释放出来,她泪如泉涌,哭着跑到梁文堇身旁,扶住他大喊道:“谁让你给我挡那一剑了!”
梁文菫中的这一剑不算很深,但他从不曾受过这样的伤,他一直努力的压制自己,不让自己痛苦的叫出声来。
其中一个蒙面人盯着慕伊,就差一步就可以回去复命了,便毫不犹豫的提起剑刺过去。
梁文堇伸开手臂用身体挡在慕伊面前,节节后退。刺客却一直寻找空隙,刺向慕伊。
“你的目标只是我?”慕伊怀疑的说。接着,她想到若她死了,他们定不会为难梁文堇,那梁文堇就可以回去养伤了,若她不死,只怕梁文堇会失血过多而亡,到时就是两个人一起死了……
想到这,她立即转身抱住梁文堇,扑倒在地上,她压制着梁文堇,梁文堇根本起不了身,只能挣扎着喊道:“你干什么!你不要命了!你快让开啊!”
慕伊等着剑的落下,认为自己必死无疑了,此刻好想爹娘,还有些想姐姐,最后看了一眼梁文菫,才发现他挺鼻薄唇还很好看。
梁文菫的眼睛里明显闪烁着惊慌失措的光,他冲着蒙面人喊道:“我命令你,不准杀她!”尽管语调霸气十足,但气息明显有些不稳。
蒙面人竟迟疑了一下,不过也就一下,仍继续挥剑。
就在剑快触到慕伊脖颈的时候,一个石子忽然打到剑上,剑锋一偏……慕伊抬头望过去,张愔骑在马上正拔剑朝他们这边赶来,临近时他敏捷的踩在马背上,运用轻功平稳的落在地上,两个蒙面人瞬间上前围住张愔。
这下总算死里逃生,她急忙站起来,扶着梁文菫坐下,又将自己的衣裳撕下一大块,给他包扎上。
梁文菫见她眼睛红红的,目光尽显担忧,便吃力的说:“别担心,死不了。我还以为今天要和你死一块了呢。”
慕伊听了,知道还有力气和她开玩笑,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了,白了他一眼,吸吸鼻子狠下心说:“谁要和你死一块,要死你自己死。”
转身跑到老人跟前,见他还是睁着眼躺在那,刚止住的眼泪又啪啪的掉。她知道老人死不瞑目,他还等着见孙子。他的枣儿!
她轻轻拂上手,替他合上眼睛。可怜这位老人,晚年一人独居已是凄凉,如今又惨遭横死。
张愔武功高强,与几个蒙面人周旋也毫不费力。几十招后,他们见拿不到便宜就撤了。
慕伊跑过去,喊道:“张愔,你怎么会来!”
张愔语气淡淡带着怪责,“你怎么会在这,我要是迟来一步……你要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跟你姐姐交代?”
慕伊心虚的说:“还不是你们不让我帮忙。”
张愔没再说话,反而走到梁文菫身旁,将他扶上马,“还撑得住吗?”
梁文菫点头。
眼看太阳就要落山了,且梁文菫还受着伤,慕伊就顾不得老人了,跟着张愔回城。在村口的时候,她给了一个村民一点银子,让他安葬下老人。
成民夏皖为慕伊提心吊胆了一整天,看到她安然无恙的回来,总算放下心来,却又看到受伤的梁文菫,不禁又皱起眉头,知道他是替自己女儿挨的一剑,心里更不安了。
张愔顺带在集市买了药,成民将梁文菫扶回房间重新上药包扎。
梁文菫挺难为情的,也有些失落,后悔以前没认真练武。一回想起慕伊甘愿赴死的举动,他就会感到心惊。若自己也有张愔这样的武功……
梁文菫在里间休息,成民走出屋来,听到夏皖正在训斥慕伊。“好了,先不说这些了,你们今天有什么收获。”
张愔离开小竹屋后,径自去了明月楼,找敏姐要人。
当时明月楼门客正多,二楼上的一个小厮不小心被撞到了,托盘上的杯子从楼上摔下来,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眼看要砸中敏姐的脸,张愔蹬脚凌空,在空中急速一个翻身便接住了。
敏姐拍拍突突跳着的心口,向他道谢,“小爷,好身手!”抬眼一瞧,见他身着锦服,手里拿着一把剑,脸色淡漠,神情严肃,通身看来器宇轩昂,英俊不凡,暗自忖道:见过这么多男人,只他有着难得的正气,很是不同。
不自觉的露出不常有的小女儿情态。
张愔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你就是敏姐?”
敏姐又问他是谁,张愔方说自己是张员外之子,今日前来调查自己父亲遇害一事。她不由得叹道,怪道有些眼熟,气质确实有些相近,脸可比他父亲英俊多了。
因对张愔心生好感,敏姐便原原本本的将自己所知的告诉他,也说了枣儿的情况:自旧年命案发生之后,舒颜儿逃走了,那个案子就搁置了,因为所有的线索都指向舒颜儿,故涉及到的其余人等皆不作追究。案发后的第二天,枣儿就请辞回乡,敏姐因他是涉案人员,巴不得他早去,所以痛快的答应了,自那以后再没见过枣儿。
张愔又问他家乡何处,她也如实告之,了解之后,他道了声多谢,便匆匆离开了。
谁知,走出城门不到二里路,就有几个刺客将他围住。他冷眼看了几个刺客,拔出剑,与几个刺客打斗一番。
过了几招,他才知道这几个刺客竟是招招夺命,不想真遇上杀手了,定是阻拦查案的,便使出全力将几个刺客制服,本想逼问他们是谁指使的,没想到他们都自尽了……遂立即赶往姜家村,及至找到枣儿家看到门前的打斗场面,救下慕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