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待严舒准备回答之际,院外传来一声“皇后娘娘驾到!”
严舒耸耸肩,这就是她没有及时出门的原因,上次刺杀事件,皇后一个劲儿地在皇上面前惺惺作态,说一些杀人诛心之语,企图暗害公主。她害怕皇后再次对公主下手,只能先折返。
李凤白一听皇后来了,神情紧张,嘴唇颤颤巍巍抖了抖,然后才由两位侍女扶着出去恭迎皇后。
严舒为了尽量不被皇后等人注意,特地坠在众人最后,扎着脑袋,跟着前头的宫女行礼磕头。
只听得最前头,皇后娘娘开了金口:“起来吧。”
众人又谢皇后娘娘恩典,这才从地上爬起。
严舒做完一套动作不禁感慨万千,行大礼以示臣服,无论身体还是心理都再也无法体面地从地上起来,这是双重的侮辱啊。
可周围的人也不在意,把这个当做稀松平常的事情。
严舒默默在心中腹诽:这就算缅怀先人吧。
皇后由着身边人扶着下了轿辇,缓步往前走。公主亲切上前接过一边侍女的活计,甜声叫着母后,往厅里走。
跟在公主身后的侍女自动分成两列,站在两侧,等所有人进去了,他们才可以进去。
严舒没人提醒,慢了一步才往左边撤,左边还站满,没她的空,她应是挤了挤,侧着身子将自己挤进去。
这一连串的动作落入了所有人眼中。皇后停下脚步,面色不虞,眼睛打量着严舒。
四处压抑的窃笑声笑了好一会。
公主尴尬道:“母后,外面风大,还是无屋里坐吧?”
皇后抬了抬眼皮,道:“这位看着面生?”
严舒心猛地一绷,早准备好的理由正要脱口而出,身侧的小丫鬟给了她一拐子,轻声道:“跪下。”
男儿膝下有黄金。经受过十六年现代教育的人更明白,人生而平等,不论男女膝下都有黄金。前一次行礼混在一众人中,她还能安慰自己跪下,现在众目睽睽之下让她跪下,她真克服不了心里那道坎。
公主上来解围:“新来的,刚刚进宫不久,人有些蠢笨,一些礼仪还不是很熟练。”
皇后娘娘身边的太监道:“傻大个,傻大个,怨不得长这么高呐!”
除了严舒,周围的人都笑了。
皇后娘娘却盯着严舒,丝毫没有要往前走的意思。
严舒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好顶着目光,站在原地不动。
“抬起头来。”皇后娘娘道。
严舒听见这句话,心中一抖,不祥的预感顿时升起,按照宫斗文的一致套路,她要是抬起这个头,可能会成为皇后娘娘以后针对的对象。
所以抬还是不抬呢?
不抬那就只能——
严舒气沉丹田,不卑不亢地跪倒在地,呼出一口气,声音颤抖好似拐了八个弯,“奴婢蠢笨,不敢抬头。”
皇后娘娘冷笑一声:“怎么,我还能吃了你?”
公主见皇后发了火,赶忙解释道:“母后,别看她个子高,但是胆子小又蠢笨,以后我会严加管教。”
皇后娘娘淡淡道:“别让我说第二次。”
严舒不由崩溃,今天她若不抬这个头,看来是没完了,为什么非得看她的脸,难不成她的脸有朵花?
她破罐破摔抬起头,缓缓抬起头,目光却向下,不去看皇后娘娘的脸。
现场的气氛顿了一下,皇后娘娘才道:“没想到凤白这宫中卧虎藏龙,还有如此美貌的女子?”
严舒都怀疑这话是不是明褒暗贬在讽刺自己,她知道自己长相不赖,可还没好看到这种程度吧?
殊不知,筑基之后,严舒体内的杂质排了个干净,皮肤发生显着变化,越发晶莹剔透,企是凡夫俗子能比。
公主笑道:“母后谬赞了,她不过是我的丫鬟而已。”
皇后娘娘虽然笑着,但目光却冷冰冰的,在严舒身上打了个转才放到公主身上,她握着公主的手道:“你这里放这么漂亮的丫鬟做什么?当心她心思活络,有别的想法。”
两人一同迈进前厅中,公主道:“母后放心,您说的我都明白。”
皇后没有准许严舒平身,严舒只能跪在庭中,她没有心思顾虑何时能够起身,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皇后身上带着邪祟之气。
刚刚皇后从她身边走过时,她闻到了一股脓臭味,当她用灵识去观察皇后,发现她身上笼罩着邪祟之气,与公主身上的清正之气截然相反。
皇后极有可能在练一种邪功。
想起张恒与景诺多次提起过的神灵会,他们之间必然有勾结,现在看来,李凤白简直就是生活在狼穴之中,若要护住她可是千难万难。
李凤白犹然不觉,她亲自捧着茶走到皇后娘娘身边,笑道:“母后,这是我亲手泡的茶。”
皇后娘娘道:“凤白从小蕙质兰心,心灵手巧,泡的茶味道总是最好的。”
李凤白莞尔一笑,脸色微红。
“不过——”皇后娘娘面色陡然一沉,将茶重重往桌上一放,“你可知今晚我为何而来?”
李凤白还没坐稳又起了身,一脸惶恐地站着,道:“女儿不知。”
皇后娘娘阴沉着脸,一拍桌子,喝道:“身为皇家千金,竟不惜闺誉,随随便便让外男在闺房中逗留,这错你认不认?!”
皇后娘娘中气十足,即使不用灵识,严舒也听得一清二楚,她幸灾乐祸一笑,心道:叫你没事儿来公主殿,可要惨了。
公主还没说话,眼泪先止不住往下落,落了好一阵,她才开口:“母后您这么说我可就不活了,我向来痴心于围棋,今日恰逢国师大人入宫,我与他便在这厅内众目睽睽之下对弈一局,何谈闺誉?何谈闺房?”
皇后娘娘也是装惯了的人,她心中明白,若要让李凤白这么哭下去,她反倒会落得个苛责继女的名声。
她眉心一松,双手张开,一副慈母形容,哀切道:“这都怪我管束不严,竟然让这些乱七八糟的流言在宫里肆虐!”
李凤白心一横,扑进皇后的怀里,连连痛哭。
皇后一手安抚着李凤白的脊背,一边对身旁的太监吩咐道:“以后再让我听到这些不知轻重的流言,我饶不了你。”
太监苦哈哈地应下。
皇后又道:“不过,凤白,你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如今你马上就满十八岁了,皇上舍不得你嫁做他人妻受婆媳之累,才留你到现在。男女大防之事,你必须注意,否则我也枉为人母了。这样,你将《女戒》《女德》《女训》各抄一遍,三日后交给我。”
严舒在门外听着不由目瞪口呆,这一对塑料母女情演得还挺逼真,一个撒娇卖萌看似毫无芥蒂,一个满腔母爱爱之深责之切。真是人生如戏,全靠演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