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更的梆子敲过张将军府门:“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悄寂无人的街面上,梆子声传得很远,传到了后院里张恒的摇椅上,刚刚入了秋,微风送凉,张恒躺猛地惊醒,张口唤来小厮倒茶。
“如今什么时辰了?”一杯茶下肚,张恒问道。小厮低眉顺眼答:“一更了。”
张恒抬眼看了看月亮,“唔”了一声便不在说话,又躺回了摇椅中,阖目道:“二更再叫我。”
不知过了多久,小厮在耳边一声声唤:“将军!将军!”
张恒迷迷糊糊道:“到二更了吗?”
小厮老实答道:“没有。”
张恒肚里攒着怒气,眼也不睁斥道:“干甚!别吵我!”
小厮也不怕,继续道:“天边烧起来了。”
张恒猛地一惊,睁开眼:“你说什么?”
小厮伸手一指,天边红云浮动。
张恒立刻坐起,望着红云喃喃道:“那可是皇宫的方向......”
他猛地揉脸,把困劲儿揉没了冲小厮大喊一声:“备马!”
一路疾驰到宫内,这时文武百官差不多都到了,皇帝的寝宫里,烈火熊熊燃烧,太监们往寝宫上浇水,可惜无济于事。
“几位同僚,怎么出了这等事啊!”张恒一脸热汗问道。
其中一位看了眼国师大人,两手一摊:“我们怎知?”
张恒听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冷笑一声,大步向国师的方向走去。
“国师大人,您驻守宫中,可知发生了什么事?皇上可好?”
国师大人抬眸,眼中倒映漫天的火光,可从他冰蓝色的眼中望过来,火焰也像结了冰。
张恒无端打了一个寒战。
“今日晚间,瑞鸟亲临,来贺皇上飞升,如今已带着皇上登九霄极乐。”国师大人面无表情道。
张恒一窒,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国师大人继续道:“瑞鸟许是太过高兴,将房子一同烧了。”
张恒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玩弄。
国师大人道:“虽然荒唐,但却如此,不少人看到了。”
张恒叫过一个小太监,果真是这番说辞,还详尽地为他解释了瑞鸟的羽毛多么漂亮,一动就噼里啪啦冒火星子。
如果严舒在场,还能扯出瑞鸟可能由于羽毛间的静电过强,才会噼里啪啦冒火星。
那么多人已经见识了凤鸟的辉煌与神性,这场火虽因凤鸟而起,不管真相如何,大家只能相信国师大人的说辞,总不能说皇帝昏庸,天上特委派使臣取其性命。
没过多久,废太子也故去了,他的死无声无息,无人在意,淹没在太子李铭辙登基的恢宏盛典之中。
宫内盘根错节的势力被一一清算,先皇帝浩繁的后宫众人大部分被放回民间,另行嫁娶,顿时后宫变得冷清。
等到凤鸟终于养好伤势,已经到了岁尾,景诺立刻将摄政王之职交托于张恒之手,这次张恒也不扭捏,果断答应下来。
李凤白安静了几个月,看他们有要走之势,也慌忙道她身为门内人,也要为荡除通天之门内的邪祟之气尽一份力。
景诺和严舒早就私下商议过了,带着李凤白也无妨,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总好过满世界乱蹿来得危害小。
通天之门位于大封国极西之地的荒野之中,经过一月有余的奔波,严舒一行人坐着马车,终于到了荒野。
在寸草不生的地界里,土壤受邪祟之气污染日久,黑如墨汁。
一道门挂于天空之中,从不同的角度看过去,倒影着不同的景色,有仙境,也有修罗地狱之景,须臾之间变幻莫测。
“我来开门,到时会有邪祟之气倾覆而出。”李凤白绷着脸道。
“还没有我对付不了的。”凤凰一振翅,从景诺的肩头飞到了严舒头顶。
严舒:“你不要拉粑粑,也不要尿尿。”
凤凰神情威严,脚底暗暗使劲,在景诺亲自给严舒梳的发髻上踩来踩去。
李凤白面露喜意,这还是第一次凤凰与她交谈,她欣慰道:“看来通天门之内的邪祟之气终于有望被消灭!”
严舒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李凤白:“好了,你开门吧。”
其实凤凰自己便可开门,大不了用蛮力,反正这些邪祟之气都要解决,在门内还是门外,与它而言并无分别。
不过,能不破坏门的完整性还是不破坏为好,省得以后再生事端。
李凤白柔顺点头,对严舒道:“还请严姑娘助我一臂之力带我到门边。”
严舒自然答应,她也很好奇李凤白要如何打开这道门。
到了门边,李凤白用匕首割开食指,在门上画出一个神秘的符咒,当最后一笔画完,黯淡的灵光一闪,李凤白脸色顿时变得极为苍白,门缓缓开了条缝,一次仅能容纳一人通过。
“现如今我只能开这么一条缝,而且维持不久,只有一个时辰。”
大家对视一眼,由凤凰打头,李凤白第二,严舒下去接景诺,再将景诺推进去,最后自己进去。
门内邪祟之气浓郁如深夜,伸手不见五指。
严舒感觉到身体极为不适,忙问景诺感受如何,黑暗中传来景诺的声音:“无事。”
听着却不像无事的,严舒正准备带景诺出去,突然前方一道火光闪现,凤凰开始清除邪祟了!
严舒精神一振,借着火光观察景诺的情况。景诺这时也看过来,轻轻冲她摇了摇头:“我不想错过。”
严舒叹口气,道:“那我陪你。”
一声清越的凤鸣,邪祟之气避散开来,紧接着目力范围内盛开一朵朵火莲,邪祟之气仿佛最好的养分,火莲越开越旺盛,向上生长,向邪祟之气最深处钻去。
李凤白笑道:“看来荡除邪祟之气指日可待!”
没了邪祟之气遮眼,门内的世界缓缓露出真容,竟然是连绵不绝的废墟。
李凤白看着废墟颇为感慨:“终于到家了。”
一行人往前走去,顺着李凤白的指引,他们来到一片荒芜的村落,房子完好无损地立着,与一路来的风景迥异。
“这就是我们的祖荫之地。看来我还是来晚一步,他们都......”李凤白声音一哽,背过身去不再说话。