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睡吧。”青霓撅撅嘴,用嗔怒的眼神望着他。
他却拉着她的手不放,也不说话只看着她。
她突然笑了,略微侧着头莞尔,遂又踮起脚尖,轻碰了一下他的唇,趁他晃神之际挣开他的手,一下子躺在床上,将整个人捂在被子里,“我睡觉了。”
张愔看着这样可爱的青霓心里暖极了,走到床边,帮她重新盖好被子,自己也躺下了。
其实他做这么多也只是为了让她转移注意力,可以好好睡一觉。
连日的赶路,加上追兵带来的心理恐慌,青霓之前睡得并不安慰,只是模模糊糊的眯了下,一有风吹草动常常被惊醒,现在躺在床上,她一下子就睡着了。
等她睡着了,张愔便走出房门清醒清醒,或坐在房门外打盹。
这些天,凡在她睡觉的时候,他便集中注意力赶路,习惯性地醒着。唯等她睡醒后,他才睡一两个时辰,若她觉得不对劲又马上叫醒他。
多亏他如此小心。
他刚眯了一会,就听见有上楼的脚步声。他赶紧回房,先用木棍将房门从里面锁住。只见窗外的人影就停在他们的房间外面,他赶紧跑到青霓身边,轻轻叫醒她。
青霓惊慌的醒了。
他小声说道:“追杀我们的人来了,你躲到桌子底下去。我叫你时你再出来。”
她连忙起来,听话照做蹲在桌子底下,只见张愔拔出剑立在门口,剑影在黑夜里闪了一道光。
窗外的人看见里面也有人影浮动,急忙踹门,一连踹了几下才踹开。
房间瞬时明亮了许多,月光正斜斜的照着这个房间。最先冲进来的两个人霎时就死了,鲜血溅了一地,青霓捂住嘴把尖叫生生的吞了回去,原来张愔的剑法如此之快。
彼时,青霓听见刀剑相拼的打斗声音,她垂着头害怕的抱住自己,又忍不住往外看,那双好看的眼睛透着恐惧不安的眼神,在暗夜里若隐若现。
张愔来来回回,始终挡在门口,像天上的战神坚定的立在门口,将来犯者挡在门外。青霓的目光忍不住跟在他打斗的身影移动,他就是她的守护神啊!
张愔也没想到竟来了十几个高手,最先那两位也是一时大意才被他一剑杀死。仍立在门口对他不利,他不得不跳出门外,与他们缠斗一番。
青霓看得出来,即使武功高强面对十来个敌手,他也有些吃力,何况他还要保护自己。
情况很是危急,她担心他受伤,黑溜溜的眼珠始终追随着那高大矫健的身影,脸上尽显紧张,担忧与害怕。
这时,有个刺客趁着空隙冲进屋来,张愔急忙回剑刺向他,一慌乱,手臂就被划伤了。
所幸挡住了刺客。
青霓担心他的伤势,见血一滴滴滴在地上,心里既难过又慌张,她知道这时更不能出去。
张愔手臂受了伤,一下子就处于劣势当中,吃力的应对面前的人,不想有个刺客已绕到他的身后。
眼看他腹背受敌,青霓想都没想就冲出去,挡了上去,被一剑刺中了左肩,“啊!”
她歪着倒在他的身上,肩上的疼痛让她说不出话来,只是艰难的呼吸。
张愔听见,回过头使出全身力气刺向那个杀手的喉咙,另一只手顺势抱住青霓,看见鲜血一下子涌出来,她的衣衫上也染上了血迹,他立即用手压住伤口,愤怒的看着对面的人,如红了眼的猛兽。
青霓顿觉头晕无力,努力的睁着眼睛,看着他。
登时,客栈起火了,大家都在吵嚷着“着火了着火了”,一群人从过道冲了出来,从他们中间跑过。厢房里的人早被打斗声吵醒了,只不敢出来,听见着火了,纷纷跑出来。霎时间走廊里,客栈都是人,大家都接水灭火。
转眼间,青霓已被接头人带到安全的地方治疗。
张愔可以心无旁骛的与刺客对招了,脑海里全是青霓被刺伤那一刻的样子,心中的愤怒,化作一股股强大的力量使得他连连使出杀招,似感觉不到自己受伤的手臂一样,片刻之后将剩下几个刺客全杀光了,一身戾气。
接头人走过来对他说:“舒姑娘在这。”他急忙跑过去,看到青霓痛苦的样子,也跟着痛起来。
她摇摇头说没事,一只手指着张愔受伤的手臂,手臂还在流血。
“张公子,你也包扎一下。”旁人立即帮张愔包扎起来。
还好青霓伤的不是要害,虽然伤口很深,止住血也就没事了。到第二天下午,青霓稍微可以活动了,张愔就决定带她走,这里终究不安全了。
张愔想了想,算日子王爷的人应该就快到原城了,现在原城才是最安全的地方。于是驾着马车出了城,因有永嵩王爷的令牌,进出哪个城都畅行无阻。
转眼便是九月初二日。
慕伊在王宅,偶尔和王思轩打打闹闹,偶尔探听下王员外的动静,偶尔和梁文菫交换下信息,偶尔干点丫鬟该做的事,偶尔忙里偷闲在后花园晒晒太阳,倒还觉得轻松愉快。
这一日气温又升高了,空气里都冒出丝丝燥热,慕伊在后花园给盆栽洒水,突然听得王府的管家来说:“慕伊,去厨房帮忙,准备茶水和糕点,端到书房去。”
她隐约察觉出时间到了。
终于到了关键的时刻,待了十多天了就等这一刻。
书房里已经坐了十多位客人,都是原城的米商们。慕伊和几位丫鬟放好东西后,就听见王员外吩咐,让她们下去不必再跟前伺候。
慕伊和众位丫鬟一起走了,过一会,又悄悄的端着茶走到书房外面站着,听里面说话。
“这个月的卖出的大米还少了?比上个月少售了五公斤。”慕伊听得出是王员外的声音。
“因为这个月刚提价,有些百姓还不愿多出钱购买大米。像上一次提价,刚开始大米的销量也降低不少,两三个月后就恢复正常了。还好,我们卖出的总额提高了不少。其实我在想,我们是不是涨价太快了,这一年来涨了两次,百姓都有些抵触。”
其中一个米商说道。
“刘员外,你这话就不对了,老百姓还希望大米不要钱呢。以前,张员外没死的时候,别的地方的米价或多或少的都涨了,就我们原城一点都没涨,现在涨了两次也只当补之前的罢了。”
“徐员外,我们都是商人,谁不想挣钱呢?可是也要取之有道呀,上次开会时我就不赞成涨。”
“好了,好了,你们先不要争了。定价的事也不全由我们做主,官府那边的意思是这个月再涨一点,你们怎么看?”王员外坐在首席,公道的说。
里面的人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有的支持涨,有的反对涨。
慕伊听出来了,王员外是看他们的意思,全然不像个话事人,反而那个徐员外有些奇怪,倒想在引导大家支持涨价。她听得出神,不注意踢到了脚边的茶杯,原是她端着茶盘站累了,故放在地上的。
“外面什么人?”王员外低吼一声,打开门走了出来。
慕伊端起茶杯,低着头掩饰自己慌张的神色,“我是来给老爷递茶的。”
“我说了你们不用在这候着,你是听不懂吗?”王员外打量她一下,面生得很,新来的丫头吧,很不满意。
“这个丫头偷听我们讲话,有什么目的?”徐员外在旁怀疑的说。
“没有没有,我刚走过来,想问老爷要不要添茶。”慕伊被盯的心里发毛了,头更低了一截,慌张的解释,到底没遇过这样的事,她很怕败露了打草惊蛇,这件案子就永远不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了。
“不守规矩!我们在商讨正事,你……”王员外生气的眉毛都竖起来了,他最不喜下人不听话。
“爹,是我让她来的。”突然王思轩出现了,从天而降般,及时给她解了围。
他走到慕伊身旁,淡定的解释:“爹,我看你们都说了一个时辰了,才让她过来给你们添茶的。你就别怪她了。再说了,你们不过是讨论售米的事也没什么不可听的吧。”
慕伊低着头,视线可及的是王思轩那洁白绣了几节翠竹的衣据,恍然觉得面前站着的是超凡脱俗的游于世外之人,与王、徐二人形成强烈的对比。她下意识的更靠近他一点。
“轩儿,这毕竟事关原城的民生问题,她听了若在外说点什么,岂不是大事!”王员外厉声道,负着手居高临下的看了眼慕伊。
慕伊立即斩钉截铁的说:“老爷,您放心,我绝对不会乱说的,我什么都没听见,我刚走过来!”生怕他不相信,慕伊又补充道:“我真的刚走到这里!”
“爹,她是我们家的丫头,能去哪儿说闲话?”王思轩淡淡的替她解释。
知子莫若父,王员外知道自己的儿子有心为这丫头解围,便放了慕伊一马,“既是少爷让你来的,我就不追究了,去吧。”
慕伊行礼道歉,跟着王思轩便走了,走了几步远还能清楚的听到徐员外不乐意的声音,让王员外好好审查一番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